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父母兄弟

  那天，我出門的有點晚了，還趕上北京城堵車。上了大廣高速，一路向南，然後再轉國道。到達帥帥家的縣城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晚上了。天早就黑了。


  不過，縣城裏麵路上時不時有過路的車輛，顯得也不算太寂靜。縣城的感覺，其實除了冷清之外，更多的是安靜。


  我離開主幹道之後，其實行動就很慢了。帥帥基本上每隔幾分鍾就打一個電話，問我是不是到了哪裏，有沒有走錯路啥的。


  到了一個路口之後，帥帥電話指揮讓我往左轉。沿著鄉鎮的道路一直開，一直開……之後再見到村鎮就算到了。他就在那裏等著我。


  我又開了二十多分鍾，也可能是半個多小時。反正外麵很冷，也很寂靜。帥帥家裏麵的地方，應該算是鄉鎮了。其實並不是特別良好的路況，而且光線非常差。


  我隻能越來越慢，生怕錯過地方，或者是撞到忽然出現的人或者是車輛啥的。


  走走停停，終於到地方了。我大燈視線範圍之內，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屋舍前麵。這個人，和我印象中的帥帥，怎麽不一樣啊？


  但是，放眼望去這個時候站在外麵的人就隻有他一個，再有別人也不可能了。


  當時我猜想，這個人可能是帥帥的姐夫，替他出來接我。但是開過去停下我才發現，真的是他！真的是帥帥！

  我一看是他，而且也已經在外麵凍了一段時間了，我趕緊讓他先進車裏麵。然後發現，這小子的變化也太大了！


  首先是身材！帥帥身高不算矮，有176＼177的樣子。而且體型偏向健碩的那種，離開北京前他體重差不多有180左右。肯定是比我壯不少的。但是現在，這小子感覺非常瘦！尼瑪穿著咖啡『色』的皮夾克，卻還顯得有些咣當。這樣子我覺得最多也就150斤！

  這段時間以來，丫也瘦的太誇張了！而且頭發也變樣了！之前是殺馬特遮一半，現在頭發應該是從很短長起來的，就是一半的比寸頭稍微長點，連分頭都留不了的那樣子。


  說個可能不太確切的比喻。之前的帥帥不管多麽殺馬特，但保留著氣質上的瀟灑，再怎麽看都是在大城市混的好兒郎啊！但是現在，瘦的都有點脫像了，而且穿著這麽一身衣服，又顯老有顯得不洋氣。


  一時間，我好多感慨啊，知道這是帥帥為了家裏麵的事情『操』勞的。老爺子身體這樣不好，怎麽都是費心費力。見了麵，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兄弟啊，你最近怎麽樣！

  這話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都說，但見麵說出來就是不一樣。我這是之前和帥帥約好了將來一起在北京再拚一把，但要是他因為某種原因不來了呢？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有幾次見麵的機會了！人生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認為有無數可能，分別不算什麽，很快總會有再見的時刻，但事實上，很多時候輕易的分開，就再也不會相見。甚至有的時候，相見就是白頭。


  帥帥語氣平靜中帶著些許無奈，跟我說，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還那樣唄……別的都好，就是我爸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話聽著，雖然他盡量平靜的說出來，在我看，這件事情無疑已經對他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了。男兒是家裏麵的頂梁柱啊，承擔的責任和風險，都是同樣巨大的。


  帥帥家還在更遠的地方，他是為了接我才大冷天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麽，離開了都市，到了這樣的鄉鎮鄉村，感覺氣溫都要比城市冷得多了。


  帥帥在車裏麵指揮我怎麽走，然後因為暖氣比較足，所以他緩過來了不少。話也稍微多一點了。問我打算具體住幾天，他好給我安排。


  我說你還給我安排啥？今天也不算太晚，我到了你家，看看咱媽咱姐，然後我就出去住！我這裏你啥也別管，隻要安排一下什麽時候去看咱爸，然後就成了！我找個招待所住一兩天，到時候就走！

  帥帥語氣有點發沉了，說老大啊，你這就不對了！來都來我們駐馬店了，還出去找什麽旅館？就住家裏麵，哪兒也別去！聽見沒有啊，要不然的話，不光是我，我媽我姐我姐夫都要跟你急了！


  我趕緊岔開這個話題，因為之前真沒想過這件事兒帥帥會這麽堅持。


  又開了幾分鍾，帥帥說到了。前麵是一個兩者昏黃燈火的小院。門外正海能停車。


  其實這個時候也才七點多，不算太晚。但周圍實在是比較安靜，可能也是過了吃晚飯的點兒了。我車燈沒閉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小院的門是開著的。


