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公無渡河
三世浮華,這名字好聽,實際上卻能夠將人的各種思緒情緒引發放大,妙用無窮!
“如果隻是一城一國還好,”吳承龍恍如未知,情緒卻已經悄然變化,心底最深處的憂慮一點點湧上心田,“可是,麵對整個三域的話,弟子實在沒那個信心能夠奪取冠軍,再說,萬一有聖地的聖子聖女參賽呢?”
江鈞輝搖了搖頭:“無敵的信念,並不是說目空一切,也不是說真的就絕世無雙——讀過青蓮劍聖的公無渡河嗎?”
“公無渡河?”吳承龍聞言點頭,這首詩就在高燕給他的那些詩文中,他自然讀過。
“那麽,何為公無渡河?”江鈞輝問。
吳承龍一怔,回憶起當時他讀這首詩的時候,那詩後麵的注釋,說道:“公無渡河,是青蓮劍聖李太白寫十萬年來第一位聖人、也是十萬年來第二聖,平海大聖大禹的詩,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說,大禹,本來是可以不去治理水災的,但是他卻還是去了。”
“是啊,旁人不惜妻止之,公無渡河苦渡之。”江鈞輝一聲感歎,“他本來是可以不渡河的,但是卻還是拚盡了一切,流海湄一戰,他的妻子苦勸無果之下,在那泰山之巔極境升華,將仙尊巔峰的力量全部都祭獻給了大禹,大禹飽含著極致悲傷與極致憤怒,還有對三域未來的無盡期望,立地成聖,才將那水災平定。”
“虎可搏,河難憑,公果溺死流海湄。”
“大禹已經成聖,自然不會被溺死,但他的靈魂卻在他妻子死的那一刻也死了,一戰功成,卻已經了無生意,用他萬載的大道至聖的生命,將東海聖獸鎮壓在流海湄。”
“有長鯨白齒若雪山,公乎公乎掛罥於其間,箜篌所悲竟不還!”
“兩位大道至聖死在流海湄,流海湄從此成為禁地!”
說到這裏,江鈞輝看向吳承龍:“大禹,本可以不治水的,在治水之初,他隻不過是一位資質中上的青年,就算是最後一戰之前,也不過是那時眾多的仙尊之一而已,他何必逞英雄去治水?”
“他何必逞英雄去治水?”吳承龍喃喃自語,片刻之後,神色迷茫的問道,“他如果不去治水,他的妻子也不會死了吧?”
“但,也就沒有了後來幾萬年的風平浪靜!”江鈞輝緩緩說道,“更沒有了萬古傳誦的十萬年來第二聖!”
“甚至,說不定至今也無法誕生一位聖者——沒有十萬年來第一個成聖的大禹,還會有後麵第二位大道至聖、第三位大道至聖乃至如今三域之內十聖共輝、四海雖廣無敢犯者的三域盛世嗎?”
“這……”吳承龍一時無語,不知道該怎麽說,或許大禹的功績與貢獻毋庸置疑,但,三過家門而不入,妻子化石而亡,這,真的好嗎?
“英雄,總是悲情。”
江鈞輝一聲感慨,繼而說道:“我說這些,並不是要讓你當英雄,而是要告訴你,事到臨頭,便要當仁不讓,大道之爭,唯有一個進字!”
“縮頭的,即便資質通天,能夠成仙也已是極致,而敢於激流勇進的,縱然萬不存一,卻擁有著那一線可能。”
“我淩川宗不是聖地,但麵對大道至聖也敢平起平坐!”
“傅辰傅子雲隻是神階,卻敢讓青天羽聖坐在客座,自己居於主位!”
“山川大道已被我走到前路盡頭,我卻要再踏出一片天地!”
“巔峰仙尊之中我也並非第一,我卻有自信,隻要我想,我便是第一!”
“第一並非是他人賦予的,也不是靠著一場場勝利得來的!”
“第一,是信念!”
“有這信念,縱然一時失敗,未來,仍是屬於你的!”
“所以,每一位驕子,都擁有著自己的信念,你,有嗎?”
江鈞輝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吳承龍心頭,三世浮華大陣不斷牽引著吳承龍的情緒,將吳承龍情緒中的矛盾、還有他以往掩藏在驕傲與豪情這表麵之下的所有不安通通引出,使得吳承龍在心情一陣激蕩的同時,這激蕩的情緒卻又被更多的矛盾和猶豫所覆蓋。
萬千思緒中,最重一個便是——這些話,句句震耳欲聾、震人心神,可為什麽聽著就像是前世的那些心靈雞湯,又像是前世那些自我催眠呢?
江鈞輝見狀不由搖了搖頭:“承龍,你的資質夠高,運道也不差,努力也足夠,但武道一途卻不是僅有這些就可以了的!”
“心,要專呐!”
“你的心,雜念太多了!”
吳承龍一陣默然,此時此刻,兩世為人不僅沒有成為他的優點,反而有些束縛住了他的思想,江鈞輝要引出他內心深處的矛盾,卻不知道,吳承龍內心深處的驚懼,卻大都來自於他前世二十多年平淡無味、默默無為的宅男生活。
潛意識深處,他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仙之驕子的身份,更無法真正去激流勇進、勇往直前!
就在這種時刻,吳承龍心裏還在想著:
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八九歲男孩,聽到師傅的這些話,還有宗主的引導,全宗的武道氛圍,他隻怕真的就會生出那種大道唯我、舍我其誰的氣魄吧?
但我不是啊,我兩世為人,靈魂根本就不是八歲小孩那麽單純,實在做不到如此隻想的那麽簡單呐!
“放下你的雜念!”
江鈞輝忽然一聲清喝,將吳承龍從萬千思緒中驚醒,三世浮華大陣猛然一收,赫然將吳承龍萬千思緒都鎮壓下去,將所有的雜念與負麵情緒通通鎮封!
“去修煉吧!”
江鈞輝揮了揮手,雜念被鎮壓,吳承龍頓時恢複了信心,點頭拜別。
“是,師傅。”
轉身離去。
在他背後,江鈞輝看著吳承龍的背影,心中一歎:總沒有十全十美的,不過,此時將這些缺點暴漏出來總比將來大亂起後才暴漏的好。
但鎮壓隻是一時權宜之計,需得想個法子斬斷他這怯弱之心,嗯,再過不久,就是詔告大典,倒是個好機會!
想著,江鈞輝抬起頭來,視線穿過厚厚的石壁看向天邊:
區區一個少年武道大會,竟然擴大到了整個三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