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少騫瞥了他一眼,對著狗籠子裏眼淚汪汪的小狗說,“你爹說對你的毛過敏~”
“老子怎麽成了狗崽子的爹了?”他扯著脖子,像個拔了毛的公雞一樣,叫喚。
少騫淡淡地又低頭對這狗籠子:“你爹覺著你是後娘養的,就不想搭理你…”
易銘晨歇菜,因為今涵的表現是非常滿意,一口一個“小可愛小可愛”,自己都嫉妒了。她執意要留下小狗,少騫扔給他狗籠子就走了。
今涵看著他對小狗愛理不理的樣子,踢了他的腿,“你對狗毛過敏?”
“嗯啊~”他有些懶懶地回答。
“哦,我那天其實剛從菜市場回來的時候看見一條小狗,那狗正在打架,我拉開了。然後沾了一身狗毛,剛回了家脫了鞋,你就往身上蹭。所以額——我後來忘記告訴你,你已經身上有狗毛了。”
“…”
今涵有些不好意思,“這麽說來,如果你過敏的話——”
易銘晨看著謊言被戳穿,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挑了挑眉,放話,“算了,把這狗崽子留下吧!”
可是接下來幾天,今涵眼看著易銘晨抱著狗就跟抱著親媽一樣,滿口達令達令的。突然發現,抬頭往上一瞧,滿世界的易銘晨都在飛==
今涵進去孟夏約好的那間餐廳的時候,突然發現離開北京兩年的時間,這個城市變化早已超過自己的想象,原本一塊空曠的公園現在屹立而起的一座古典風韻的客棧餐廳,她望著那位久違的女孩,才發現,自己一直以為沒有放下的東西,隻在那麽一瞬間感覺如釋重負一樣。有些抵觸的情緒,也在看見孟夏的霎那消逝。
孟夏在記憶裏都是穿著泡泡裙,像個驕傲的公主,紮著蝴蝶結的發箍,一般笑起來的時候喜歡露出上齒,眼睛圓圓竟看著有些可愛。
可是現在,兩年,不能說很長的時間,消磨了原本的純真和善良,一副蠟黃的皮膚,深深的黑眼圈仿佛刻畫上去的一樣,她穿的不是泡泡裙,簡簡單單的鄰家女孩打扮,甚至略顯臃腫的臉部,笑起來布滿褶子,她首先朝今涵打的招呼,“陽今涵,請坐吧!”
大概直呼自己全名的時候,當初盛氣淩人的女孩才再次見到一樣,今涵把手提包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好久不見,孟小姐!”
“是啊,我們都快三年沒有見了吧!”估算一下,從那次醫院再別,也三年了…今涵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畢竟如果問人家,你還好嗎?顯然有些虛偽。
倒是孟夏沒有冷場,“今涵,我今天沒什麽事情,就是想跟你說說話,你也知道的,我從小沒什麽朋友…”
o(︶︿︶)o我們貌似也算不上什麽朋友吧?今涵想是這樣,卻隻能:“哦,==”
“你是不是現在很恨我?”孟夏臉上的笑都顯得猙獰,絞著的肉愈發難看。
“恨一個人很累的,”今涵看她,原來所有的恨都消散不見,所有人都是可憐的,“我們真的沒必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囚禁在仇恨中…”
“那我是不是妄自菲薄了?”孟夏笑笑,“原來你真的比我看得開~”
“不是我看的開,而是我必須這樣認為。要不我恐怕早就被所有的經曆擊潰不堪了…”今涵甚至都有些無奈了。
“嗬嗬,你真的是很厲害呢!怪不得銘晨哥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孟夏看著今涵,一字一頓。
“我不知道你對於厲害的定義是什麽,隻是我知道他不會為了任何人不要命,或許真的是老天眷顧吧,總能在危難的時候讓他得以逃脫。”今涵抿了一口綠茶,“你覺得呢?”
“哈哈,果然”孟夏很大聲的笑出,惹得今涵甚至有些憤怒了,“陽今涵,我覺得你有必要聽一下他到底為了你,不要命到什麽程度!”
“…”今涵沒有接話,歪了頭,思考了一下,“洗耳恭聽!”我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我想知道他的遭遇——一個人到底受到了怎樣的磨難,才能洗就所有的暴戾?
“你現在不要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我隻感覺反胃!”孟夏惡狠狠衝今涵叫道。“你以為你了解他多少!”
“我不了解他多少,但我可以做到不會折磨他,不會讓他受傷!”
“你——”孟夏一時失語,頓了頓,“哎,算了,我反正現在都打算真的放手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寫在這本小日記裏。”說完她從包包裏隨手拿出一個很小的筆記本,甚至有些破舊了。“這是我在生病的期間,醫生引導下記載的一些事情。我想你看完了就會知道,他到底為了你忍受了多少!”說完,啪——的一聲把筆記本丟到桌子上,滑了兩秒,直接落到今涵手邊。
她有些顫抖地輕輕碰了一下書皮,“謝謝!”
