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湖心亭
“不能因為作者名氣大，就毫無緣由的去吹捧、抬高他，神話他吧？”
一個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老人，緩緩來到畫作麵前，微笑著說道：
“更何況，莊墨名氣大小，與他的畫作好壞並無直接的因果關係。雖說這家會館選了他的畫做鎮宅風水畫，但或許他本人對這幅畫並不滿意呢？”
大家敢於嘲諷蕭天齊，是看蕭天齊年輕，即便是出自某個大家族，也應該隻是個後生小輩，但這位老人，看上去氣度雍容，談吐不凡，倒沒人敢冒冒失失的去反駁他。
老人轉頭望著蕭天齊，虛心求教道：
“這位小兄弟，剛才你說這幅畫，粗看之下渾然天成，細看之下又覺得這幅畫筆意中斷，好似是去了脈絡。老朽不才，隱隱也有類似的感覺，但又捕捉不到你這種準確的判斷，可否請小兄弟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當。”
蕭天齊對禮貌相待的人，從來不會惡語相向，耐心解釋道：
“這幅畫的原作其實就是被人修改過的，莊墨臨摹這幅畫的時候，被後期修改者的筆意迷惑了，所以下筆之時，臨摹下來的其實主要是修改者的筆意。”
“但原作輪廓畢竟出自原作者之手，和修改者的筆意落差很大，莊墨臨摹這幅畫的過程中，就會難免受到原作者的筆意幹擾，導致這幅臨摹作品筆意時斷時續。”
他指指水晶玻璃背後的畫作，說道：
“你說莊墨或許也不滿意這幅作品，我認為是有可能的，如果莊墨能夠多臨摹幾遍，融入自己的筆意，或許要比現在會好很多。”
“那你認為，莊墨有希望臨摹出修改者的全部筆意嗎？”
老人呼吸略顯急促，追問道：
“如果融入了莊墨自己的筆意，這幅畫有沒有可能比修改過的那副原作更好呢？”
“隻能說……有希望吧。”
蕭天齊坦誠相告：
“不過遺憾的是，修改者的筆意是符，蘊含的是天地元氣。莊墨筆力不足，單就一幅畫而言，他可能能夠畫出自己的風骨，但要和原作一樣成符，力有不逮，功力可能還差了一截。”
“呃……”
老人一呆，再次注目水晶玻璃之後的那副畫，眼神頗顯落寞。
夏定雲在一邊聽得迷迷糊糊，什麽筆意什麽風骨，在他聽來，無異於天方夜譚。
他唯一聽明白的是，蕭天齊跟這個老人一起在貶低莊墨先生的這張畫作。
“蕭天齊，你胡說八道什麽？”
夏定雲忍不住開口嗬斥道：
“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對莊墨先生的作品信口雌黃！夏仙兒你也不管管，由著他在這裏大放厥詞，丟我們夏家人的臉！”
夏仙兒看白癡一樣掃他一眼，說道：
“這位老先生已經說過了，莊墨先生名氣雖然很大，但並不代表他的每一幅畫就一定是佳作。況且，就算是佳作，既然麵世，既然擺在這裏，總免不了需要接受別人的點評。你自己看不懂這幅畫，還要怪蕭天齊，有意思嗎？”
“我看不懂？那他這個廢物就能看懂？”
夏定雲指著蕭天齊冷笑道：
“就他這熊樣，知道個屁啊！”
“老先生，你千萬不要叫他給騙了！”
夏婷婷臉上好似寫著“我是為你好”的字眼，提醒老人道：
“他根本就不懂畫，純屬在這裏裝腔作勢，大放厥詞！他哪懂畫呀，他就懂何如收拾鍋碗瓢盆，如何洗衣拖地，如何撿垃圾什麽的！”
“對對對！這就是個廢物、軟飯男！”
夏定雲興高采烈的環顧周邊所有人，問道：
“你們大家夥不知道他是誰吧？要知道了他是誰，你們就知道他就是在裝逼，妖言惑眾了！”
有人忍不住問道：
“他是誰？”
“夏定雲，你敢！”
夏仙兒臉色已經變了，怒聲嗬斥道：
“奶奶派你們過來，可不是來惹是生非的！少在這裏胡言亂語，丟人現眼！”
“誰丟人現眼啊？誰啊？”
夏定雲咧嘴笑了，指著蕭天齊說道：
“諸位，這可是咱們杭城，家喻戶曉的大名人！你們肯定都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就是……蕭天齊！”
“蕭天齊？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啊？是不是夏家那個廢物女婿？”
“這還真是家喻戶曉的名人！聽說他現在都是靠夏家的那個小公主夏仙兒養著的，而且他還有一個特立獨行的愛好，那就是翻垃圾桶撿垃圾！”
“我靠！這就是蕭天齊啊！看著竟然還有點小帥，不過靠這張臉吃軟飯是不是還差了點？”
“蕭天齊身邊的是誰？那就是夏家的夏仙兒嗎？”
周圍哄笑四起，大家看著蕭天齊的眼神，頓時戲虐起來。
夏仙兒恨得咬牙切齒，拉住蕭天齊，說道：
“我們走！”
“別呀！”
夏定雲攔在她麵前，說道：
“夏仙兒，說不過我就走嗎？這可不是你的風格！當初你自己選擇嫁給蕭天齊這麽一個廢物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就成了一個笑話！怎麽，你給夏家抹了黑，還不讓人說了？”
“就是！也就是奶奶心軟，像是你這樣的家族敗類，就不該再讓你回家族的！”
夏婷婷幫腔道：
“我要是你，哪還敢在杭城的地麵上上躥下跳，早就躲到個沒人的地方，找塊豆腐自己撞撞死算了。”
“你的確應該找塊豆腐自己撞死，還有你，夏定雲！”
蕭天齊淡淡說道：
“夏家沒落，仙兒殫精竭慮，為夏家謀生路、拓業務，你們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在背後捅刀子，暗中詆毀她。像你們這種人，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都白白浪費一塊豆腐！”
“你……”
夏定雲勃然大怒，氣急敗壞的想要動手，但袖子擼起來後，想想自己不是蕭天齊對手，又悻悻然說道：
“蕭天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趕緊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見你！”
現場又是一陣哄笑，但這次不是笑蕭天齊，而是笑夏家人當眾內訌。
毫無疑問，夏仙兒嫁給了蕭天齊，的確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但看在場的夏家另外兩位，也不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貨色，難怪夏家隻是個二流小家族。
照此下去，估計夏家連二流家族的地位也要不保了。
“小兄弟，何必跟這些樂色動氣？”
這個時候，老人忽然開了口，對蕭天齊說道：
“這裏亂哄哄的，你要無事，我請你去那邊的湖心亭小坐，如何？”
“也好！”
蕭天齊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
他和夏仙兒是應施玉玲之邀而來，人到了，禮節也就到了，現場來賓眾多，倒也不缺他們兩個去摻和什麽開幕儀式。
更何況，他也懶得繼續跟夏定雲和夏婷婷這種貨色糾纏下去。
三人於是轉身離開。
夏定雲隻當蕭天齊是借坡下驢，張狂的笑道：
“蕭天齊，你有種別走啊！”
“湖心亭？剛才那位老先生說的是湖心亭嗎？”
忽然有個人錯愕的看著老人的背影，說道：
“我聽說施家請了莊墨先生來湖心島，繪製風水畫，就是住在了……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