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和他一樣
幾日後,老吳已經可以下地,並且聽說再過不久就要回來公司上班,其實隊長的意思是想讓老吳多歇幾天,因為那會事情不多,人多了錢也就分少了。
或許老吳也懂,亦或者不懂,但為了生計,他不得不厚著臉皮懶在公司不走。我心裏不忍,又想自己孤身一人要那些錢也沒什麽用,就與隊長商量,說:“我平時就一個人,也不用養家,拿基礎工資就好了。”
隊長知道我和公司最大的老板王莉莉有些關係,也不好說些什麽,隻是含糊講:“你要這樣做也成,但我做不了主,你得找主任。”
主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平時比較愛說話,也好說話,辦公室來還有一個大學實習生。實習生姓陳,叫陳曉曉,因為比我大個幾歲,她一般都讓我喊她陳姐;那天我找主任的時候,主任恰好有事,便不方便與我多講,就讓陳曉曉幫我解決這事。
於是我說:“陳姐,最近身體不好,想請幾天假。”
陳曉曉問我:“幾天啊!”
我想了想,回她:“一個……一個星期吧!”
陳曉曉一聽就有愣了,說:“最近也沒那麽多事啊,你怎麽偏偏這個請假?不賺錢了。”
我心裏苦笑,說:“怎麽不賺,這不是沒辦法嘛!”
陳曉曉想了會,仿佛明白了些什麽,說:“人小鬼大,但你這樣也不好,我可聽上麵的人說了,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什麽事可做,估計都要放幾個月的假呢。”
我的假沒有批準,後來大概一個星期以後,果真如陳曉曉說的那樣,部門裏的事情越來越少,到了最後,隊長隻好一臉無奈的告訴我們放假,靜等上班通知。
期間老毛與我解釋,說:“其實大概這個時候都會放假,多的話幾個月,少的也有半個月。”
他又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倒好,可以趁機出去玩,但我們這些要養家的人可就慘咯。”
那天在食堂吃過晚飯,想來呆在宿舍實在無趣,便帶著劉紅梅一起上街。劉紅梅年紀不知多少,但相貌卻是與我看起來差不多大小,於是我猜想她死的時候應該很年輕。
因為一般來說,鬼的相貌都是人死的最後一刻。
劉紅梅搖身一變,頓時變出了符合這個季節正常女孩所穿的衣服,短袖和短裙。我們並排相走,那會她想牽我的手,或靠在我的肩膀,都讓我委婉拒絕,到了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我隻得直說:“別鬧,我有女朋友。”
劉紅梅神色依舊,說:“知道,在你手機相冊裏見過,不過我就很納悶,一個一米八、一個一米五,你倆是怎麽好上的?”
我笑了笑,說:“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差距。”
劉紅梅被我這話給逗笑了,也不在管我,自行朝著前方走去。
路過一條街,我忽然看見兩個女孩跪在地上,並且女孩的胸前還掛了一塊牌子,那快牌子上寫著:我們是南昌大學的學生,我姐姐為了供我們讀書,就在我們學校不遠處找了一份工作,可不幸的是,姐姐在工作的時候發生了意外,我們沒有辦法,隻能跪在這裏求好心人幫幫忙,讓我們把姐姐的骨灰送回老家。
女孩低著頭,我並不能看清她們的相貌,可看地上擺放的兩張學生證,想來也隻有二十幾歲。
行人來來往往,或多或少都會停下腳步看看,愛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但出手援助,又怕這兩個女孩是個騙子。
於是發展到了最後,看熱鬧多了,捐錢的卻少了。
“你想捐?”看見我從口袋掏錢,劉紅梅問我。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把從口袋掏出一百塊錢放進她們的碗裏,見此,她們朝我磕了一個頭,然後又道了聲謝謝。
我走了,我能做的不多,盡管不多,可我到底是做了。
期間劉紅梅問我若是上當受騙又該如何。
我笑了笑說:“一個人,若不是被逼無奈,誰又會放下尊嚴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下磕頭?況且能幫就幫一把吧!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也不能去做一個壞人,要不然……我的良心會不安。”
劉紅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當我被她看的好不自在的時候,她卻問我:“你們修士不是向來心腸都比石頭硬嗎?”
不等我回話,她卻又說:“你個傻子!”
我“嘿嘿”笑了一聲,便摸起了自己的腦袋。
劉紅梅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還好普通人看不見她,要不然,我在旁人的眼裏,估計就成了電視上的跟蹤狂。
路過一個轉角,走過一個路燈,劉紅梅尋了一個椅子坐下,椅子很長,於是劉紅梅也邀請我與她一同坐。
我本想走向旁邊的另一張椅子,劉紅梅卻說:“裝什麽正經,你我都一起睡過,而且我都幫你做……”
我急忙止住了她的後話,說:“你快別說了,我坐還不成嗎?”
我才剛坐下,劉紅梅便像戀人一樣靠在了我的肩上,她輕輕對我說:“你知道嘛,其實……你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甚至……一樣的笨,一樣的傻!”
她又說:“那年天下大亂,我不幸被槍打中,他緊緊抱著我,無助的就像個孩子,他說……他說紅梅啊!你要是死了,我也隨你一同去……”
我靜靜的聽,她輕輕的講,月光照在了她的臉上,竟是如此的溫柔。
“我等了他好久,我找了他好久,可是一直找不到他,後來……我遇見了你。”
念舊的人,時常回憶過去。那段被深埋心底不願被挖掘的記憶,以及自己曾經魔障一般的過去。
每個人都會有故事,而有故事的人想來最寂寞,隻因故事裏珍藏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人;而有心思的人最沉默,因為心事裏流淌著一條波瀾起伏的河。
其實在這個世上,我們每天都在相遇、相錯。
“我不是他!”我說。
我的話讓劉紅梅開始幻滅,沉默了一會,她說:“有些人,一旦遇見,就是一眼萬年;有些心動,一旦開始,就覆水難收。即使千百年不相見,又有什麽關係。我明明知道。世間的事多少不能讓我們滿意。能夠相識相知,本身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緣”
她站起身來,目光眺望遠方,說:“這些日子多謝你了。”
我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就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劉紅梅說:“我感覺我的時間快到了,我要去地府投胎,既然你不是他,我也沒什麽好留戀的。”
是啊!人鬼殊途,她終歸是不舍得,但為何……我心裏竟會有種不舍得的感覺,我想挽留,可最後張了張口,卻說:“願你一路順風!”
“你啊!真沒良心,就不挽留一下?說不定你一挽留我就留下來了,你也知道,我不想投胎,我殺人無數,去地府後肯定要去十八層地獄受罰,那滋味……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劉紅梅抖了抖說。
此時的我仿佛感覺自己快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我想將它握緊,但理智告訴我,要把它鬆開,若不然到了最後,一定是害人害己。
但我的心卻對我說:要是它走了,你會痛,很痛,然後是茶飯不思,形如一個瘋子。
我就像站在一個十字路口,不知該往哪裏走,我知道對的路,可我正要抬起腳,心卻痛了;我看了看那條荒涼的錯路,想走,腳又告訴我:別走,會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