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李詩文妙手,梁慧秋仁心
大火將鎮北神仙湖邊的這個年頭久遠的土地廟付之一炬,變成滿地的暗紅色的火炭,好似神話傳說中的人間煉獄。然而趙滿山和秦良玉卻顧不得這些,趙滿山懷裏的錢寡婦仍舊昏迷不醒,人命關天救人要緊,三個人便調頭向鎮子裏跑。
進了鎮子,順著大街一路向南,來到梁記飯莊門口的時候,飯莊門口的燈籠亮著,屋子裏也點著燈,看來還沒有打烊,秦良玉快步來到飯莊門口,一把推開門,
“滿山,趕快進來……”
趙滿山抱著錢寡婦進屋的時候,梁慧秋正在櫃台裏劈裏啪啦的撥弄著算盤算賬。兩人風風火火的樣子倒是把梁慧秋嚇了一跳,
“慧秋,趕緊弄點涼水來……三荒子,你快去請李大夫李詩文……”
說完秦良玉拉過兩張方桌拚在一起,把桌子上的茶盞端起來放到一邊,趙滿山把昏迷不醒的錢寡婦放在桌子上。三荒子撒腳如飛奔出梁記飯莊徑直向南跑去請大夫李詩文。還被驚嚇沒緩過神來的梁惠秋轉身去廚房用鐵盆端來一盆水。
秦良玉撩開粘在錢寡婦臉上的燒焦了的頭發,雙手捧起涼水,澆在錢寡婦的臉上,趙滿山用手搖晃著錢寡婦的肩膀,
“錢阿姨……”
喊了一陣子,涼水了也澆了很多,錢寡婦依舊昏迷不醒。原本臉上擰在一起的肌肉和緊咬著的嘴唇已經放鬆,但嘴角仍然流淌出白色的泡沫。秦良玉索性端起涼水盆,嘩啦一聲,都潑在了她的臉上,卻仍然無濟於事。
正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三荒子帶著大夫李詩文推門進屋。大家趕緊閃到一旁,李詩文來到桌子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錢寡婦,拉過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脈相。抬起頭對秦良玉說,
“秦隊長,咱們男人先回避一下,慧秋,你把她身上的衣服解開,看看有沒有外傷……”
秦良玉點頭,趙滿山和三荒子同李詩文一起轉身來到了飯莊外麵。趙滿山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左肩一陣疼痛,秦良玉拉開他的衣領看去,左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火灼傷,皮膚通紅,起了一排水泡。一陣灼痛的感覺立刻從肩頭襲來,趙滿山不禁疼的咧了咧嘴。
大夫李詩文看了看趙滿山肩膀上的傷,沒說什麽。
不一會,梁慧秋打開屋門請大家夥進屋,告訴李大夫剛才掀開錢寡婦的外衣看了,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隻有後背上有一條青紫的痕跡,看上去像是被什麽打的,但是很輕,並不嚴重。李詩文點了點頭。打開剛才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個紅布包。慢慢的展開,裏麵整齊的插著一排銀針。
李詩文是霧鎮出了名的中醫大夫,他的醫術是家裏祖傳的,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能給人開方抓藥。他的針灸技術尤其的厲害。他繼承祖業開了一家藥房。自從多年前西醫大夫馬洛普回了西洋之後,他便成了霧鎮唯一的大夫,的生意更加的紅火了。
他向來沉穩,慢條斯理,拉過錢寡婦的右手,拿起一根銀針,輕輕的刺在她的虎口上,兩指來回撚動,銀針刺了進去一大截。然後他又拿出一根稍微長一些的,刺在了錢寡婦鎖骨下麵的穴位上,這根針刺的很深,李詩文的動作十分的小心。
而就當李詩文紮完這根針雙手剛收回來的時候,錢寡婦的胸脯突然上下起伏,猛烈的呼吸了起來。那緊迫的樣子,像是溺水了的人掙紮了半天,在臨近絕望的時候,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錢寡婦猛烈的呼吸,喉嚨裏發出了撕拉啦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的氣管。但她仍然雙眼緊閉,臉被憋的通紅。
