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夫妻緣分盡,人心倒難扶
看到梁慧秋渾身瑟瑟發抖,如此可憐的樣子,在看到秦良玉坐在炕上滿臉的怒氣,趙滿山心裏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秦良玉,與當年那個和自己在省城讀書的摯交好友,以及前陣子的那個極富有責任感的保安隊長簡直判若兩人。即便是遭受了這麽多的不幸,但好歹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無恥男兒,怎能把這些脾氣發泄在一個弱女子的身上?更何況梁慧秋是他青梅竹馬從小在一起長大。
但趙滿山畢竟是冷靜的,雖然憤怒的已經渾身顫抖,但仍舊用力的壓抑著,他不再搭理秦良玉,伸手攙起坐在椅子上的梁慧秋,輕聲的對她說,
“走,跟我走,咱們回家去……”
梁慧秋仍舊抽泣著,甚至不敢哭出聲來,趙滿山一隻手抱著她的肩膀,攙扶著她就往外走。這時候,坐在炕上的秦良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但殘傷的右腳使他一下子失去重心不禁打了個趔趄,他趕緊伸手扶住牆壁勉強的穩住。伸手指著梁慧秋大聲的罵道,
“你若是今天敢走出這個門,就別再回來,我秦家不再要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回去跟那個姓趙的過日子吧……你跟他睡覺給他生娃去!”
盡管趙滿山一直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秦良玉的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卻讓他再也控製不住心裏的怒火。這一番話說的實在是太過畜生,禽獸不如了!此刻的秦良玉仍舊站在炕上他們破口大罵,汙言穢語一股腦兒地噴湧出來。趙滿山不盡,停住了腳步,轉回臉,木氣衝衝的瞪著秦良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你給我住口……”
趙滿山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十分的低沉,這幾個字好似一把把尖刀,飛速的刺進了秦良玉的耳朵裏,令他渾身上下不盡顫抖了一下,心裏咯噔的一聲,翻了個個兒。他認識趙滿山這麽多年,無論是在省城讀書的時候,還是他回到霧鎮的這幾個月,在秦良玉以及所有人的印象當中,趙滿山一直是個做事沉穩,從不交道的人。無論遇上任何事情,都很少看到他喜怒形於臉色。當然更沒看到他跟誰生氣跟誰憤怒過。他這短短的一句話,區區的幾個字,加上他看著秦良玉那冷冷的目光以及陰沉的臉色,足以讓秦良玉大吃一驚,一時間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了。
趙滿山轉回頭,不再搭理他,攙扶著梁慧秋走出院子。那個剛才在大門口跟他通風報信的嚇人,連忙跑出去,找了一輛馬車來,幫著趙滿山攙扶著梁慧秋坐上了馬車,趙滿山趕著馬車帶著梁慧秋回到了十號裁縫鋪。
回到家以後,趙滿山的餘怒未消,臉上仍然陰沉似水,劉玉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狼狽不堪的梁慧秋,便已經明白了一切。此刻的梁慧秋,雖然看到劉玉梅住在趙滿山的家裏有些驚訝,但仍舊沒有說些什麽。劉玉梅趕緊接過梁慧秋,攙扶著她先回到了自己的臥房,讓她先躺下休息,自己的轉身出去,在廚房裏燒起水來,又刷幹淨了洗澡用的木桶,在趙滿山的幫助下,把木桶抬進了自己的屋子。
不一會兒的功夫熱水開了,趙滿山用鐵桶,把熱水拎到他的屋子裏,倒進木桶,劉玉梅又往裏麵摻了一些涼水,伸手試了試溫度,轉過臉對趙滿山說,
“滿山哥,我幫她洗個澡,你個大男人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聽他這麽一說,趙滿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開門出去了。他回到自己的臥房裏,心裏一陣的澎湃。自從回到霧鎮以來,自己明裏暗裏的,做了不少的事,無論是跟白馬山的顧長寬他們,還是跟霧鎮的秦良玉以及三荒子他們,凡事都是自己來拿主意,自己還費心思。而眼前自從認識這劉玉梅,自從顧長寬把他帶到自己的十號裁縫鋪裏來,感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來安排,都由她來做主,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都能處理得十分妥帖,這讓趙滿山在驚訝之餘,感到了一絲溫暖。這種溫暖好似一個疲憊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棲息的後背,可以躲在裏麵偷偷懶,放放心。
趙滿山坐在自己的屋子裏,思緒萬千,他突然覺得十分的無助,原本以為一切的事情,都能輕鬆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最近越來越發現很多事情,自己不但無法琢磨明白,也超越了自己掌控的能力範圍之外。他開始懷疑自己此行回來是為了什麽?難道僅僅是為自己那從未謀麵的母親報仇?當年的罪魁禍首已經一一的被送入了地獄,但在他的內心裏,卻從未得到過報仇成功後的快感。他覺得特別的累,他開始想逃避了,逃避這個現實,逃避霧鎮,逃避這些人們,去一個沒有這一切的世外桃源,安穩的老去。或許在某一天,他撒手人寰,便可以去陰曹地府,與自己的父母相會。或許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有人在喊他,
“滿山少爺……”
他聽出來了,就是昨天來找他的那幾個霧鎮裏有頭有臉的人們,喊他的,就是那個帶頭的劉掌櫃。他連忙站起身,走出屋子,打開角門,果然,外麵站的正是他們幾位。他把他們讓進來,帶他們到了前屋。沒等坐下,劉掌櫃便滿麵陪笑的說,
“滿山少爺,今天早上我聽說您去了秦府,不知道……不知道您跟良玉鎮長商量的怎麽樣?”
趙滿山就知道他們此來是問這件事,於是他低下頭歎了一口氣。這些人看到本山垂頭喪氣的樣子,便知道,這事沒有談攏。於是人們麵麵相覷,一時間不該如何是好。
劉掌櫃也感到十分的無奈,
“良玉鎮長既然不出頭,就憑咱們幾個怎麽張羅也沒有用啊,若不像滿山少爺說的那樣,把那些身上發熱的集中起來,若是這瘟疫散播開來,咱們劉家鎮有滅頂之災呀……”
“是啊是啊,可這良玉少爺怎麽就不同意呢?他原本也不是這麽不通情達理的人啊……”
“他不同意,我們也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呀,他是鎮長,怎麽能不為大家夥著想啊……”
人們議論紛紛,都在埋怨著秦良玉的不通情理。也都開始擔心起來瘟疫的再次流行。
“他當鎮長的,既然不顧了咱們大家夥兒,咱們何必讓他來當鎮長呢!”
不知道是誰隨口說了一句,人群再次混亂了起來,人們紛紛隨聲附和,
“是啊是啊,當初老鎮長把位置傳給他的時候,我就是不同意的,看看吧,現在霧鎮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麵對事情的時候,隻要有一個人帶頭喊一句口號,便能引起激憤的情緒。
趙滿山聽大家夥這麽一說,連忙擺手製止,勸慰大家夥道,
“大家夥別這樣說,都知道秦府這幾天出了喪事,肯定是良玉鎮長他心情有些不痛快,不如等他的情緒穩定穩定,我再去跟他商量商量……”
趙滿山試圖安撫大家夥兒的情緒,可在這樣群情激奮的時候,卻顯得毫無作用,人們繼續吵嚷著。有個人又說道,
“我都聽說了,早上他秦良玉把滿山少爺趕出來了,虧得滿山少爺還是他多年的好友,當初他娘秦李氏出事兒的時候還冒著危險到省城去幫著求藥,滿山少爺為了咱們霧鎮,為了他秦家做了多少事兒了?他這分明是以怨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