第973章 字

  幾個大臣強作鎮定。


  心想,不是我!


  肯定不是我!

  容王說的肯定不是我!

  衛奕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緊了幾分,心裏明白景容的意思,可他臉上始終保持著帝王的風範。


  他說,“有容王在,朝中自然無人敢放肆,又豈會有心懷鱗甲之人。”


  沒有最好!

  景容拱手,不作其它。


  而眾臣都心知肚明。


  隻是沒人打破其中僵局。


  直到——


  厲大人躬身上前,行至殿前,俯首道,“啟稟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衛奕道,“說。”


  “事關餘大理的案件。”


  “哦?可有眉目了?朕聽說此案已經交給了紀大人。”


  “是。”厲大人說,“紀大人已經查到了新的證據,而且已有人證證明,卷宗也重新立下,請皇上過目。”


  “快拿來給朕看看。”


  厲大人從袖中取出卷宗,小太監接了過去,遞送到了衛奕麵前。


  衛奕打開翻閱。


  一一過目後,一喜。


  合上卷宗道,“不愧是先皇親封的提點刑獄司,這案子由紀大人接手後,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證明殺害死者的人並非餘大人,而是餘府中的廚師。”


  厲大人拱手,“請求皇上旨意。”


  “既然已經證明凶手不是餘大人,那便傳朕旨意,立刻放了餘大人。”


  “臣遵旨。”


  就在厲大人準備退下的時候——


  “慢!”衛奕喊住了他。


  “皇上?”厲大人靜等。


  衛奕愁眉,歎了一聲,道,“此次雖然能證明凶手不是餘大理,可到底還是牽扯到了餘府中人,餘大人身為大理寺卿,此案也涉及進來,難免有些不妥,畢竟大理寺乃是我大臨的重署,牽連三司,若繼續由餘大人擔任大理寺卿,恐怕不太合適了。”


  咦?

  眾官麵麵相覷。


  皇上的意思是……


  別人不懂,景容卻懂。


  衛奕以權暗中壓迫刑部尚書厲大人盡快結案,處斬餘大人,哪裏知道紀雲舒及時回京製止,亂了他的計劃,如今餘大理得以脫身,他計劃失敗,自然要另行他路,而這所謂的“他路”,無非就是——


  撤職!


  厲大人一怔,“皇上的意思是?”


  衛奕說,“餘大人為人正直,從他成為大理寺卿後,也盡忠職守,查辦了不少的案件,不過據朕所知,餘大人短短幾年就坐上了如今的位置,靠的不是能力,而是此人巧舌圓滑,一路攀附,就算為人正直,但不能亂了官法,若人人都這樣,豈不是亂了?加上此次的事,朕不得不暫且撤了他的職,若他能規規矩矩,踏實做官,朕自會另許他官職,這段期間,全當他在家好好養養身子。”


  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


  眾人嘩然。


  皇帝果然果決。


  為了撤走餘大人頭上的官帽,真是別出心裁。


  花樣多多。


  當然,皇上下的令,無人能反。


  景容也沒有說話,在旁靜聽。


  有大臣問道,“皇上,如果撤了餘大人的職,那麽,應該由誰接任大理寺卿一職?”


  “那諸位大臣可有人選推薦?”


  “若是按照慣例,應該由餘大人的兒子餘寺正接任。”


  衛奕想了想,否定,“那餘寺正倒是個規規矩矩的人,沒有他爹那麽圓滑,可是……朕既然撤了他爹的職,就不能升他上去,不然,這跟撤與不撤有何區別?”


  厲大人問,“那皇上可有人選?”


  衛奕,“朕倒有個好人選,工部右侍郎王燁。”


  工部?


  王燁?


  這……


  立刻有人道,“皇上,工部和大理寺從不掛鉤,就算要調任,也應該從刑部和禦史台,或者吏部調選人才是,工部右侍郎王大人恐怕不合適。”


  偏偏衛奕不理,他說,“大理寺的曆代官員從來都是由六部調任,而且六部相通,工部有何不可?王大人未入工部之前曾在翰林院待過幾年,又曾經在刑部任職過幾年,經驗豐富,更複查過大理寺的卷宗,這樣的人,朕覺得十分合適。”


  這話說完,便有幾位大臣附和,“皇上所言極是。”


  “臣認為由王大人擔任此職更合適不過。”


  “臣也推薦王大人。”


  ……


  這幾個大臣,皆是由衛奕提拔入朝的。


  見皇上心意已定,無人再敢反駁。


  厲大人退下之時,看了容王一眼,他不明白,為何容王沒有說話?

  或許容王說一聲,皇上就會收回成命。


  想不明白!


  最後——


  皇上下了聖旨,封王燁為大理寺卿。


  退朝後。


  景容沒有出宮,而是直接去了阜陽殿。


  殿外的小太監攔下了他,“王爺,皇上吩咐,誰也不見。”


  “你去通報一聲。”


  “王爺……”有些為難。


  “就說本王有要事相見。”


  太監猶豫半響,說到底,還是不敢得罪景容。


  便趕緊進去通報了。


  但是,卻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俯身道,“皇上宣王爺進殿。”


  景容這才進去。


  裏麵,衛奕正在寫字,十分認真。


  長桌上鋪著一張長帛紙。


  已經寫上了一行字。


  沒想到,衛奕的字竟寫得如此好。


  不僅好,就連下筆的力度也是剛剛好。


  輕重緩急,筆中神韻。


  景容站在那裏,默默的看著,衣襟內的手已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


  衛奕寫完最後一個字,抬起頭來,笑容相迎。


  將筆放下。


  接過太監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景容,你來的正好,快看我寫的字。”


  他像個孩子一樣走到景容麵前,吩咐太監將那張紙拿起來。


  紙很長,由四個太監拿著。


  立在衛奕和景容麵前。


  那是一首十分簡短的詞。


  衛奕吟道,“落雪不知州年州月,之刻,已無人裳。”


  十四個字,言簡意賅。


  寫得十分漂亮。


  “景容,如何?”他詢問。


  景容卻冷著臉,看了他一眼。


  “皇上的字固然是好,隻可惜……”


  他語聲一頓。


  衛奕眉心一皺,問,“可惜什麽?”


  景容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走到那張桌子前,將衛奕放下的那支筆拿了起來,沾了沾墨水。


  然後——


  在那張紙上添了幾筆。


  加了幾個字。


  一看。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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