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年少畫麵
蘇夏也不願同他多說,隻盼盡早送走這尊大佛,他同寧謹終究不是一個路數的人,如果說相同之處,那便是,他們兩個都是害秦逸躺在這裏的凶手。
雖然不盡是這個原因,但終歸是有。
其實他也沒有資格去說寧謹,也不比他好多少。
而這頭寧謹的心思百轉千回,苦苦思索著話題,然而,卻失敗了,好像真的沒有什麽話題是可以同蘇夏講的,一個謙遜溫和,一個桀驁張揚,一個是演員,一個是歌手,就連平日的社交區域都不一樣,能有什麽?
大約是轉眸之間瞧出了他的尷尬,蘇夏偏了偏頭,然後說道:“這裏有我看著就好。”
言下之意便是,要是沒事,趕緊出去吧!
相信秦逸醒了之後也不想看到這個人,或許也不想看到自己……
雖然聽起來還是客氣的,但寧謹依舊察覺了語氣中的不善,果然,從小就在豪門長大的孩子,察言觀色的能力要比一般人要強的許多,但不過,他隻當做是沒聽懂了:“辛苦了。”
沒有起身的跡象,也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如此一來,蘇夏便不再說什麽了,這地方他願意呆著便呆著,總歸除了會讓自己的眼睛不舒服之外,產生不了其他的副作用,若是他想留在這裏,自己總歸也不能厚著臉皮趕他走。
雖然沒有對他留下來這件事情表示異議,但接下來的時間,蘇夏就真的是將他當做透明人一般來對待了,仿佛看不到他一般,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習慣了孤獨,甚至學會享受孤獨,身邊有沒有人,對他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可寧謹不一樣,他敏感且脆弱,害怕被人忽視,卻固執得不肯說出來,這一層柔軟被他保護在堅硬的外殼之下,任誰也不曾發覺,“前幾天聽了你的新歌,很棒。
這就算是誇獎?蘇夏轉過頭,一雙黑色的眼眸中平靜無波,禮貌而又客套的說道:“謝謝。”
無論這誇獎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蘇夏都覺得沒有意義,他的心思此刻並不在這裏,就是誇上了天都沒有用。
看來他的確沒有和自己交談的想法呢……在心中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寧謹也識趣的不再開口講話,他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著秦逸,等待他醒來。
至於往後要做什麽補償,都需得等到他醒來之後。
……
秦逸做了一場夢,夢裏有一個眉眼溫順,模樣俊俏的少年,穿了件幹幹淨淨的白襯衫,站在陽光下的草地上,望著不遠處蕩秋千的少女,目光微怔,逐漸變得柔和,倏忽,那少女轉過頭,少年眸中原本的溫潤傾刻間被冰冷所代替,快步走過去,惡狠狠的推了那秋千一把,語氣也十分不友善:“你根本就不配在這個家裏,也不配用她留下來的東西!”
那少女被推倒在地上,胳膊在草地上擦出血跡,逐漸染了她的白裙,紅的刺目,她默默的看了眼少年,捏了捏裙子,將眼中的那一絲恨逐漸隱了去,化作倔強,卻什麽也不曾說。
秦逸作為旁觀者,默默瞧著這一幕的發生,不知怎的,就有些難過。
就在方才,他分明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期望,可為什麽,當少女望過來的時候,那份期望逐漸變成了冷漠?
應當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麽吧,否則為什麽在少女走後,那份冷漠又逐漸變成懊悔……
……
“這個不孝女,既然搬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中年男人捏著手上的信紙氣得渾身發抖,旁邊的女人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邊流淚邊安慰道:“她不會這樣的,興許過一段時間就搬回來了。”
聲音是止不住的哽咽,可見有多難過了。
“不願意回來就不回來,我們養了她這麽多年,就留下這一封信,算是交代了?”那中年男子還是氣得厲害,捏著信封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而方才草地上的那個少年,彼時正安安靜靜的候在一旁,對他們兩個的反應視若無睹,隻不過,秦逸分明看到方才那雙還算明亮的眼眸,逐漸變得陰翳。
這是16歲的蘇夏,他那時就有一雙幹淨而澄澈的眼眸,同現在如出一轍,隻要見過了就會印象深刻,不會輕易忘記。
秦逸在心中默默的想,倏忽,眼前的畫麵逐漸變得支離破碎,有什麽東西正在迅速閃過,秦逸有些慌了,伸了伸手,奮力想抓住些什麽,可終究是徒勞的,畫麵還在快速的消失,倏忽眼前驟然一亮,有一道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裏,是道很清亮的男聲:“你在這裏看著,我去叫醫生!”
寧謹守在病床前,既期待又害怕的看著秦逸,剛剛好像看到他的手指動了呢,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即將醒過來了?
如果他真的能夠就此醒過來,寧謹覺得自己付出什麽代價都是可以的。
沒死成嗎……聽著外麵喧鬧的腳步聲逐漸逼近,秦逸在心中有些悲涼的想。
活著不成,死了也不成,怎麽會有這麽難以抉擇的事情呢……
“病人已經醒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靜養,你們家屬注意些。”經過一番儀器的檢測之後,醫生最終下了這個結論,聽到這個,兩個人俱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像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朝對方瞧了一眼,又默契的移開,蘇夏上前一步,“謝謝醫生。”
說是家屬其實倒也談不上,寧謹到如今已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身份去麵對秦逸,從前兩個人之間還有合約關係,如今倒是真的什麽都不曾剩下了。
突然之間沒了牽掛,他有些不習慣。
蘇夏送醫生出病房,房間裏暫時隻有秦逸和寧謹,他閉著眸,儀器的聲音滴滴嗒嗒的響著,格外刺耳。
寧謹站了半晌,又有些木納的問道:“你要不要喝點水?”
對於一個剛剛醒過來的病人來說,他這個問題無疑是蠢到家了,但,秦逸什麽都沒說,不是沒有分辨出他的聲音,隻是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兩個人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