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半仙兒行蹤怪，祠堂了殘生
老劉留了個心眼兒，他想悄悄的在門外看看，到底這黃半仙兒是在跟誰說話，於是他悄悄的往前邁了兩步，躡手躡腳的來到祠堂的窗子前，把火槍順在背後，慢慢的貼近，祠堂的玻璃窗子。
霧鎮的每天早上，都會揚起潮濕的霧氣，這兩天天氣暖和，祠堂門前的空地上，經常有一群淘氣的孩子，東跑西竄的玩耍，將地上的灰塵攪起，附著在玻璃窗子上。與窗子上的潮氣混合，形成一層泥垢，老劉是輕輕的伸出手擦了擦，露出一個空檔，睜眼閉眼的順著這個空檔向裏麵張望。
相比外麵昏暗的月色，裏麵有兩根蠟燭，雖然燭火搖蕩，但好歹也能看得清楚，隻見黃半仙跪在祠堂中間的地上，衝著眼前的那個供桌，一個勁兒的磕頭，他磕頭的力氣很大，頭撞在地麵的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一邊磕頭，嘴裏一邊叨咕著，
“饒我一命，我是個瘋子呀，我都瘋了這麽久，什麽都不會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和剛才一樣，他是在乞求著什麽？可老劉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仔細的向裏麵瞧，卻並未發現屋子裏還有其他的人。
黃半仙的眼前是那張供桌，供桌上鋪著落地的紅色的綢緞，除了兩根蠟燭以外，還擺了一些瓜果梨桃的貢品，中間的香爐上，插著三炷香，香已快燃盡，隱約都能看到紅色的火頭。
公主的後麵便是最早的那次地震，震塌的那麵後牆，翻修過的牆麵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排又一排，霧鎮的祖先牌位。這跟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不管老劉，怎樣使勁兒張望，仍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他心裏納悶兒，聽黃半仙兒的口氣，已經完全不像一個瘋子，更像一個經曆了巨大恐懼的人，在麵臨生死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崩潰與無助。他到底在祈求誰？難道要殺他的是霧鎮已經仙逝的那些祖先？
當然這並不可能，要麽他仍舊是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子，不能用正常人的邏輯，去揣測他的心理。要麽就是這屋子裏，還藏著什麽樣的秘密，隻不過站在外麵的這個角度，無法看清楚而已。
正在這時，老劉身後的不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她知道一定是從保安隊的院子裏衝出來的保安隊員，正往這一塊趕來，他趕緊轉回身往前走了兩步，打算迎麵趕上這些保安隊員，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到今早裏麵的黃半仙，而就在她剛要轉身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邊的黃半仙兒嘿嘿的笑了兩聲。他的笑聲與剛才他痛哭流涕的哀求樣子毫不相稱，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老劉十分的納悶，顧不得迎麵而來的那些雜亂的腳步聲，轉回身來，再一次趴在窗戶上，透過那個擦出來的空檔，向裏麵張望。
裏麵的黃半仙兒已經站了起來，背對著老劉所站的窗戶的位置，所以老劉隻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手垂在前麵，仿佛拿著什麽東西。他嘿嘿的笑，往後退了兩步。
“你以為你能跑得了，陳豔春回來報仇了，你以為他會不知道嗎……你以為他會不知道，當年要害他的是你嗎……”
聽他這麽一說，老劉十分的驚訝，關於當年陳豔春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前段時間霧鎮裏接連死了那麽幾個人，他聽鎮裏的人風言風語的說，都是與當年陳豔春的死，有著直接或間接關係的。這裏的那些人，把這件事傳得很神奇，不過這段時間以來，霧鎮裏一直很消停，再也沒有鬧過鬼，人們都說，陳豔春已經報了仇，並且大家給她立的廟，所以怨仇已經化解，怨恨已經消除。可聽屋子裏的黃半仙兒的口氣，仿佛這後麵還隱藏著什麽一個人。
屋子裏的黃半仙嘿嘿的笑著，突然猛的一下，把胸前的手伸了出來，借著屋子裏稍微暗淡的燭光，老劉還是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裏拿著的是一個假人！
