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兩敗俱傷
白兮被她的話嚇了一身的冷汗，忙去看門口的顧子煜。
顧子煜倚著門框，一張俊美的臉白的像是一張紙，他消瘦而修長，脊背挺直，卻忍不住的發抖。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用力的抓著白色的門框，青筋畢現。
顧子煜的眉眼太過鋒利和清冷，一不留神就要被他切割的遍體鱗傷，可是現在，這雙漆黑的瞳孔如同一灘的死水，光芒湮滅在其中，一去不複返。
白兮剛想說什麽就被安怡的話打斷了。
“可是我舍不得，我是真的舍不得子煜，他在我的心裏，我舍不得他，是我太自私了，我容不下任何人與我分享子煜，一點點都不行，所以我才會故意去氣丁瑜的。白兮……我不該這樣的，是我太自私了，我沒法用子煜去交換安寧的命。我隻能對不起安寧……”
安怡的一雙大眼睛滿是矛盾和難過，她的手握著顧安寧的小手，另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額頭。
白兮一邊順著她的後背，一邊抬眼望著站在門邊的顧子煜。
顧子煜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安怡的看重而變得好一些，霜雪一般的容色上點綴著漆黑的眼眸，顧子煜皺著一雙劍眉，他抿著嘴唇看著安怡的背影，不說話也沒什麽表示。
白兮在顧子煜這裏得不到絲毫的指示，也隻能硬著頭皮安慰安怡。她本就不是什麽嘴甜的人，對於人事也沒有那麽多的想法。安怡難過她心裏也跟著難過，她明白安怡的痛苦，在最愛的人和親生兒子之間她要抉擇，這種痛苦就像是告訴她，你不管怎麽選擇，你都是錯的，你總是要麵臨著失去。
白兮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安怡，這種疼痛沒人能夠代替，也沒人能夠替她抉擇。
“白兮，有的時候我會特別的羨慕你……”
白兮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安怡，“羨慕我？我……”
“是啊。”安怡低下頭，親吻著顧安寧小小的手，“你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我知道你小時候吃了很多的苦，直到後來衛忱送你出國學醫。可是我還是很羨慕你。你可以活的這麽單純。”
“我以前隻知道我愛子煜，他是我的丈夫，他在我荒唐的婚禮上帶我走，他將我小時候的一個隨口的願望都變成了現實，子煜那麽好，簡直無可挑剔，我一直以為我愛他，是因為這些綜合因素。
可是當我真正麵臨選擇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些都不重要，我隻是愛他這個人而已，所以什麽都沒辦法去交換。”
白兮蹲在安怡的身邊，眼淚從她剪水雙瞳裏一滴一滴的落下來，順著顧安寧小小的手往下淌。
“安怡姐姐……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別人的錯歸咎於你自己的身上。你從來都沒有做錯。我從小就沒有母親，衛忱哥哥也沒有母親，所以我也不知道一個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子的，可是當我在手術台上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真的很愛小安寧。”
安怡長長的歎出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白兮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明白。顧子煜不厭其煩的說過無數的話來開導她，安怡心裏明白，顧子煜不比她輕鬆。韓寒曾經拍過一部電影，裏麵有一句台詞，“看了那麽多的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安怡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過不好這一生了，人算是不如天算的。
白兮見安怡不想在說話，於是輕手輕腳的退出了病房。
病房門被安靜的關上了，顧子煜站在門外倚著醫院雪白的牆壁，兩根手指之間夾著一根黑俄羅斯。
“子煜哥哥……安怡姐姐她……”
“我都知道。”顧子煜回答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襯衫的手肘處有些褶皺，“病毒的研究做的怎麽樣了？”
白兮慚愧的低下頭，“不是很順利，關於無限分裂這方麵要是不解決掉的話，就隻能不斷的開刀，但是小安寧這麽小，他根本承受不住這麽頻繁的開刀。”
“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白兮搖搖頭，“子煜哥哥，全世界頂尖的病毒學專家都在這裏了……”
顧子煜也明白白兮說的是真的，隻是他就是不願意放棄。
他感覺到這種沉重的無力感像是端坐在雲端的神明在嘲笑著他的自大。
“子煜哥哥……其實我想跟你們說，是不是進行保守治療，不要再開刀了……再開刀也隻是增加小安寧的痛苦而已。”
