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冤有頭必報,秦壽昌亂心
除了在前頭領路的保安隊的副隊長陳桂外,跟在後麵的包括秦良玉在內,都是二十來歲年輕的後生,即便一些人曾聽說過一丁半點兒的關於當年陳豔春的那些事,但畢竟也隻是聽說。可陳桂當年可是親眼看見陳豔春在祠堂的門前被處死的,當然也知道,陳豔春在鎮北的破廟裏,產下了一條血淋淋的妖胎,霧鎮流行的那場瘟疫,死了那麽多人,據說都是陳豔春生下的這個妖胎帶來的。但不管怎麽說,眼睜睜的看著原本那個霧鎮的男人們垂涎三尺的嬌美的陳豔春血濺當場,那慘烈的場麵陳桂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秦良玉一行人聽到錢寡婦這一聲慘叫之後,都嚇了一眺。陳寡婦的叫聲淒慘,看樣子是正在遭受怎樣的恐懼,於是人們趕緊邁步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一腳踹開錢寡婦家的大門,院子裏與街上一樣,滿是迷茫的大霧,錢寡婦的院子不大,人們順著聲音的方向,可以隱約的看見,院子的中間有個人影,想必就是錢寡婦。
等人們跑進院子一看,才發現,錢寡婦已經跪在了地上,撅著肥碩的屁股,正衝著屋簷下的狗窩咣當咣當的磕頭。一邊磕頭,一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哎呀呀,陳豔春……饒了我啊,饒了我吧,我不想害死你啊……饒命啊……”
那聲音撕心裂肺,充滿了恐怖和絕望。
若是以往,這麽些人進了錢寡婦的院子,她們家的那條大黑狗,肯定會從屋簷下的狗窩裏跳出來汪汪的叫喚,而眼前,那條大黑狗卻不見了。而就在狗窩裏,卻放著一個沾染著血汙的、棉絮外露的小被子,被子不大,上麵還有一個紅色的小肚兜,很明顯這是一個包裹嬰兒的繈褓。
陳桂走到錢寡婦的跟前,伸手拉住的胳膊想把她拽起來,可錢寡婦並不搭理她,掙脫他的手,仍舊咣當咣當的磕頭。她的頭發已經蓬亂,額頭已經磕破,青磚鋪的地麵上,沾染上暗紅的血跡。
即便是看到狗窩裏那個破舊的繈褓,人們也並不知道錢寡婦為什麽突然如此驚慌失態的磕頭。秦良玉也走上前,試圖跟陳桂一起把錢寡婦拉起來,可剛走到錢寡婦的身邊,錢寡婦突然大喊了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衝散院子裏的人群,順著院門就跑了出去。邊跑邊哈哈的大笑起來……
“陳豔春……豔春……陳豔春回來啦,哈哈,啊哈哈,都跑不了,你們……你們都跑不了啦……哈哈,陳豔春要來算賬了……陳……”
聲音越來越遠,最終墜入濃重的大霧裏,人們無法看到她跑去哪裏了。
人們都覺得十分的納悶,想不通為啥錢寡婦對著狗窩磕頭,又瘋言瘋語的喊叫什麽陳豔春回來了。陳豔春死去已經二十多年,她原來跟她爹陳裁縫開的那家十號裁縫鋪這些年來就一直傳聞鬧鬼,人們甚至已經慢慢的習慣。
鎮長交代的正事要緊,人們走出錢寡婦的院子,繼續往西。跳過鎮西那個殘破的城牆的缺口,幾個帶著鐵鍬的保安隊員,在昨天掩埋那死狗和假人的地方挖掘開來。
可人們挖了一陣子,卻沒有任何的發現,陳桂在附近來回的走了兩圈,皺起眉頭看了看地上挖出來的土坑,抬頭對秦良玉說,
“隊長,我肯定就埋在這了,看來是被人挖走了……你看你看,這還有挖過的痕跡……”
陳桂指著旁邊的一撮幹燥的泥土,秦良玉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在手裏撚了撚,點了點頭。看來原本埋在這裏的死狗和那個棉布的假人是被誰挖走了。不過今早在祠堂的供桌上的那條死狗,鮮血淋漓的樣子看上去應該是新死的,而不是埋在這裏一晚上的昨天的那條。這些事情到底是誰幹的呢?這樣做的目的地是什麽?