這個假人，老劉十分的熟悉，前陣子，烏鎮裏接連發生怪事，反複的在祠堂裏出現這個假人的時候，老劉都在場，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假人意味著什麽？他每次的出現，都代表即將死去一個人。
而黃半仙手裏的那個假人已經四肢俱全，黃半仙揮舞著手臂，仍舊沒有回頭，衝著眼前的供桌說到，
“你以為事情就這麽完了，你看看這個假人，他還沒有臉，他還沒有臉呢，這張臉就是留給你的，留給你的，你逃不掉，你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若是單憑聽那黃半仙兒的話，無論怎麽想，都是在跟人對話，他對麵的，應該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家夥，存著害他之心，卻也被這黃半仙兒抓住了把柄。可若是像老劉那樣，趴在窗子上向裏麵張望，卻隻能看到黃半仙兒的背影，屋子裏隻此一個，再無他人。
正在老劉萬分納悶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臨近，他知道是保安隊員們趕過來了，便趕緊回頭衝他們擺手，示意他們小點聲，不要驚動了裏麵的黃半仙兒。
大家夥兒看到老劉一樣的舉動，便能慢下腳步來。三荒子慢慢湊到老劉的身旁，也學著他的樣子趴在窗子上，擦出了一塊空檔，向裏麵觀望。
而此刻的黃半仙兒，卻已不再叨叨咕咕，而是直接坐在地上，把那個假人抱在懷裏，用一隻手撫摸著它的頭，啼啼的哭了起來。他的哭聲淒厲，雖然不大，屋子外麵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楚。他的哭聲十分的悲傷，在這死一般寂靜的夜裏，卻顯得尤為的突兀。站在三荒子，和老劉身後的那些保安隊員，並不知道屋子裏發生了什麽情況，能聽到這淒慘的哭聲，不由得都毛骨悚然。
突然，屋子裏的黃半仙猛的站起身來，把手裏的那個假人扔在一邊，抬起腳來，猛的向他的頭上踩去。一邊使勁的踩，嘴裏一邊罵罵咧咧，
“是不是看我好欺負？如果你弄死了我，你也別想好好活，別以為那些事情沒人知道，早晚是要還的，你就等著吧，陳豔春會來找你算賬的……”
這一通怒罵，把外麵的三荒子，也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和趙滿山私底下都已經聊過了很多，他知道，趙滿山回到霧鎮，就是要給他的母親陳豔春報仇的，所以不論錢寡婦，還是劉三刀，當年那些直接或者間接，參與過謀害陳豔春的那些人，都是趙滿山的報仇的目標。而現在趙滿山的仇恨，已經終結，二荒子聽他爹顧長寬說，過陣子趙滿山，或許會跟著他們回到白馬山，可看祠堂裏黃半仙兒的陣勢，好像還有什麽隱情。
所以三荒子也並沒做聲，打算繼續在窗外看個究竟，可這時候，屋子裏的黃半仙卻一彎腰，猛的撞向他麵前的供桌。
“咚……”
這一下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黃半仙的力量也不小，正好撞在了供桌的桌角上。
這張供桌，年頭久遠，已經說不好是哪朝哪代傳下來的。桌麵是厚實的鬆木製成，又重又硬，是，雖然主角經曆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磨礪的圓潤，人的血肉之軀撞了上去，卻仍能造成巨大的傷害。
別看黃半仙身體瘦弱，年紀也不小，這一下卻幹得幹淨利索，咚的一聲巨響，他身體向後一仰，撲通的一聲倒在地上，鮮血順著他的頭部流淌了下來……
而供桌上的蠟燭，和那些盤子裏裝的貢果也被他撞翻，稀裏嘩啦的掉在地上！一個蠟燭滾落到地，不在供桌上的紅色綢緞的邊角垂在地上，被這根蠟燭點燃。
綢緞的布料極易燃燒，火苗迅速的攀岩，四外的擴散，迅速的爬上桌子。站在外麵的三皇子和老劉一看大事不好，忙撞開祠堂的門衝了進去。
等人們呼呼啦啦的衝進屋子裏的時候，屋子裏早已彌漫了一股少產生的煙霧，焦糊的氣味十分的嗆人。保安隊員們連忙衝過去，隨手拿起東西拍打。
火燃燒得特別快，火勢也十分的凶猛，但幸虧衝進屋子裏的保安隊員人數眾多，大家霹靂撲隆的一陣子折騰，總算把火撲滅了。供桌翻倒在地，四腿朝天，供桌上的供果，和那些香燭紙馬，也散落在一旁。公共用的那些水果，早已被人們慌亂之中踩得稀爛，眼前的祠堂裏，頓時變得一片狼藉。
可三荒子和老劉，進屋子裏的第一件事，卻並不像那些保安隊員那樣去救火，而是撲到了黃半仙的身邊，三荒子一把把他抱起，借著屋子裏的火光仔細看去，這才發現他的頭上，早已撞出了一個血窟窿，正咕咚咚的向外流著深黑色的血液。
黃半仙整個人癱軟的像一根麵條，毫無力氣。
“黃半仙兒，黃大仙兒，半仙兒，你醒醒……”
三荒子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這才發現，他已經沒了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