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光華門的危局
竹藤少佐的中隊衝上來之後悲涼的發現他們丟在中國軍隊陣地前麵的魚餌已經被吃掉了，接下來竹藤少佐隻能讓他的中隊來代替高木小隊的工作。
等待在夜幕中的井書宣時興奮的喘著粗氣，他一份假到了極點的電報很快被發了出去：“吉佳良輔師團長閣下，光華門的中國軍隊對我巡邏隊發動突襲，戰事迅速擴大，竹藤中隊被圍，我部迫不得已向光華門展開全麵攻擊，請求師團直屬炮兵支援。”
吉佳良輔師團長還沒看完井書宣時的電報，芹川秀的山炮兵第9聯隊就開了火，井書宣時的借口實在是拙劣了一些。中川廣參謀長取來了一瓶中國酒，這是第九師團經過無錫時他的私人收獲，現在井書宣時已經當了出頭鳥，中川廣參謀長和吉佳良輔師團長也是時候坐下來想想該怎麽向鬆井石根司令官解釋。
“18旅團的報告現在轉給派遣軍司令部嗎？”中川廣參謀長揚了揚手中的紙。
吉佳良輔師團長笑著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井書宣時還需要時間把事態擴大，我想要不了多久他的第二封電報就會到了，之前的這段時間就當是我們在阻止18旅團違背鬆井司令的命令吧。”
接著兩個老狐狸開始把酒言歡……
山炮兵第9聯隊的第一輪齊射就覆蓋了光華門護城河橋頭的環形陣地，三連的重機槍陣地被擊中，突然減弱的防禦火力讓竹藤少佐的中隊找到了攻擊的機會。
一場接一場的戰鬥消耗的不僅僅是金陵衛戍軍官兵的體力，他們的精神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這種疲憊在戰場上表現出來就變成了衝動和魯莽。於東海的部下當中時不時有人站起來向日軍射擊，這種相當於自殺的“勇敢”結果都是相當悲慘的，可是在那些被日軍槍彈擊中的官兵臉上卻沒有恐懼和害怕表情，於東海在他們眼中看到的隻有解脫的慶幸。戰爭，讓人變得無比脆弱，隻要你動一動手指頭就能結束一條生命的戰鬥模式真的很殘酷！
“輕機槍！把重機槍的漏洞給堵起來！通訊員去找炮兵要支援！你他娘的別把腰挺的那麽直！是不是嫌命長！都給老子把腦袋低下來！射擊！朝著人堆裏麵打！”於東海在戰壕裏麵穿梭著大聲叫喊，不時的糾正一些士兵的錯誤和發布命令。
日軍的擲彈筒和迫擊炮在嘶吼著，爆炸掀起的泥土在官兵們的頭上飛舞著，“咣！”那是子彈擊中鋼盔的聲音，一個步槍手仰麵倒在了於東海的麵前，他被這具屍體一絆，沒能站穩向前倒了下去，身後的傳令兵想拉住於東海，結果一顆流彈擊中了傳令兵的脖子，小家夥的眼神在一瞬間便失去了光彩，然後整個人重重的倒在了於東海的背上。
“快起來！沒那麽危險！”於東海用胳膊拱了拱他的傳令兵，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他用力的轉過身體，結果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於東海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傳令兵。
“連長！我來幫你！”趙大國又一次出現了，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於東海，隻要於東海已有麻煩或者大的動作，趙大國就會忽然冒出來。
於東海被趙大國拉出來以後撿起地上的兩個手榴彈擰開了後蓋，他一邊整理導火索一邊對二狗說道：“我的傳令兵又沒了，你給我找個機靈的小子過來。”
趙大國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具屍體然後問於東海：“第幾個了？”
“別問這些晦氣的話！惹急了老子抓你來頂替！”
“那就這麽說定了！”這就是趙大國的回答！
“你個驢日的放著班長不幹老跟著我幹什麽？你要是不給我說出個道道來我就把你……”於東海突然一把抓住了趙大國的衣領，他的眼珠子直接頂到了趙大國跟前幾厘米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於東海就是不想見到趙大國，趙大國是這裏自己之外唯一的100師的兄弟，他是怕見到趙大國想起警衛營的兄弟，還有那些從上海一路犧牲掉的關中老鄉。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真的！不為什麽！我不想當班長！我不是那塊料！這我自己最清楚！我就想跟著你，連長，就讓我當你的傳令兵吧！”趙大國說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誠懇，這份憨厚讓於東海火都發不出來。
“行！你小子行！好！我就讓你當我的傳令兵！來!先把這兩顆手榴彈丟出去！然後我們去1排，你小子跟住了！我不想再換人了！”於東海把手裏麵的手榴彈塞到了趙大國手裏，然後撿起地上的一杆步槍弓著腰站了起來，趙大國猛的站起來拉掉導火索然後將兩顆手榴彈丟的老遠，丟完以後他立刻貓下腰跟在了於東海的屁股後麵，兩個人在戰壕裏麵開始繼續穿行。