顧子煜靠著牆壁，微微昂著頭望著天花板，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讓他的眼前一陣的重影。
“白兮，能拖一天是一天，萬一你們成功了呢。”
白兮咬緊嘴唇，艱難的說道，“子煜哥哥，來不及了，就算現在研究出解決這種病毒的特效藥來也來不及了，小安寧的器官已經全麵衰竭了，就算是病毒被根除，器官的衰竭也是不可逆轉的。”
“……”
顧子煜轉過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他漆黑的眼睛像是有無數的幽靈在嚎叫，凶惡又痛苦。
“對不起子煜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學藝不精……我不該推薦丁瑜師姐給你和安怡姐姐的……”
顧子煜拍拍她的頭，“我和安怡不會怪你，但是你別哭了，子煜哥哥現在實在沒心情哄你。你堅強一點。”
白兮聞言不敢再哭了，隻是紅著眼睛，看起來難過極了。
顧子煜沒有進病房，他知道安怡需要靜一靜，她的精神在連續的緊張和痛苦之中已經瀕臨崩潰了。
黑俄羅斯黑色的煙身越來越短，眼看著就要燒到顧子煜的手指。
“顧總。很抱歉。”
顧子煜這才回神，就見常助理站在他的麵前，手裏拿著剛剛掐在他自己的手裏已經要燃盡了的黑俄羅斯。
常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說道，“銳利重工的丁總想要找您談談。”
“你沒有告訴他我最近不見客麽？”
“我說了，但是丁總說他很久沒有聯係到丁瑜小姐了，很是想念，聽說他的女兒在您這裏‘打工’，所以想要見您聊一聊。”
“告訴丁老頭，我現在沒有空跟他聊。”顧子煜想了想繼續說道，“告訴丁老頭，他的女兒已經離開這裏了，說是回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常助理點點頭，“知道了顧總。”
“還有什麽別的事情麽？”
“還有就是衛公子前兩天打電話來要我們注意銳利重工的動向，做好防範。”
顧子煜：“按照衛忱說的做，有什麽難以決斷的事情就去問衛忱，丁老頭要是不肯罷休，就讓他去找衛忱，我現在沒有心情管他們。”
常助理見顧子煜心情不好，也知道小少爺怕是不好了，登時就匆匆告了辭，不準備在這裏挑戰顧子煜的忍耐極限。
常助理剛剛出了醫院的門，丁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常助理咳了兩聲，然後接了起來。
電話裏的男聲十分雄渾，一聽就知道是坐慣了上位者。
“我要見顧子煜。”
常助理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丁總，我剛剛見過顧總，顧總說丁瑜小姐一個星期前就走了，說是要回家，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丁瑜小姐不在顧總這裏。”
“不可能！小瑜根本就沒有回來過！你現在就把電話給顧子煜！”
“丁總您先別急。我們顧總家裏的小少爺現在情況也不是很好，我把電話給顧總他也沒有心情去接的。更何況顧總現在誰也不見，我下次都見不到顧總了。”
丁興諷刺的笑了兩聲，“你隻是個助理，現在就這麽猖狂了？他顧子煜誰也不見？你們第三世紀要破產了不成！”
“那當然不是。”常助理並沒有因為丁興的話而生氣，他的語調平緩而穩定，聽起來十分的愜意，“顧總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全權委托給衛公子了，您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可以為您約談衛公子。”
“衛忱？”
“正是。”
丁興想了想，現在就算是問顧子煜，顧子煜整個人都在他的兒子身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先見見衛忱。
“好，給我盡快約見衛忱，越早越好，我要見到他。”
“沒有問題。”
他這邊話音還沒有完全的落下，丁興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常助理看著顯示掛斷的電話頁麵，不由得歎了口氣，多事之秋啊。
衛忱聽說丁興要見他的時候並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事實上就算顧子煜不將皮球踢給他，丁興早晚也會找上他的。
衛忱靠著楚歆，笑眯眯的問道，“有沒有興趣跟我去見見暴怒的黑熊？”
楚歆笑了笑，“我還真是心疼這位老黑熊。被你和顧子煜這兩隻狐狸給挖坑了。”
衛忱伸手搖搖手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丁瑜先動手的。”
“顧子煜太衝動了，現在也隻是兩敗俱傷。”
衛忱“昂……”了一聲，然後眯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睛說道，“兩敗俱傷啊……我覺得可能這才是剛剛開始。”
衛忱雖然同意了代替顧子煜見見丁興，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跑到丁興的麵前，給丁興見，反正急的人是丁興又不是他衛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