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心灰意漸冷,廟外又識人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十號裁縫鋪震毀了兩間房子,於是梁慧秋三日回門省親便隻好提前由秦良玉接回秦府去了,梁慧秋走後,趙滿山的心裏仍舊十分惦念。趙滿山隱約的覺得,自己賣力的撮合秦良玉與梁慧秋的婚姻,有可能是錯誤的決定,因為這兩天他清楚的感覺到梁慧秋心裏的壓抑,或許在它成型之後的這幾天,發生了更讓她難過傷心的事情。
不過還讓趙滿山感到納悶的是,他總覺得昨天這場地震來得不明不白,他清楚的聞到自己的院子裏飄蕩著一股淡淡的硝煙的味道,難道這下麵,仍舊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東西嗎?
他仔細的思量,把這陣子以來,前前後後的這些事情擺在一起,反複的尋找它們之間的關聯,直覺告訴他,這幾次地震,應該不是真的地震,也或許前陣子發生的那些,在自己控製範圍之外的鬧鬼以及鬧土匪的事情,有著一定的關聯。這便更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在霧鎮裏,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推動著一件又一件的怪事。讓趙滿山感到十分不安的是,到現在為止,他仍舊不知道這股力量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恐懼,往往不來源於災難與痛苦,而來源於無法預知。
不過不管怎樣,眼前最讓趙滿山擔心的,是住在鎮北陳豔春廟的顧長寬他們。在梁慧秋回門的那一天,保安隊員們發現了,藏在鎮北陳豔春廟裏的顧長寬他們,雖然最終當人們圍攏過去的時候,三荒子衝進陳豔春廟裏,並沒有發現什麽,但這反倒更讓趙滿山擔心,他不知道顧長寬他們藏到哪裏去了,現在是否安全。
他決定去鎮北的陳豔春廟裏看看,否則實在是放心不下,當然找到顧長寬他們,確定他們是否安全這件事,遠比他要找出,那個幕後推手是誰更加要緊。可自從那天,在鎮北發現了土匪的影蹤之後,秦良玉便在北門加派了很多人手,當然身為秦良玉的大舅子,亦或者說是秦壽昌的幹兒子的趙滿山,想要出北門去陳豔春的廟,,那些守門的保安隊員是萬萬不敢攔擋的!但趙滿山做事一向謹慎,他需要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這樣才不會露出馬腳,不會遭人懷疑。
趙滿山稍加思索,便有了主意,他到鎮子裏買了一些香燭紙馬,裝在一個籃子裏,提著籃子,便徑直去了北門。
守門的那些保安隊員看見了趙滿山,滿臉賠笑的前來打招呼,
“滿山少爺,你這是要去哪兒,出城要小心啦,最近土匪鬧得歡勒……”
趙滿山衝他們笑了笑,
“我打算去陳豔春廟祭拜一下,你沒看昨天的地震嗎?隻有我家的十號裁縫鋪受損傷的最嚴重,還差點出了人命,總感覺呀,我們那個院子是陳豔春的舊宅,可能是他在埋怨我,沒給她好好的祭拜一下呢”
聽他說的在理,不過那個保安隊員還是特別的擔心,
“滿山少爺,你說的倒也在理,可這土匪鬧得歡,不如我打發幾個兄弟跟著你吧,也好保護你的安全,要是出了什麽大事小情的,我們在秦隊長麵前可交代不起了”
好意總是難卻,可這樣的好意卻給趙滿山天來了麻煩,讓趙滿山必須拒絕他,否則今天的事便無法完成。正在這時,突然身後有人說話,
“就是啊就是啊,滿山少爺一個人去是萬萬不行的,你們守著這裏,我陪他去吧……”
趙滿山回頭一看,是三荒子,他接過那個保安隊員手裏的那杆火槍,背在肩上,一伸手接過趙滿山手裏的籃子,
“滿山少爺,我們可萬萬不敢讓你一個人去,還是我陪您吧。。。”
說完三荒子,便徑直走在了前麵,這讓趙滿山十分的為難,可事已至此,隻好跟在後麵。
實際上,陳豔春的廟,離霧鎮的北門並不太遠,隻不過是平時的時候人跡罕至,地上的荒草已經沒膝深,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
三荒子在前麵走,趙滿山跟在後麵,他們都沒有說話,可趙滿山的我卻在飛速的旋轉,他在思索一個,解決將要麵對的事情的辦法,但路途太近,時間太短,直到他們走到陳豔春的廟門前的時候,趙滿山仍沒有想出一個好主意。
三荒子走在前麵,還到門前的時候,側著耳朵向裏邊聽著聽,又伸手敲了敲門,這讓趙滿山感到十分的驚慌,他不知道顧長寬他們是否就在門裏麵,但三荒子的舉動,的確讓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門裏沒有傳出動靜,三荒子索性一伸手,推開了廟門。
