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送別爺爺和柳知業
一片安靜之中身邊的柳知業開了口。
他轉過頭熠熠生輝的看著她。
安巒直直的看著夜空,眼睛映著滿的星光。
她咧著嘴燦爛的笑了,話語裏滿是開心,“當然了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而且還是永遠的好朋友。”
“還有我,我們三個是永遠的好朋友。好嗎?”姐姐轉身看著柳知業。
柳知業不出聲把手肘枕在腦後看著空,滿的星星也全部映在了他的眼中。
一向愛迎合的安巒竟然也不想出聲了,她也學著柳知業把手肘枕在腦後看星星。
姐姐默默的轉過頭。
她起身走進了堂屋。
安巒和柳知業同時轉頭看著彼此,彼此的眼睛都是星光,不知道誰映照誰的。
黑夜裏他們咧著白晃晃的牙笑了。
他們嗬嗬嗬的笑聲,混在一起,是一首再好聽不過的歌。
“給我們三個每人一個五仁月餅。”
五仁月餅的香氣被風卷進鼻息。
他們三人躺在駕車上邊吃邊看著星空,邊吃邊著話。
他們的聲音是細碎的,彼此都很默契,像是怕驚擾了這美麗而浩瀚的夜景。
廚房裏媽媽正在炒雞肉,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音。
爺爺來了,媽媽趕緊逮了家裏最大最肥的雞給爺爺殺著吃。
爺爺看見媽媽正在逮雞了趕緊跑過去攔住媽媽,皺著眉非不讓媽媽為他殺雞。
媽媽走一步爺爺攔一步,最後爺爺皺著眉,“你要是再殺雞我就走了。你太客氣了。拿我當外人我還留下來幹麽呢?”
“好好好!我不給你殺雞了。今晚上我們和稀飯吃好嗎?”
這樣爺爺才肯離開。
不然就一直警惕著媽媽怕她殺雞給他吃。
媽媽把安巒叫到廚房裏,讓安巒帶著爺爺到南地裏看看,把爺爺支開她要給爺爺殺雞吃,不然爺爺太客氣了,總是不肯。
安巒轉頭領命,她心裏滿滿的感激,感激媽媽對爺爺的好。
爺爺回來後媽媽正在蛻雞毛,媽媽對著他笑,轉頭安巒也對著爺爺笑,爺爺一下子就明白了,皺著眉責怪的看著安巒。
安巒看著廚房裏的炊煙滾滾,心裏滿滿的都是對媽媽的感激。
她的腦裏總是回蕩著白媽媽非要給爺爺殺雞吃的場景,她的腦裏總是回蕩著媽媽把她叫進屋讓她把爺爺支開她好給爺爺殺雞的場景;她的腦裏總是回蕩著她跟著爺爺回來,媽媽正在蛻著雞毛對著爺爺得逞的笑的場景,媽媽的眼裏帶著真誠而感激的溫柔。
爺爺又轉頭看著自己然後恍然,知道了媽媽是為了給他殺雞吃,怕他阻攔他而故意讓自己引他出去,她好殺雞的。爺爺責怪的看著自己。
突然的安巒竟覺得媽媽是如此的美麗。
她對媽媽的感覺多了一層陌生的親近,這種親近來的太突然讓安巒心慌也讓安巒心喜。
爺爺從堂屋裏走出來,站在廚房門口,“我去到南地看糧食去。”爺爺手裏拿著個礦燈。
“哎,等吃過飯再去看糧食啊,這麽急幹麽?”
“現在的壞人多,我們村裏的人就是因為晚上沒去看糧食,結果堆在地裏的糧食全部被偷偷走了。不行,我現在就去看看去,我不放心。”爺爺著就把礦燈照在了門外,他沿著燈光走。
“可是馬上就炒好了,何不吃過飯再去看糧食呢,吃過飯再去看糧食,糧食總不會再這會兒被偷走吧。”
爺爺已經一股腦的走到了門口——安巒的爺爺就是這樣的固執。
安巒看著爺爺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柳知業起身,“我去陪著爺爺去。”著他就追在爺爺的身後。
安巒看著他們離開的地方,“姐我也去陪著我爺爺去。”
“好,我跟著你們一起去。”姐姐拉起安巒的手。
廚房裏媽媽的大嗓門喊了過來,“你們別走,你們別先走啊,等給這雞肉炒好,你們帶著饅頭帶著雞肉給你們爺爺送過去。”
“好!”姐姐高興又響亮的回答。
“好。”安巒失落的回答,她很想現在就跟爺爺在一起,一刻她都不耐見不到爺爺的時間。
夜裏夜很深,寂靜中總是聽見螞蚱在綠草裏跳動的聲音,還有蛐蛐的叫聲,還有岸邊草叢裏的青蛙跳進水裏的聲音。
安巒和姐姐拿著礦燈行走在這夜色裏,姐姐的手裏端著一鐵碗的雞肉,雞肉上麵放著兩個饅頭。
安巒的手裏端著一個大白瓷碗,大白瓷碗裏裝著的都是白花花的饅頭。
姐姐停了下來,把鐵碗上的饅頭拿在手中,露出一塊塊的麵包雞,吞咽著口水,“巒巒我好餓,中午我沒吃飽。晚上做飯還這麽晚,咱媽炒的麵包雞真香,我真想捏一兩個吃。”
“那你捏吧。”
姐姐已經低頭撿著碗裏的雞肉,然後她捏起一塊就津津有味兒的吃了起來。
吃完她又捏一塊。
“巒巒你想吃嗎?”
