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裁縫鋪怪異,錢寡婦慌神
趙滿山推開房門,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他慢慢的伸手,摸到屋門後牆壁上懸掛著的那根連著電燈開關的麻繩。屋子裏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但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在屋子中央。趙滿山屏住呼吸,猛地用力一拉……
“啪……”
麻繩突然間斷了,發出清脆的響聲。屋子裏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切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麻繩斷了,這完全出乎趙滿山的意料之外,他一時間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剛才廚房裏的聲音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相信剛才廚房裏一定是有人的。而如今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了,他相信發出聲音的人還在廚房裏,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出現在廚房裏?在這廚房裏做什麽?
趙滿山在這不知所措之中感到了恐懼,她試著慢慢的移動腳步手貼著牆向前摸索,他隱約地記得剛才來盛薑湯的時候,看到牆邊上靠著一根木棒。果然沒有記錯,向前挪動了兩步,便摸到了那根木棒。他慢慢的把木棒抓在手裏,緊緊的攥住。背靠在牆壁上,盡量使自己保持冷靜。
外麵刮起一陣微風,發出沙沙的響聲,從廚房的門和窗縫裏鑽了進來,夾雜著一股潮濕的水汽。時近半夜,鎮北麵的神仙湖上已經開始慢慢地升騰起霧氣,於是這陣風中,摻雜著土地廟燃燒過後的焦糊的味道。
正在趙滿山萬分緊張的時候,突然一束光順著窗子照射進來,那是廚房對麵的屋子的燈光,緊接著傳來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誰啊?誰在廚房裏?”
趙滿山聽得出來這是宋姨的聲音,並且在這束燈光的照射下,他終於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廚房裏的案板、灶台、以及靠在牆邊的幹柴都在這束燈光的照射下拉伸出細長的影子,屋子裏除了趙滿山自己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高度的緊張,讓趙滿山仍舊舉著那個木棒,靠著牆一動沒動。外麵傳來送你的腳步聲,很快宋姨邁步進了廚房。
“啊,原來是少爺啊……您這是怎麽了?”
宋姨手裏提著一盞煤油燈將屋子裏徹底照亮,看到趙滿山拎著木棒靠著牆,如臨大敵的樣子十分的納悶。
趙滿山這才慢慢的緩過神來,轉過臉看著牆上被他拉斷了的麻繩,又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廚房說道,
“哦,我是想來盛碗湯,結果聽到廚房裏有動靜,可能是有老鼠了……”
他並沒有向宋姨說出剛才的事情,因為他覺得這隻能給宋姨帶來恐慌,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於是順嘴扯了個謊。
“哦,來之前就聽說這房子荒廢了二十多年,有老鼠也是正常的……少爺,你還是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說完送一把煤油燈放在桌案上,轉身在架子上拿了一隻碗,盛了一碗湯遞給趙滿山。趙滿山騰出一隻手接過湯碗,點了點頭轉身走屋子,回到自己的臥房。但那個木棒始終卻沒有鬆手。因為他確信剛才廚房裏真的聽到了有人的聲音。
他把那個木棒放在炕邊上,喝了那碗薑湯,便躺在炕上閉上了眼睛。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一直在琢磨剛才發生的事情,但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的睡著。和那天一樣,這覺睡得特別舒坦,甚至連個夢都沒有做,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光大亮。翻出上衣口袋裏的懷表看了看,原來已時近中午。這有點出乎趙滿山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
身上酸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伸手摸摸額頭,體溫已不再那麽高。不過肩頭上灼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他想起李詩文昨天曾經說過,讓他今天去醫館,再幫他配上兩副止痛藥。
於是在趙滿山洗了臉,吃過宋姨準備好了早飯之後,便走出十號裁縫鋪,順著霧鎮的大街一直向南。路過梁記飯莊的時候,看見屋門正打開著,梁慧秋紮著圍裙,端著一盆水走出屋來,一彎腰嘩的一聲把那盆水潑在地上。當然梁慧秋也看見了趙滿山,便站起身來,笑著跟他打招呼,趙滿山禮貌的回應。
大霧已經散去,太陽的光芒從天空中漂浮的幾朵雲彩中露出頭來,照射著霧鎮,照射在梁慧秋的身上。她的頭發略微金黃,輝映著太陽的光芒,她笑的燦爛,露出潔白的牙齒,如同她的膚色一樣白皙。
“趙先生……”
梁慧秋聲音清脆,趙滿山這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有些失態,臉上一紅,緊張之餘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才好,支支吾吾起來。
“哦……我……我……去李大夫的藥房……哦……”
梁慧秋咯咯的笑了,聲音悅耳,趙滿山一下子就想起了剛搬來霧鎮的那天,在十號裁縫鋪的後院看到的那個紅衣服的女子,她的歌聲似乎又在耳邊繚繞,
“銀針兒細,絲線兒長,綢緞兒滑啊,臉蛋兒紅……枝頭的鳥兒歌唱的美,閨房裏的繡娘兒思情郎……”
趙滿山心頭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會想起這個紅衣的女人,老會聽到這首歌,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但卻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清晰。
“滿山……”
正在思索之中,聽到秦良玉喊他,抬頭一看,秦良玉從飯莊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滿山,我正要去找你……”
趙滿山緩過神來,他知道秦良玉找自己,一定是錢寡婦的事,便走到秦良玉的近前,跟著他進了飯莊的屋子。穿過飯莊的正屋,跟在梁慧秋的後麵來到了後院,推門進了昨天錢寡婦住下的臥房。一進屋便聞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梁慧秋走到屋子中間的桌子旁,點燃幾根香插在桌子中間的香碗裏。一縷青煙慢慢的升起,香氣漸漸的衝淡了屋子裏的腥臭。
“早上她醒來之後,又吐了好一陣子,所以屋子裏才這味道……”
躺在炕上的錢寡婦已經完全蘇醒了,聽見我們進屋說話,掙紮著想坐起來,但身體仍舊十分的虛弱,秦良玉趕忙走過去,將她攙扶起來,趙滿山在她後背塞了一個枕頭,她才慢慢的呼吸均勻,緩過一口氣來。
見錢寡婦平穩了過來,秦良玉打算問問她昨晚土地廟的事情的詳細情況,為什麽她會跟黃半仙混在一起,錢寡婦到底跟祠堂那剝皮的死狗有什麽關係。
其實錢寡婦雖然身體虛弱,但心裏清楚,他知道秦良玉今天來,就是想知道這個,於是她接過梁慧秋遞來的一碗水,喝了兩口,穩定了一下心神說道,
“昨天……其實我是想給陳豔春燒點紙,求她……求她放過我……”
“陳豔春?”
盡管秦良玉並不相信鬼魂之說,但最近發生的的所有事情幾乎都似乎與死在二十多年前的陳豔春有關,對於陳豔春的事情,秦良玉隻是聽說過一知半解,而現在,卻激起他強烈的興趣,他特別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豔春……陳豔春真的回來了……她回來報仇了……”
錢寡婦猛的睜開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