“我想我的話應該也說完了,最後再加一句,我很感謝你沒有以一種憐憫的神情看我。我還是輸了——”孟夏說完,起身拿起了手提包,今涵看著她垂懨懨的樣子,於心不忍了,“孟小姐,你等一下——”她急忙拉住孟夏的手。
“怎麽了?”孟夏有些奇怪。
“我很感謝你愛過他——”她充滿誠摯的語氣,“隻是如果他能活下去,哪怕用我的命換也可以…”
“哼!”孟夏有些冷笑,“你還是想想可憐的日子裏如何過好生活吧!他,經不起折騰了~”
“嗯——”今涵應著,手裏握緊小筆記本,黑色的塑料皮,已經用過的紙張都鼓起來了。感覺它被很多次的打開再合上。
“那麽,真的再見了——”孟夏說,“我會阻止我爸爸對你們的騷擾,大概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了,你全當我懺悔好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視線見見模糊,今涵低頭,如此厚重的日記,她不知道該以怎樣得心情來閱讀。
回去的時候,易銘晨和狗正在冷戰,她能感覺到陰風颼颼——易銘晨頭上都是一撮一撮的狗毛兒,眼睛紅紅的,坐在沙發角落裏自己生悶氣,小狗見了今涵就跟親媽一樣,“奧嗚、——”地叫。它的身上碎碎的毛片,淩亂糾成一團。
易銘晨聽到鑰匙扭動的聲音,馬上蹭地站起來,衝著門口的今涵癟癟嘴巴,“小涵你回來了——”
“哦!”今涵一邊換衣服,一邊看著滿目狼狽的屋子,各種狗毛混雜著雞毛撣子的毛,像雪花一樣飄滿一地,“易銘晨~~~~~!!!”這聲音,分貝比平常足足提高兩倍,刹那間易少的ph值直接降為0。
他撓撓頭,“那個,我和達令玩來著!”他企圖解釋,“你不知道這狗年紀太小了,得好好調教一下!”
今涵走過去,把眼淚汪汪的小狗捧在懷裏,小狗的身子肉肉的,暖暖地,卻直往今涵懷裏縮,然後頭也窩進去,始終不肯抬起來,耳朵耷拉著,明顯是受盡虐待之後的樣子。惹人心惜。“狗毛呢!”今涵問他,有些哭笑不得。
易銘晨身上頭上飛的都是毛毛,他張牙舞爪地比劃,“這死狗咬我!他居然咬我!你沒當爹不知道當爹的疾苦啊~~~”他看不見小狗被今涵抱住了,隻是一個勁地踢著旁邊的狗窩,“他不老實呆在狗窩裏,我午睡醒來就發現這死狗的口水流在我臉上!”
咬牙切齒般,恨鐵不成鋼般,親爹被兒子占了便宜般,“他居然跑到老子床上了!”說起來也真夠憋屈的,迷迷糊糊的感覺有氣息撲倒臉上,以為是今涵偷偷吻他呢,撅起個小嘴,衝著那個氣息呼出的地方,直接餓狼一般撲上去。
越來越不對勁,這鼻子怎麽軟軟的,濕濕的,用手環上那具身子的時候才發覺,自己親來親去的居然是darling,這狗東西!親爹的便宜也敢隨便占!直接火力猛增,像當年打到小日本兒的魄力,兩手就開始拔可憐的小狗的毛毛。它嗷嗷——叫也不理會。
小狗幽怨地看著他老爹像個瘋子一樣,滿屋子亂撞,你說一瞎子搞個毛?磕磕碰碰難免的,直接就衝著桌角彈出去,小狗忍俊不禁,心想,畢竟是親爹了,於是舍生取義,拔毛就拔毛吧,自己乖乖地走到他爹腳邊,用爪子扯了他的褲腿,嗷嗷——又叫了兩聲,易銘晨也這樣沒有往前直接再走一步,抓了小狗的脖子,它四隻腳可憐兮兮地垂著,又被他摸摸索索地壓倒在沙發上,拔毛的過程真的是慘不忍睹!
今涵聞到一屋子的狗腥味,火藥味,“易銘晨!你再敢拔狗毛試試!”
“…”易少爺轉過身子,不看今涵,把頭埋到沙發角裏,別別扭扭地,哽了嗓子,“小涵,你親狗比親我厲害!”
“…”今涵不知道實在是應該說什麽了,手裏的小狗朝著他老爹的方向汪汪地叫了兩聲,以發泄憤,爪子往今涵身上刨,俺媽回來了,你就成兒子了!(*^__^*)
今涵包包裏還裝著那本小小的日記,她覺得還是過幾天看好了,這麽喜感的瞬間,那東西肯定就會完全毀了美麗的好心情!
今涵的作息時間逐漸適應過來,今曉也要準備高考了,不願意住校,每天窩在今涵的小屋裏,和易銘晨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順眼。
易銘晨伸出腳,踢踢今曉的腿,“喂,臭小子,你去幫你姐幹點兒活兒!”
今曉本想踢回去的,可看著瞎子帥哥,再看看廚房裏忙忙碌碌的老姐,總歸為了今涵,哎,“我看書呢,沒空!”他撂下話,不理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易銘晨實在是覺得今曉礙眼的很,你說一大小夥子,每天鳩占鵲巢的,害的本來計劃好的二人世界全被搞砸了,對今曉的怨氣又平添了幾分。
他故意打開電視,放的聲音很大,“本台最近播報一則新聞,二環北路上今早發生一起搶劫案——XXXX”
今曉不耐煩了,“你能小點兒聲音嗎?”
“什麽——?我聽不見!”他扭過頭,笑嘻嘻的。
一副欠揍的模樣,今曉不想和他共處一室,收拾了書,衝著易銘晨耳邊吼得聲音很大,他都嚇了一跳,“你想我回去啊!偏偏不如你所願!”然後雄赳赳地扛著書包滾回臥室——
易銘晨的眼角在抽搐,今涵從廚房的玻璃看向外麵的時候,就是他一個人放著很大的聲音,聽的是海綿寶寶動畫,總之很詭異==
“幾歲了,還在看海綿寶寶~~~”她自言自語,沒想到那廝居然在如此高分貝的音效聲中還能聽到今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