廟門吱呀的一聲響動,打開了一個縫隙,空氣中彌漫著的乳白色的濃重的水汽,轉了個彎兒,嗖的一聲順著門縫鑽進了屋子裏,屋子裏仍然沒有一丁點兒動靜,三荒子卻不慌不忙,走進了廟門。
這讓趙滿山越來越吃驚,但也隻好硬著頭皮跟著走了進去。廟裏麵果然空無一人,三荒子把身上背著的火槍搞下來,靠在桌角上,打開那個蒙在籃子上的白布,把裏麵趙滿山準備好的香燭供品一一的掏了出來,擺在了供桌之上。轉過身來對趙滿山說,
“滿山少爺,都擺好了,我出門去給你守著,你要抓緊時間哦……”
趙滿山滿心的疑惑,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眼看著三荒子又拎起火槍,轉身出了廟門,並回手把門關上。
廟裏麵再次陷入一陣安靜之中!趙滿山抬起頭,眼前便是自己母親的牌位,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在他的心目中也沒有母親這樣的概念,即便是此趟來祭拜,也隻是一個借口,目的是為了找到顧長寬他們。但看到那個冰冷的牌位,他的心裏不禁湧上了一絲難過。
趙滿山慢慢的跪在地上,從籃子裏拿出三炷香,點燃,高高的舉過頭頂,心裏默念著,
“娘,你的仇已報了,按理說我應該離開這兒了,可我總覺得心裏不安,總覺得還有什麽事兒沒有完成,若您老又在天之靈,保佑我盡快順利的了結此事……”
趙滿山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又站起身來,把這三炷香,插在了香爐碗裏。
趙滿山又站在原地,看著陳豔春的牌位,呆愣了一會兒,心裏思緒萬千。可此次他來這裏,並沒有看到顧長寬他們,這讓他感到有些無助,這是他來霧鎮,這麽長時間以來,為數不多的,感到孤獨無助,他覺得,原本以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現在看來,還有很多事,都會出乎於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不再管眼前的一切,也不需再探查,那個他感受到的,背後的力量到底目的為何。既然自己回來報仇的目的已經完成,那麽便可以離開這裏,永遠的不再回頭。
雖然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陳豔春,也沒有見過父親馬王爺,盡管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那段悲慘的經曆,隻是他的養父馬洛普,親口講述給他的。在養父馬洛普臨終的時候,對他萬般的囑托,希望他一定放棄仇恨,不要再掀起那段陳年的往事。其實趙滿山心裏清楚,養父馬洛普之所以買下這十號裁縫鋪的宅院,一來是因為當年的形勢所迫,二來是,他在這霧鎮有一個他的親生骨肉,那就是梁慧秋。
而如今,大仇已報,該死的人都已死去,梁慧秋又嫁給了秦良玉,盡管期間有很多波折,但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更何況小兩口,原本青梅竹馬,感情頗深,日子久了,相信這些波折都不會成為太大的障礙。如此說來,自己真的可以離開了,我看那些與自己再無相幹的事情,遠離這個,給自己留下如此曲折的經曆的地方,不問世事,遠遁天涯,過上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
在這座新建的陳豔春廟裏,在那孤獨的排位麵前,在那繚繞著香煙的屋子裏,在這一份寂靜之中,趙滿山這樣的想法得到了強化,於是他做出了決定,把眼下的幾件事做好,便永遠的離開這裏。
雖然此行沒有找到顧長寬他們,但趙滿山的心裏多少得舒暢了一些,這段時間來一直困擾著他的迷茫終於有了明確的方向。當他出門的時候,三荒子還站在門口,火槍背在肩上,靠著廟門蹲著,從口袋裏掏出旱煙,卷了一袋,叼在嘴裏吧嗒吧嗒的抽著。看見趙滿山出來了,趕緊站起身來,來到趙滿山的麵前,
“滿山少爺,祭拜完啦?走吧,我帶你回去……”
趙滿山點了點頭,剛要邁步往回走,突然聽到陳豔春廟的後麵,傳來了兩聲咕咕的野雞叫聲,聲音不大,卻聽得十分的清楚,三荒子停住腳步,看了看趙滿山,把手指塞在嘴裏,輕輕的打了一個呼哨。
趙滿山一愣,他清楚的知道,無論是剛才的野雞叫,還是三荒子的呼哨,這都是在做著暗號,難道,三荒子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