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大難幸不死,一夢舊冤仇
李詩文的醫術確實精湛,但三荒子也的確傷的不輕。那麽長的一根銀針幾乎全都插進裏三荒子的前胸,圍觀的人們大氣都不敢喘,恐怕驚擾了李詩文,萬一他的手一抖就會要了三荒子的命。
可就當李詩文放開手的時候,三荒子的身子一挺,四肢抽搐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悶哼之後,竟然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人們這才一聲驚呼,放下了心來。
此刻趙滿山和秦良玉也已經蘇醒了過來,是三荒子擋住了那陣迎麵飛來的砂石的大部分能量,所以秦良玉和趙滿山才沒受到太重的傷害。三個人都已經醒了過來,鎮長秦壽昌也已經帶人趕來,因為搶救的及時,目前看來三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秦壽昌也算長出了一口氣。趕緊吩咐人找來幾塊門板,先把三人抬回鎮子裏再說。
回到霧鎮之後,三個人已經徹底的清醒,李詩文又給仔細的檢驗了一遍,這才發現,三荒子斷了幾根肋骨,秦良玉的胳膊被挫傷,腫脹了起來,趙滿山走在最後,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外傷,隻是頭被兩塊石頭擠壓了一下,但沒什麽大礙。
三個人都受了傷,所以暫時沒人顧得上打聽三個人為啥去了土地廟,又為啥被埋在了地下。傍晚的時候,三個人分別被送回了家裏,李大夫說了,他們都需要好好的調養幾天才行。
回到十號裁縫鋪之後,趙滿山仍舊覺得頭特別的疼,似乎腦漿在頭顱之中漲滿,讓他覺得兩隻耳朵裏一直尖銳的鳴叫,他開始覺得眩暈,並且心煩意亂,於是便躺在臥房的炕上,閉上眼睛盡量的使自己平穩下來。
宋姨在廚房裏忙前忙後的熬粥、煲湯,要做一些稀的吃食給趙滿山調養,張啞巴蹲在後院那間被他剛剛收拾好的正房的屋簷下叼著旱煙袋吧嗒吧嗒的抽煙。他雙手的手指,在剛才挖掘沙土救趙滿山的時候,都已經被尖利的草根劃傷、被堅硬的砂石磨破,剛才宋姨給他清洗幹淨,敷上了一些李詩文大夫給的藥粉,用紗布纏了起來。
宋姨早早的就把前屋正門關了,拉上了柵板,於是現在這間十號裁縫鋪的整個院子裏,除了廚房灶膛裏的木柴劈裏啪啦的燃燒的動靜外,便特別的安靜,再也沒了別的聲音。
趙滿山已經慢慢的睡著,宋姨不忍打攪他,盛了一晚粥端到張啞巴的麵前,張啞巴看了一眼,並沒有接過去,宋姨放到他眼前的地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啞巴抬頭看了看宋姨,竟然抽泣了起來,用纏滿紗布的雙手捂住了臉。
……
趙滿山躺在炕上,頭暈的厲害,隻覺得整個屋子甚至整個院子都在不停的旋轉,一陣陣強烈的惡心襲來,他的嗓子抽搐了幾下,卻沒能吐的出來。他渾身酸痛,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綁上了沉重的沙袋,讓他渾身上下都感覺到特別的沉重,動彈不得。最終,他的意識開始慢慢的模糊,漸漸的他睡著了。
趙滿山做了個夢,夢裏是個夜晚,天上有一彎月亮,慘白的月光透過殘破的屋頂上的窟窿,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弱小的嬰兒,被包裹在一個單薄的繈褓裏。他努力的環顧四周,身處的是一間破舊的房子,他身旁的地上,鋪著一層幹草,幹草上躺著一個女人,趙滿山沒法看清她的樣子,隻能聞到一股嗆人的血腥味道。
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頭發粘在一起,貼服在她的臉上。她的胸脯上下的起伏,似乎急切的想要呼吸空氣,趙滿山幾乎可以敢感覺的到那女人的憋悶,好似就要窒息一般。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應該是一大群人,那聲音由遠及近,透過敞開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麵閃爍著無數隻火把的光亮。帶頭的是一個長相奇怪的人,他長個三個腦袋,六隻手臂,每一隻手上都長著鋒利的指甲,交替的輝映著天空中那彎月亮的白光與身後那些人拿著的火把的紅光。
他的三顆腦袋來回的旋轉,一會這顆腦袋轉到前麵,露出諂媚的笑容;一會那顆轉到前麵,五官扭曲,呲牙咧嘴,露出凶狠的表情;再一會那隻又轉到前麵,麵沉似水,卻咬牙切齒,嘴角流淌著鮮血,好似是剛啃嚼了人肉的惡魔一般嚇人。這三顆腦袋爭風吃醋,來回的旋轉,發出揪心的獰笑。
在這個怪物的帶領下,後麵跟著的人們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木棒與鋤頭,嘴裏整齊的喊著口號,向趙滿山所處的這間破舊的房子靠攏,
“抓妖婦,抓妖婦,處死她,處死她……”
就在他們馬上就要走到這間破房子前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他頭發蓬亂,穿著髒兮兮的衣服,她一隻手將包裹在繈褓裏的趙滿山抱在了懷裏,另一隻手試圖拉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可那女人去卻推開他的手,衝他用力的搖頭。於是這個男人隻好把繈褓裏的趙滿山抱在懷裏,從屋子後牆上的一個坍塌了的缺口跳了出去。就在他翻牆的一瞬間,趙滿山的臉衝著後麵,終於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屋子裏的一切……
一片枯草雜亂的鋪在地上,那女人仰麵朝天的躺在枯草的上麵,她的身子下麵汪著一大片黑紅色的血水,在她的腳下,有一條被剝了皮的死狗,渾身露著鮮紅的血肉,眼球向外鼓著,尖利的牙齒呲互,樣子十分的凶惡。
趙滿山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裏逃出這間屋子,鑽進外麵那茂密的草叢之中。外麵的天氣有些寒冷,空氣中充滿了冰涼的水汽。那間屋子裏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呼,仿佛是一群饑餓的豺狗終於搶到了一個腐爛的屍體。
“妖婦,處死她,妖婦,處死她……”
趙滿山瞪大了眼睛,被那個男人抱著躲在草叢裏,透過野草的縫隙,借著天空中慘白的彎月,也借著那群人的火把的光亮,清楚的看到,那群人將屋子裏的那女人高高的舉起,在那個三頭六臂的怪人的帶領下,走出那間破屋子,沿著雜草叢中那條狹窄蜿蜒的小路,向南走去,最終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但他們的呼喊的聲音,仍舊一直在空中回蕩,
“妖婦,處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