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番外 003章 情不知所起
“不累啊。”時愛笑吟吟端著盤子到皇甫醫生麵前，最後轉到皇甫玨的麵前，“多謝你的西瓜。切得還算是漂亮。”
時愛喜歡漂亮，喜歡漂亮的一切。
皇甫玨嘴角隱隱上揚，“都還沒有吃上一片，謝什麽謝？”
“哦，我都忘記啦！嘻嘻。”
時愛嘴上這樣說，可是又轉到了方南的麵前，又問他，“小哥哥，要不要再來一塊？”
方南搖頭，“你自己吃吧。”
時愛把托盤放下，身上穿著戲服，長長的水袖像是折不到邊。
皇甫玨過去將她的袖子折好，穿著長衫的少年氣質卓絕，細致得為嬌俏的少女挽袖，一層層，細致得卷好，像是折疊著自己的心。
方南在旁邊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覺得不舒服。
時愛伸直兩隻手等皇甫玨為她卷好，皇甫玨挑了一片西瓜給她，“西瓜最甜的部分。”
時愛歪頭笑，“是嗎？不甜的話，怎麽辦？”
皇甫玨笑，“賠你一盒費列羅。”
“夏天吃巧克力？不要不要。”時愛皺鼻子，像隻小貓一樣舔了舔，小口咬下去，滿嘴的清甜。
方南總覺得她嘴裏的，肯定很甜。
讓方南覺得吃西瓜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皇甫玨坐在時愛對麵，不時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汁水，“那你說你想要什麽？”
“西瓜很好吃，不用送我東西了。”時愛垂眼，專注咬了一口西瓜，沒看見皇甫玨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
少年總是想法設法得送東西給時愛，想討她歡心。
可是小丫頭，沒心沒肺的。
老爺子派人來找，詢問時愛帶客人看醫生怎麽樣了。
方南不得不要告辭。
“我送你回去。”
時愛手裏那一片西瓜匆匆忙忙吃完，擦了手就跟著起身。
皇甫玨婉轉得表達自己的不高興，“小愛，有傭人會送客人回去。夏天來來回回跑，小心中暑。”
時愛哪兒聽得懂，她笑嘻嘻的擦了手，衝皇甫醫生像模像樣得福了一福，一唱三歎，“謝伯伯搭救之恩。”
“小戲迷！”皇甫醫生寵溺得笑，“真是被老爺子這個老戲癡帶成了小戲癡。”
“我走啦！”
時愛提著裙子，皇甫玨一路送到大門口，一再叮囑她小心看路。
“好了，好了。我爹地都沒有你羅嗦。”
時愛對他做鬼臉，“阿玨你要變成一個小老頭了。”
皇甫玨：“……”
還不是她總是讓人操心。
終於隻剩下方南和時愛兩個人。
這條回去的路，方南忽然間希望永遠也走不完。
方南走得慢，時愛提著裙子也走得慢。
穿過幾個回廊，戲曲聲綽約，隱隱飄過來。
時愛嘴裏哼著小曲兒，一直找不到話題的方南終於開口，“你哼的可是你剛才唱的？”
“嗯啊。”時愛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看她的笑的天真無邪就知道。
那雙眼睛透亮，沒有任何雜質。
17歲的少年發現了美，便無法移開眼睛。
“叫什麽名字？”
“你不知道呀？”時愛有些驚訝。
“不……不知道……”方南對這些一點都不了解。
他甚至都不知道時愛唱的是京劇還是越劇還是黃梅戲。
“我唱的是昆曲《遊園驚夢》。”
說到喜歡的東西，時愛比剛才又活潑了一些，話也多了，“你覺得好聽嗎？”
“好聽。”方南很認真。
時愛並沒有驕傲，唇角的笑意略微羞澀，“其實唱得很一般，我能拿得出手的隻有這一首。不合時宜，但爺爺喜歡。”
到底為什麽不合時宜，方南實在是不懂，他的世界裏麵隻有數理化。
老師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尖子生方南一直深以為然。
可是到了這個小姑娘麵前，他像是發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跟數理化沒有關係，他手足無措。他不知道如何麵對。
“可是很好聽。”方南隻能重複這一句，語言匱乏，貧瘠到可怕。
他無語看了眼天，自己也為自己捉急。
但是時愛好脾氣，“好聽呀？那我再唱給你聽。”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她輕輕悠悠，壓低了聲音清唱。
風起了，風停了。
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眼前扮作花旦的小姑娘，一舉一動都認真，隻唱給他一個人聽。
“哎喲，小祖宗。”
時家的下人來了，“老爺子等著你呢。”
“哎，來啦！”
時愛提起裙子，對方南盈盈一笑，先一步上了臨水的台子。
她一路走過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時愛依偎在老爺子身邊，和他一起聽戲。
整個看台，隻有少女活潑的聲音。
她一定是被寵愛長大的，她一出現，時老爺子的畫風都變了。
方南再沒有和時愛說過話，直到宴席散了，離開時家。
中途方母離開過，方南問起來，方母隻說在時家迷路了，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找回來。
時家確實很大，四進四出，這樣的潑天富貴不顯山露水。
方南回家之後做了一件事，把《牡丹亭》找出來讀了一遍。
方母見一向回到家就不看書的兒子居然破天荒拿起了書本，她也不管方南拿的是什麽書，反正就是很高興。
“我家南南終於知道努力學習了。”
方南在心裏麵翻了個白眼，“媽，我回家不看書是因為在學校裏麵實在看夠了。你看我哪次成績掉下過年紀前十？”
方母卻說，“你回家看書我才放心。現在我們搬到港城，跟以前的教育水平不一樣。聽說這裏要高很多，你要加油。”
說完帶上門。
方南看完了《牡丹亭記》，忍不住皺眉。
文言文讀起來又拗口又吃力。
他實在是不懂這個故事為什麽能夠流傳千古。
看別人解析說，牡丹亭記寫了一個瑰麗浪漫的愛情故事，少女突破世俗封建枷鎖，向往美好的愛情，可歌可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方南想到時愛。
她是不是對誰有了浪漫的想法？
她的心裏難道是那個叫阿玨的少年？
不像吧！
方南一直都想再見到時愛，可是時家不是他能夠隨隨便便去的。
再見麵……
沒想到卻是那樣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