“我說你小子當才看沒看彈著點？就這麽愣頭愣腦的扔啊？炸不著小鬼子那就是浪費彈藥！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從新兵連混出來的。”於東海一邊前進一邊對趙大國說話，他的動作很利索，擠滿了武器、人員和雜物的戰壕在於東海的腳下就像是大馬路一樣寬闊，趙大國使出了渾身解數才跟上了於東海的速度。
“我看準了扔的！真的！我扔的時候砸到了一個鬼子軍官呢！”趙大國的回答很“老實”，“老實”的讓人受不了。
“我信你才有鬼呢！”於東海快速的轉過了一個彎，1排的陣地到了。
竹藤少佐選擇的突破點就在三連，而1排的正麵則是交火最密集的區域，竹藤少佐把他中隊所有的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都對著1排猛掃，借著這股凶猛的火力，竹藤中隊硬是擠到了1排陣地前麵五十米的距離。
五十米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1排官兵雖然被日軍的機槍火力壓住了抬不起頭來，但是他們使用大量手榴彈在陣地前麵構成了一道火牆，總算是擋住了竹藤中隊，右側戰壕裏麵的36師見1排這邊戰事吃緊，於是派了一個連過來增援，於東海幾乎是同時和36師派來的這個連一起跳進了1排的戰壕。
“轟！轟！”日軍的重炮開始轟擊光華門，18旅團開始了大舉進攻，一隊隊的日軍開始了凶猛的攻擊，竹藤少佐見旅團的援兵到了開始變得更加瘋狂，他驅趕著他的部下往1排的手榴彈封鎖線衝了過去，在36師的增援部隊開火之前，日軍跳進了1排的這段戰壕！肉搏戰再次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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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牆上的宋希濂見日軍這麽快就突破了光華門守軍的第一道防線，心中不免有些擔心，36師已經十分的虛弱，葉超的特務團又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戰鬥力，如此發展下去，光華門陷落是遲早的事情。
宋希濂給華畢成發了電報，他沒有指望華畢成再給他派來援軍，這份電報起到的作用不過是給衛戍司令部提個醒，倭國人就要進城了！
“軍座！山炮連已經準備就緒，是不是可以開炮了？橋頭的兄弟們拚的很苦，大炮一響也能給他們增添些信心。”李欽若這個空頭旅長主動承擔起了和炮兵的聯絡，看著橋頭的激戰，李欽若想讓炮兵幫幫步兵。於是他向宋希濂提出了建議。
“再等等，現在橋頭已經混戰在了一起，大炮使不上勁，先把這些家底藏好，有發揮的時候！”宋希濂很珍惜這個山炮連，4門75山炮配備的炮彈不算太多。好鋼得使在刀刃上。
“軍座！鬼子的戰車上來了！”李欽若眼尖，他借著爆炸的火光發現了日軍的新動向。
“告訴李誌鵬！讓他盡快把鬼子開路的戰車炸掉！再告訴工兵，日軍一旦上了橋麵就馬上炸橋！護城河現在是咱們手裏麵的最後屏障！一步也不能退！”宋希濂連著下了兩道命令，光華門的守軍迅速行動了起來。
於東海又一次見到了鬼子的戰車，18旅團配備的戰車部隊不光擁有輕型的豆戰車還擁有一部分89式中型戰車，在重炮的掩護下，日軍的戰車直接衝進了光華門守軍的陣地，橋頭陣地上的金陵衛戍軍陷入了硝煙和炮火當中。
三連和36師的援兵好不容易才將竹藤少佐的步兵中隊從戰壕裏麵趕了出去，七八輛日軍戰車就轟鳴著開了過來，於東海一邊安排人手往護城河西岸運送傷員一邊安排反戰車的人手，第一波衝出去的戰士有20多人，他們撲到日軍戰車的麵前然後把手裏麵的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往日軍坦克肚子底下塞，於東海很快就看到了一輛起火的日軍戰車。
這回小鬼子投入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在戰車的後麵跟著大隊的鬼子步兵，在沒有將日軍步兵和戰車分割開的情況下中國軍隊的反坦克手損失非常慘重，遇到攻擊的日軍戰車也放慢了前進的速度等待步兵前來保護，然後鬼子戰車和步兵混在一起對金陵衛戍軍的橋頭陣地展開了猛攻！
“守得住嗎？李旅長！現在橋還存在，要是情況不對就把部隊撤到西岸來！我打光所有的迫擊炮給你提供掩護！”宋希濂要通了106旅旅長李誌鵬的電話，護城河橋的防禦，是李誌鵬在負責。
“軍座！還沒到後撤的時候！鬼子有鬼子的打法，我也有我的打法！大不了殉國就是了！現在下撤退的命令那才是兵敗如山倒呢！我不想被鬼子堵在橋上屠殺！”李誌鵬答的很硬氣，退到西岸又能怎麽樣？護城河能擋的住日軍一時不可能擋住日軍一世，戰場是軍人最好的歸宿。李誌鵬已經有了埋在金陵的覺悟！
東岸的守軍在日軍的狂攻下堅持了三個多小時，殺傷日軍600餘人，擊毀戰車三輛，淩晨3點30分，環形陣地陷落，李誌鵬帶著殘部100餘人退過了護城河，36師的工兵炸斷了護城河橋，日軍18旅團失去了進入光華門的通道，井書宣時旅團長立刻命令工兵架設浮橋，日軍的火炮則對準了明城牆猛轟，他們要為他們的工兵贏得施工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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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濂在光華門血戰的時候。朱晉一的301旅正在白下區挨家挨戶的疏散市民，華畢成算是見識到了中國人安土重遷的情節，本來他以為在城東這樣的危險區域早就應該沒有了人煙，朱晉一報告卻讓華畢成大跌眼鏡。