李詩文示意趙滿山和秦良玉幫忙,將錢寡婦翻過來,臉朝下趴在桌子上,頭探出來。又讓梁慧秋拿來一隻裝髒水的木桶。一切準備妥當,李詩文伸手在錢寡婦的後背上拍了兩下,
“啪……啪……”
用力不大,卻聲音清脆。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錢寡婦。錢寡婦的身子抽搐了兩下,猛的一張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吐出來的都是黑褐色的水,屋子裏立即彌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那味道十分的難聞,令人作嘔,人們不禁都伸手捂住了口鼻。
錢寡婦吐了一陣子,終於睜開了眼睛。梁慧秋拿來一碗水喂錢寡婦喝下,漱了漱口。錢寡婦終於醒了過來,身體十分的虛弱,剛才漲紅的臉已經變白,沒了一丁點的血色。她虛弱的沒力氣說話,但借著梁記飯莊裏的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兩滴眼淚。
李詩文又慢條斯理的從藥箱裏拿出一個黃色的紙包,打開後裏麵是一些和紙包顏色相近的粉末。他把這些藥粉倒進一個碗裏,讓梁慧秋用溫水衝開,再給錢寡婦灌下去。這才轉過身對秦良玉說,
“秦隊長,錢寡婦這是中了迷藥,再加上火毒攻心才會這樣的,我給她灌了藥,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不過至少要靜養四五天,每天服藥才可以痊愈……”
“迷藥?怎麽會是迷藥?”
秦良玉和趙滿山挺李詩文這麽一說,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在廟外麵看到的黃半仙喂錢寡婦吃了什麽東西錢寡婦才昏倒的,難道這黃半仙給陳寡婦灌的就是迷藥?可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隻是個看病的先生,也隻能告訴你她是吃了迷藥,至於誰下的藥,下藥是為了啥,就不是我這個看病先生所該知道的了……”
李詩文一向不緊不慢,這樣到也好,免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他救活了錢寡婦,又在藥箱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招滿山說,
“這是治燙傷的,你的肩膀傷的不輕,回去把這個用溫水調成糊,敷在傷口上,今晚能保證你不再疼。我身上隻帶了這麽點,明天你再到我的藥房,我給你再配上幾付。”
說完便背起藥箱走了。
錢寡婦雖然蘇醒了過來,但仍特別的虛弱,閉著眼睛躺在桌子上不住的發抖。秦良玉看了看錢寡婦,皺了皺眉頭對三荒子說,
“去喊兩個人來,再找個門板,把錢寡婦抬回他們家去,在人家飯館裏,這算怎麽回事啊……”
沒等三荒子轉身離開,卻被梁慧秋攔住,
“她都這樣了,抬回去半夜要是再犯病了,誰能管她啊,算了,不如先留在我這吧。後麵我娘的那間房一直空著,先讓她在那住下吧,等緩緩再回去……”
聽她這麽一說,趙滿山和秦良玉對視了一眼,也的確,錢寡婦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現在這樣抬回去,和等死沒什麽兩樣。留在梁慧秋這是最好不過了,女人照顧女人,總會方便一些。可畢竟她與錢寡婦非親非故,這飯莊又是人家開門營業的地方,恐怕會給她帶來麻煩。
梁慧秋抬頭看了一眼秦良玉,看出了秦良玉的擔憂,來到錢寡婦的身邊,轉身對秦良玉說,
“愣著幹啥,搭把手,跟我把人抬到後院去吧……”
話音剛落,突然有人推開飯館的門邁步走了進來,帶著一股涼颼颼的夜風和渾身的酒氣,一進門就大聲的嚷嚷道,
“抬什麽抬,多管閑事!也不怕招惹了禍端……不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