秦良玉從不相信鬼神,但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卻無法解釋。看來這裏不會再有什麽線索,心裏惦記著今早暈倒在祠堂裏的裝扮怪異的趙滿山,秦良玉趕緊帶人離開,徑直回到家裏。
……
鎮長的夫人秦李氏吩咐下人打來溫水,給趙滿山洗掉了臉上的脂粉,又找來秦良玉的衣衫換上,又親手給趙滿山熬了一碗薑湯伺候著趙滿山喝了下去,當那股溫熱的薑湯順著趙滿山的食道流淌進他的胃裏,趙滿山渾身上下覺得一陣溫熱,癱軟的四肢漸漸的恢複了力量,趕緊站起身,打算給秦夫人施禮道謝,卻被秦李氏一把拉住。
“孩子啊,你就不要客氣了,你的養父馬洛普先生當年在咱們霧鎮開西醫館的時候,和我們家壽昌就是特別好的朋友,現在他不在了,你又回到了咱們霧鎮,我們就好比是你的爹娘,你就不用跟我們太客氣,更何況,你和我們良玉啊,又是同學……哎……壽昌啊……”
說這秦李氏抬頭一邊仔細的打量著趙滿山,一邊對秦壽昌說,
“哎,壽昌啊,你說,我怎麽越看這孩子,跟咱們家良玉長的越像哩,緣分啊,這真是緣分啊……”
秦壽昌坐在一旁,皺著眉頭心事重重,秦李氏的話他一丁點都沒聽進去,隻是哼哈的敷衍著。
“要不,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們就做個幹兄弟,你給我們老兩口做個幹兒子吧……壽昌啊,你說是不是啊……”
秦李氏實在太過熱情,趙滿山卻有些難為情,正在這時腳步聲響,秦良玉推門進來。見趙滿山沒什麽大礙,便也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不過聽到他的母親秦李氏說要收趙滿山做幹兒子,讓他們結拜成兄弟,倒也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看看吧,這真是好事一樁呢,那就這麽定了哈,回頭我找黃半仙給看個好日子,擺上幾桌酒席,把咱們霧鎮有點頭臉的都請來,做個見證,我高攀,給你做個幹娘……”
秦李氏樂的合不攏嘴,趙滿山也不好再推辭,連忙給秦李氏和秦壽昌施禮。
秦壽昌強擠出些笑容來麵的尷尬,伸手扶起趙滿山說,
“孩子,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就暈倒在祠堂裏了,到底都發生些啥事了?”
秦壽昌心裏清楚,昨天祠堂裏出現那條剝了皮的死狗的時候,秦壽昌就知道這事非同一般,為了安穩村民的心才趕走了黃半仙,說是一些遊手好閑的人幹的,而今天再次發生這樣的怪事,秦壽昌心裏一直在琢磨,卻怎麽也想不出個頭緒,難道這死了二十多年的陳豔春,真的回來了?
見趙滿山的的精氣神已經恢複,這才強做鎮定的問到。
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趙滿山仍舊心有餘悸,可他卻不知道,該從哪說起。皺著眉頭猶豫了一陣子才抬起頭說,
“我……我看見了一個女人,穿著……穿著紅棉襖,還唱著歌……”
“唱歌……她……她唱的什麽?”聽趙滿山這麽一說,秦壽昌不禁站了起來,急切的問到,
“好像是……銀針兒細,絲線兒長,綢緞兒滑啊,臉蛋兒紅……”
趙滿山話音未落,秦壽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言自語的說,
“難道她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