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波三折
滄風在武皇落座後片刻便趕到了,自也是帶了大批柔然貢禮。
滄月離鄉多日,多少有些想家,見到滄風,瞬間變成了姑娘一個,擠到滄風的懷中嘀嘀咕咕的話,的還是柔然話,除了簡洵夜和簡少卿能聽懂幾句,旁人都聽得一臉懵逼。
長公主便有些不快,“這兄妹倆真是沒有教養!有什麽話不能等正事兒辦完了私下裏再嘛?”
武皇卻笑道,“他們兄妹許久未見,互相想念也是正常,再他們也不懂得中原的禮節,不必掛懷。”
皇後在一旁冷冷笑道,“許是高麗的規矩比大月還大吧,長公主在高麗做了二十年的王後,入鄉隨俗了也是有的。”
長公主回來以後,什麽事都要管,手伸得比腿還長,而且一點兒也不把皇後看在眼裏,每每和高麗國君拌嘴,還要皇後出麵去勸和,皇後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偏偏武皇還總是護著她,這會兒趕上武皇也在懟她,皇後豈能不抓住機會跟著挖苦兩句?
長公主一聽武皇夫婦兩個合著夥兒的自己,頓時就受不了了,“本公主在高麗做了二十年王後不錯,可是本公主已經做了大月快四十年的長公主!規矩什麽的,本公主自是比你這個隻做了二十年的皇後要懂一些,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隨時都可以來請教本公主!”
皇後憋下一口氣,笑道,“是,皇長姐的教誨,本宮自然是要謹記在心的。”
長公主一拳頭打到棉花團上,攻也不是退也不是,氣得臉色發白,心想我連我這個當皇帝的弟弟都可以耳提麵命,還不能教訓你這個弟媳婦兩句了?
正想再狠狠批評皇後兩句,高麗國君卻在一旁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長公主怔了怔,知道高麗國君這又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了,隻好忍了下去,坐在一旁不話了。
這時滄月和滄風也敘完離情了,滄月真爛漫,自然想不到郡主為上,隻拉著滄風走向簡少卿麵前,“哥,這就是我的如意郎君!”
滄風上下打量了簡少卿一番,豎起了大拇指,“阿妹的眼光,果然不錯!與簡洵夜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人物!”
滄月嘻嘻笑道,“簡少卿是簡洵夜一母同胞的哥哥!”
滄風訝然,“怪不得呢!原來是一個窩窩出來的金鳳凰!”
皇後見柔妃的兩個兒子都定下了極好的親事,自己的大皇子卻是少年早夭,連個未亡人都沒留下,更別一男半女了,不由心中憤憤,冷冷看了柔妃一眼,“柔妃的兩個皇子,果然都是極好的!”
這麽一,簡擎宇的生母德妃、簡紫陽的生母文妃便都有些不快了:怎麽滴,柔妃的兒子極好,我們的兒子就不行了?
瞅著空兒都對著柔妃翻了個白眼。
柔妃知道這是皇後故意給自己拉仇恨,好在她也不在意,依然是淡淡的。
長公主平時跟柔妃也十分不對付,剛才惹皇後懟了一句,這會兒秉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便趁機幫腔道,“這柔妃啊,平時不吭聲不吭氣兒的,偏偏就是會生養,能養出兩個這麽爭氣的皇子,禮數方麵,差一點兒也都沒什麽可的了。至於皇後……哎喲喲,也是皇後的傷心事,就不提了。本公主那大侄子喲,命苦啊!”
言下之意:人家養倆兒子都能養的好好的,你怎麽養一個兒子還給養死了?
皇後出身大月最古老的貴族世家獨孤家,是大月有史以來的第一代帝王世家,經曆數代帝王變遷,獨孤家雖然被才人輩出的其他家族取代了皇位,卻也明哲保身,出過數十位皇後,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到了武皇這一代,武皇為了集權,將各個貴族家族的封地全都收回,獨孤家雖然出了個皇後,卻也沒有逃脫漸漸落沒的命運,而皇後的父兄都是前朝老臣,身份愈加敏感,皇後雖然不是賢能之輩,卻知道避嫌,便讓父兄叔伯全都主動請命分散到全國各地了,如此,尚還能保住一個富貴平安的生活。
但是風光了數十代的家族,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認命?
獨孤家那些曾經執掌過權力的老人們,沒有一個不想重回盛京攪弄風雲的。
而他們的希望,也就全都寄托在了——中宮皇後獨孤慕楠的獨生子簡佑身上了。
隻要簡佑能成為儲君,執掌朝政,他身上流著一半獨孤家的血,還能不提拔獨孤家族的人?
皇後何曾不是對簡佑寄予厚望?
