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安華往事
最終在她一番“言辭懇切”的請求下,謝天珩還是決定去赴宴。
安然也想知道,江紓慧的身體是否真如蕭之意所說。
要是撒謊倒還好,怕就怕是真的。
謝天珩現在的世界拒絕任何人進來,表麵上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實際上心思比誰都深。
他責怪江紓慧當時並未同他商量就改嫁,怨恨她夭折了自己的籃球夢,心涼她斥責已經去世的父親,但一想到她有可能會出事,又是止不住的緊張。
但他放不下這個麵子。
因而這幾日心裏總是藏著事,眼中層層疊疊的陰翳看得人透不過氣來,安然也發現了,直到今日,才總算是找出原因。
原因找到了,隻要解決了,就沒事了。
她想的是這般簡單,他之所以會說出那番話,更多的還是為謝天珩考慮,萬一江紓慧真的有什麽問題,將來留給謝天珩的將是無盡的自責。
她太懂這種自責與愧疚是什麽感覺了,自己經曆過一次便好,不想自己在意的人,也去經曆一次。
這種感覺生不如死卻不敢死。
明明白白得了理由的謝天珩,心裏沒了那麽多的顧慮,想了想,給蕭之意發了短信,問她宴會什麽時候開始?
那時,蕭之意正待在自己的房間,用筆細細描繪著少年的容顏,那少年的眉眼間有一股朝氣,隔著畫紙,也能想象他生動的表情。
專屬鈴聲響起,蕭之意十分驚喜,又看了內容之後,一顆心狂跳不止。
謝天珩答應了,還在詢問宴會開始的時間。她不敢再耽擱一秒,將地址連同時間都發了出去。
之後再沒得到回複。
不過已經知道了他要來,就夠了。
謝天珩最近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那天回去之後,他便沒有再過來了,隻是每天晚上兩人依舊會視頻,讓安然視頻授課。
這下他要是哪裏錯了,安然可就沒機會行凶了。
正想著,屏幕那頭出現了女孩的樣子,似乎是剛剛洗過頭,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上麵還滴著水珠,順著她臉上的肌膚滾入衣襟,也暈開了她眼中的警惕,瞧著十分明媚動人。
該死,為何此刻兩人偏偏是視頻通話,若是在她身邊該有多好,這場補習還未開始,他就已經後悔了。謝天珩動了動,裝作無意的撇開眼,“咳,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安然不覺有什麽,一邊擦拭著頭發,一邊翻開書,問道:“我們昨天講到哪裏了?”
“我也忘了。”
“……”安然氣得又想打他,隻是隔著屏幕,也隻能想想了。
這副樣子倒是逗樂了謝天珩,他笑了笑,眼中藏著最璀璨的星光,“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還不待他高興太久,謝天珩的電腦屏幕漸漸黑了下去,女孩沉靜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罰你麵壁思過。”
她把攝像頭擋住了,什麽也看不見了。
那邊聲音窸窸窣窣的,再次打開攝像頭,安然已經將頭發全部挽了起來,麵前擺放著課本,又是比較嚴肅了:“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為什麽剛才不截屏呢……
安然剛才的樣子多好。
謝天珩心不在焉,未聽清楚她在說什麽,這頭的安然都要氣炸了,隻是打不到他,便道:“我沒有你這麽閑。”
她的語氣微微有些嚴肅,應當是生氣了。捕捉她情緒的能力,謝天珩是愈發見長了,轉眼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我錯了,安老師,你說,這次我一定認真聽。”
安然不為所動,板著臉,須得嚇一下他,才能長記性。
否則現在打不著罵不著的,可怎麽管得住?
如果他還是掛科了,那豈不是白白耗費了自己的一番心血?
他不肯努力,不肯用功,那麽自己耗費的時間自然而然也就多一些。
安然的心思百轉千回,錯綜複雜,究其目的,也不過隻是為了能夠讓謝天珩順利晉升大二罷了。
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心思竟然這般簡單。
這些層麵都是謝天珩從未想過的,對於補考,他是有十成十的把握,隻是缺一個和安然講話的契機,才拿出來當擋箭牌使用。
兩人心思各異,但誰也不曾說破。
都瞧得出對麵有心事,卻忽略了自己也是藏著心思的。
稍稍思索一番之後,謝天珩突然認真了,把安然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了進去。
結束時,為了讓安然放心,他還特意對著電腦的攝像頭翻了翻筆記,隻是臉上的笑依舊很欠揍,“我認真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對此,安然隻是翻了個白眼。
對於這類智障人士,除了關愛,還能做什麽呢?
沒有別的辦法了,誰讓她博愛呢。
結束了補習,時間尚早,他坐在電腦桌前,點開了籃球直播。
雖說夢想直接被江紓慧折斷,但也不妨礙他平時的興趣,當做主業是不可能了,他答應過就不會反悔。
但是作為興趣愛好發展一下,江紓慧也不可能無理取鬧到連這個都禁止。
這兩支球隊,都是父親生前喜歡的。
他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到了桌上擱置的相框,晦暗難測。
照片上的兩個人眉眼有幾分相似,笑容絢爛,舉止親密。
應當是一對父子。
他的父親,於四年前去世。
這是最後一張照片,也是這個家唯一的一張。
上次,江紓慧過來,還曾經抱在懷裏過。
比賽進入了賽點,在場上的叫聲震耳發聵,以往聽來,他必會覺得鬥誌昂揚,隻是如今,他覺得有點煩了。
江紓慧不同意他將籃球作為主業,而他的父親恰恰相反,希望謝天珩能夠繼續延續他的輝煌,進入國家隊。
是了,他的父親是國家籃球運動員。
輝煌成就了一輩子,退役後卻隻能窩在這一方小鎮裏。
輝煌過後必是寂寥。
他懂,又不懂。
他對籃球更純粹的是熱愛,從小耳濡目染,更像是朋友。
而他的父親也是不一樣的,他有狼一樣凶狠的欲望,同時也要他站在最高的賽場上。
隻是這個願望還未來得及實現,他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