白下區居然還有近萬市民沒有離開，這些人既沒有響應金陵衛戍軍的號召去浦口也沒有跟著拉貝去國際安全區，他們死死的守著他們的房子，在華畢成眼中不過是堆磚頭的房子居然有這麽大的魔力，這是他怎麽也沒辦法理解的。
100師和憲兵團在驅趕這些百姓的時候遇到了不小的麻煩，這些人在得知軍隊要把他們的家園改造成作戰的碉堡之後，他們開始變的歇斯底裏起來，甚至有人當著100師官兵的麵破口大罵，說金陵衛戍軍比倭國人還壞，對於這些已經偏執到了有些神經質的百姓，100師的處理方法是打暈了丟到安全區去，華畢成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他寶貴的運輸船，也不想為了這些人煩心。
在槍和刺刀麵前，騷亂很快被平息，白下區漸漸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無人地帶，在街道上穿行的都是穿著製服的軍人，工兵帶著材料和工具在他們選定的房子裏麵進進出出，他們要把這些普通的建築改造成殺人利器。
華畢成認為到了他離開地下指揮所的時候了，隨著光華門戰鬥的白熱化，日軍的炮兵開始無暇顧及華畢成的衛戍司令部，也許他們是覺得華畢成早就頂不住炮火哦騷擾轉移了他的指揮部，總之現在落在華畢成頭頂上的炮彈開始明顯減少。
華畢成沒有和朱晉一開玩笑，他選擇的新司令部距離老的司令部確實不遠，參謀軍官們沒想到華畢成隻是帶著他們穿過了原司令部門前的大街和廣場，然後就在一條小巷子裏麵安頓了下來。
陳東特戰隊的人馬對這條小巷子進行了仔細的搜查，結果楊娟、羅曼婷和老夫婦被華畢成的兵抄了出來。
“小姐！你們和這兩位老人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已經被征用了！”處理楊娟她們幾個人的是特戰隊隊長陳東，他覺得麵前的這個女人有一些麵熟，隻是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憑什麽！這是私人的房屋！”楊娟開口反駁陳東的話，不過麵對著彪悍的100師特戰隊官兵，楊娟的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心虛。
陳東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楊娟，這個女人的勇氣讓他有些驚訝，若是換了個尋常女子見到這麽多帶著槍的軍人衝進來不嚇得花容失色才怪，哪裏還敢提問題。
“小姐！我再重複一遍！這是為了抗戰的需要，既然你你說這房子是私人財產。那我們付錢，一棟處於戰火中的房子可要不上什麽價錢，朱林，給這位小姐五百法幣！”
“是！”朱林走到楊娟麵前從挎包裏麵掏出了一大疊鈔票然後數出了五百元遞了過去，見眼前的軍官把自己當成了貪財的女人，楊娟的作家脾氣上來了！
“拿走你的錢！我不稀罕！我要見你們的長官！”
美女發起火來依然是很好看的，隻可惜陳東現在完全沒有欣賞美女的心情，他冷冷的說道：“你要見我的長官？請恕我無能為力！要見我長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連鬆井石根都下過帖子！小姐！我的長官很忙！恐怕沒有時間見你！”
“我是《核心日報》的記者！我要見你們的長官！你們實在是太無理了！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楊娟撒了謊，他拿出了原先軍政部宣傳部門發給他的名片，楊娟想借著《核心日報》的名頭向對方施加壓力。
陳東朝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特戰隊的士兵開始將楊娟一行人往院子裏麵請。
“你們是那支部隊的？你的長官是誰？我一定要在報紙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你們這是不對的！”楊娟知道她已經無力改變局麵，現在的金陵是軍隊說了算的地方，《核心日報》算什麽？要知道核心軍的大部分官兵根本就不識字！楊娟的威脅不過是她挽回顏麵的一句話而已。
真正讓她不願意離開這座房子的原因楊娟沒法說出來，她隻有在這棟房子裏麵才能夠看到衛戍司令部的大門，每天盯著對麵的大院子已經成了楊娟的必修課，這些要將她趕出去的士兵已經告訴楊娟整個白下區都已經成了軍事禁區，這也就意味著楊娟無法在找到能夠看見衛戍司令部的大門。
楊娟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老夫婦的主人家，這時從巷口走過來幾個軍裝筆挺的人，楊娟看到將他驅逐出房子的部隊官兵都在向這幾個人敬禮，風衣，皮靴和領子上的金星，這些都讓她的心裏麵湧出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