誰知道簡佑自幼體弱,喘口大氣兒都怕上不來,饒是如此,整個獨孤家族也沒有放棄過希望,直到簡佑病重,又被葉黛玲一劑壁虎毒汁催掉了性命,整個獨孤家族才是真正的偃旗息鼓,由失望跌入絕望!
簡佑的死,不止是一個皇子的死,更是一個古老貴族徹底陷入落沒的標誌!
簡佑,是任何人都不能在皇後麵前提及的痛!
長公主跋扈慣了,忽略了爛泥也有三分硬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揭人家失去獨子的傷疤來傷人,勢必會換來皇後瘋狂的反撲!
果然,長公主的話一完,皇後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皇長姐,你是不是區區高麗國王後當得不過癮,想到大月來指點江山?”
記住,你嫁到高麗去了,就是咱們大月一個附屬國的掛名王後而已!本宮才是大月名正言順的皇後!
果然,皇後不過一句話,就把長公主的火點起來了,長公主懵了一下,也立即站了起來,“獨孤慕楠,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跟誰話嗎?”
“本宮自然知道,本宮是在與大月朝貢國的王後話,長公主知道自己在跟誰話嗎?”
你在跟大月的皇後話!
長公主差點氣瘋了,“本公主是大月的長公主!本宮就是能替皇弟指點江山,就連這江山,也是當年本公主和皇弟一同奪下的!你算什麽東西?!”
皇後冷笑一聲,“是嗎?江山都是你奪下的?你倒是當著眾人的麵兒,你區區一介女流,是怎麽替陛下奪取江山的?”
長公主張牙舞爪,揮著手臂,“當年父皇昏聵,皇子奪嫡,激烈程度不亞於上沙場,本公主力挽狂瀾……”
“夠了!”武皇一臉慍怒的打斷了長公主的話,“皇長姐,你精神不大好,朕派轎輦送你回宮歇息吧。”
長公主沒想到武皇竟然會這麽跟自己話,一下子愣住了,“皇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武皇低頭,自斟自飲一杯,“都聽不見朕的話嗎?來人呐!長公主身體不適,帶她回宮歇息!”
太監立刻來拉長公主,可長公主怎麽可能願意服輸啊?當即左右開弓,給兩邊的太監一人一個耳光,又怒氣衝衝對武皇質問道,“皇弟,你給我把話清楚!”
武皇壓抑著怒氣,“皇長姐,朕敬你是長姐,很多事,便由著你任性,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是今日是少卿的訂婚之日,內有文武群臣,外有柔然世子,你非要鬧得大月顏麵盡失嗎!”
“我怎麽讓大月顏麵盡失了?”長公主還不依不饒的怒問。
高麗國君卻給金念恩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長公主,“陛下,對不起,長公主貪杯,喝多了,陛下別跟她計較,我們這就帶她回宮歇息!”
長公主還待掙紮,高麗國君卻湊到她耳邊低低了句什麽,長公主渾身癱軟,終於不鬧了,就這麽由著兒子老公架出去了。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皇後,卻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看來這高麗國君對長公主並非無情啊,到了關鍵時刻,才能看出夫妻間的情義來。”葉千玲連諷帶刺的低聲道。
簡洵夜努努嘴,“高麗國君對皇姑母是不是還有夫妻情分我不知道,但是皇後手腕之深我倒是看出來了。”
葉千玲也朝皇後看去,隻見她已經一掃麵上怒威,又恢複了那副榮辱不驚、溫婉賢厚的模樣了。
高,實在是高啊!
區區幾句話就挑起了長公主的怒火,惹得長公主口不擇言,出了武皇最忌諱的話——哪個當皇帝的想被人一遍遍的提起自己的上位史啊?更何況那上位史並不是多光彩,踩著自己兄弟的鮮血登上皇位,還是自己姐姐幫的忙,擱一般人都忌諱好嗎,更何況是一國之君!
長公主並不笨,甚至可以很聰明,錯就錯在這些年武皇對她太縱容了,她已經忘了這個自己最袒護的弟弟,早已經從一隻需要庇護的燕變成了振翅高飛的雄鷹!
曾經長公主是海燕,可以庇護燕,可是現在,雄鷹已經遠遠強過了海燕!雄鷹要吃的是肉,怎麽還會稀罕海燕叼來的魚蝦?
好在高麗國君還有分寸,帶著兒子一起化解了這場尷尬,隻留下金孝恩一個還留在席上,已經嚇得神魂失所,不知所措!
長公主剛剛被帶走,傳事太監又走了進來,“陛、陛下!宛妃娘娘來了。”
武皇愣了愣,剛剛才鬆掉的氣又提了起來:這個節骨眼兒,她跑來搗什麽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