“想。”
“我給你捏一塊。”姐姐著就撿起一塊,填進安巒嘴裏。
安巒不習慣別人喂著吃,自己捂著到嘴邊的雞肉,把它拿在手裏津津有味兒的吃。
“咱媽對爺爺真好,沒讓咱們先吃就直接讓咱們把雞肉端了過來,咱媽幾乎把雞肉都盛給爺爺吃了,隻留了一點給咱們吃。”姐姐有些失落的。
安巒聽了有些不舒服,噘著嘴,蹙著眉道:“我爺爺也很好啊,今我爺爺幫咱媽幹了多少活。她們是相互好。”
“好,好,好。”姐姐無語。
安巒看見兩個人影一大一坐在一起背對著他們在談。
她清楚的知道那坐在地裏的兩個人是爺爺和柳知業。
春風吹來,這種感覺是多麽的美好!帶著點高興帶著點傷感。可能這就是感動和感激吧。
“爺我們給你們送飯過來了。”姐姐一邊走近一邊笑著。
“爺我們給你送飯過來了。”安巒跟在姐姐後麵也是笑著。
爺爺接過安巒手裏的一碗饅頭,轉頭對著姐姐,“你們拿這麽多的饅頭幹麽?我們兩個人怎麽也吃不完啊。你手裏的饅頭帶過去。”
“爺爺我手裏端著的不光是饅頭,底下都是麵包雞。”
“你把饅頭拿過去我看看。”
安巒走過去把姐姐鐵碗上的饅頭拿走,裏麵都是麵包雞了。
爺爺一皺眉,“哎呀,你媽真客氣。把一個雞的雞肉都盛給我了吧。我不吃我不喜歡吃,拿給你們孩子吃。”
“爺你盡管放心吃吧,俺媽殺的那個雞大,她給你盛了一碗給我們盛了一碗。”
安巒直點頭。
“我不吃,你們拿回去吃。不是,我真的不喜歡吃,我老了吃這夾牙。還是你們拿回去吃吧,我不喜歡吃哈,拿回去你們吃哈。”爺爺。
安巒皺著眉,她心知這個讓她心疼的爺爺就是這樣,在別人家裏總是那麽的客氣。
“對了,巒巒你把碗留給我。”爺爺伸著筷子夾向鐵碗裏的麵包雞,“我夾一些雞肉給這個孩子吃。”
柳知業坐在涼席上看著遠方。
回來的時候姐姐仍端著滿滿的麵包雞回來,在路上她感慨道:“你爺真客氣。我知道他是不舍得吃留給咱們孩子吃。”
安巒難受的,“我爺就是這樣,他在我姑們哪兒,在叔哪兒都是這樣,總是夾很少的菜。飯也吃得少。他跟我姑我叔都客氣。隻要不是在自己家他都吃的少。”
第二早上吃過飯,爺爺就和柳知業揮手走了。
安巒送他們,送他們無論多長的路安巒都覺得短。
她好想好想跟著他們一起走啊!如果能和他們同行回家該有多好!
看著爺爺變得老去的背,變得疲憊的背,安巒覺得不可能了,她不想給爺爺添麻煩了。
送他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爺爺終於,“回去吧,你已經送的很遠了。回去要聽話,要知道幹活,要知道學習,要知道多穿衣服,省得凍傷感冒了。巒巒啊你千萬不能怕人不敢多吃東西。”最後爺爺珍重的囑咐。
——以後的每一個漂流的日子裏,爺爺總對安巒,“巒巒啊你千萬不能怕人要多吃東西。”
安巒的眼睛含淚她趕緊將眼睛瞥向一邊,她假裝撓癢,遮住爺爺的眼睛,在臂彎下痛苦的忍著眼淚。
然後安巒用活躍的聲音:“知道了,誰怕人啊,我才不怕人,我……”安巒一邊話一邊開心的東張西望,其實她是不想讓爺爺看見她的眼。
爺爺走了,柳知業走了,他們離安巒越來越遠。
看著柳知業和爺爺走在一起的背影,安巒的眼眶泛淚,她多麽希望和爺爺走在一起的是她啊!
“回去吧別送了!”爺爺回過頭喊。
安巒咧著整齊的牙,白晃晃的眼對著爺爺笑著。陽光還把她笑的燦爛的牙照的反著光。
隻是這光為什麽和她眼睛裏的光這麽的不一樣。
爺爺又走了十步遠又回頭,對著安靜看著她的安巒喊:“回去吧別送了!”
安巒眼睛裏的淚又凝聚了一層又一層。
她笑著,咧著嘴笑的好活躍好開心。
“巒巒別送了,你放心不久我會過來看你的。”一直轉頭看著她的柳知業喊道。
最後爺爺每走一步,或者兩步總是回頭對安巒喊,回去吧別送了。
直到他們消失在安巒的視線裏——可是他們真的消失了嗎,安巒為什麽還能看到爺爺回頭向她喊,回去吧別送了。她的耳邊為什麽還一遍遍回蕩著爺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