  下了車，我說有東西咱們一起拿一下。然後就打開了後備箱。


  在這之前，我根本就沒跟帥帥說我帶了點禮物特產啥的。這個時候說要拎東西，其實也很明顯了。但是帥帥跟我很有默契，就是哦了一聲，然後開始幫我一起拎東西——沒多說一句廢話，也沒有問我買了啥。


  其實這種感覺特別好，因為確實沒有必要說啥問啥。自家兄弟，買啥都是應該的，而且買了也就買了。


  進屋之後，屋裏有兩個男人在抽煙。其中年紀大男人約莫五十多歲（也可能其實隻有四十多歲但顯得比較老氣），有點駝背，帶著一頂深藍『色』的帽子，但臉上的輪廓和帥帥很像。


  帥帥介紹說，這是他二叔。


  另外一個男人長得挺高的，我覺得比帥帥高，應該超過了一米。相貌一般，但整體看上去很精神，身材也勻稱，年紀三十出頭。看穿衣服和氣質，很像是在鄉鎮『政府』上班工作的那種年輕人。


  帥帥也介紹了一下，這個是他的姐夫。因為今晚姐姐去縣醫院陪護，所以家裏麵隻有二叔和姐夫。二叔這些天經常在他們家吃飯和呆著，是因為要開車接送家裏麵去醫院輪換。


  我來了之後，帥帥進屋去喊母親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帥帥的媽媽，看上去很文靜的一個中年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慈母一名。但也顯得非常憔悴，不光消瘦，而且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


  見到我進門，帥帥媽的臉上擠出了一點點幹澀的笑意，然後張羅著說等著客人來了吃飯。


  然後叫姐夫跟她一起進廚房端飯菜。


  我這個時候有點慌了，因為之前沒說要在家裏麵吃飯——這不等於是又給帥帥家裏麵添麻煩了嗎！？


  我情急之下說阿姨您不用張羅了，這怎麽好意思……但被帥帥攔了一下。


  看他的反應我知道這是安排好的，我就算再覺得冒昧，也隻能這樣了。


  很快的，飯菜都端上來了，還冒著熱氣。然後這個時候我才把帶來的禮物給帥帥媽說了一下（剛才進屋的時候，就放在地上了）。


  帥帥媽也非常客氣，說早就知道帥帥在北京認了個哥，這麽遠來看我們，這怎麽好意思……之類的話，我明顯的注意到，說這番話的時候，阿姨的眼眶，都開始紅紅的了。


  這是怎樣一種情緒？事後我覺得，肯定和帥帥家的現狀有關。如果他家裏老爺子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在住院，阿姨就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感動而動容——在這樣的特殊時間裏麵，人總是非常敏感而又脆弱的。


  飯菜口味稍微有點重，但是非常地道。我這一路確實餓了。有點盛情難卻，所以也不再客氣。吃完了飯，在帥帥媽的強烈要求下，還是沒有出去找招待所。就住在帥帥的房間裏麵，和他擠一張床。這倒是無所謂，我們哥倆正好可以好好的聊聊。


  可是，帥帥比我想象的要消沉的多，他就問了問我現在跟哪個妞好，然後就沒啥話可說了。我還想和他商量一下賺錢的路子，見到帥帥沒有這樣的心情，也隻能作罷。


  對於他的這種狀態，我表示非常能理解。


  當時睡在帥帥家裏，我就意識到還是之前的思想準備工作沒有做足。這絕對等於還是給人家添麻煩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辦完了事兒就立刻閃人回北京！

  打定主意，也到了次日。說好了我跟著帥帥還有阿姨一起去醫院替換姐姐。


  二叔本來要開小卡車送我們。我說我有車，讓二叔在家裏麵休息。


  阿姨昨晚黑燈瞎火的，是沒有見到我的車的。此刻坐上了我的小紅，還顯得稍微有點激動。在車上的時候，不住的說帥帥運氣好，認了一個大城市的哥。


  不到二十分鍾，就在不同的道路上麵切換，然後到了當地的縣醫院。這裏的條件怎麽說呢，和北京那些三甲醫院是沒辦法比的，但我知道在這裏，就在這個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地方，承載著太多太多當地老百姓關於生的希望和寄托。


  當然，醫院裏麵看起來還是可以。衛生條件和硬件都達到了要求，也很正規了，畢竟是縣醫院嘛。住院部在另外的一棟樓裏麵，帥帥和阿姨應該是不知道來這裏多久了，熟悉的很。


  長話短說，我到了帥帥老爺子的病房裏麵。我們三個人一撥往裏麵進，護士就看了一眼也沒有攔著。感覺比在北京看望住院中的病人，要通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