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意外
劉笑宇是一個江蘇籍的老兵，他在36師裏麵一直擔任警衛班班長，35年大練兵的時候，劉笑宇得過全師步槍和機槍射擊的第一名，要不是師長宋希濂舍不得他，劉笑宇早就被下麵的幾個團長要去當了連長。
當兵7年了，劉笑宇一直是個班長，可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宋希濂心目中的分量，就連一般的營長也不敢在劉笑宇麵前人五人六的，他們有的人還是劉笑宇手把手教著放的槍。
36師撤退時，留在光華門的人馬不多，後來在和日軍的交鋒中這幾百人又被打散了，沒有了軍官帶隊，劉笑宇這樣的老兵就被推舉了出來，他帶著十幾個兵一路走一路打，在金陵城東轉了幾天幾夜，手底下居然拉出了半個連，這些兵裏麵有36師的，也有66軍的，甚至還有幾個憲兵，這些被鬼子打的沒了魂的大頭兵要是沒遇到劉笑宇，沒準早就成了小鬼子的槍下亡魂。
期間劉笑宇帶的這些兵也撞上過幾次100師的人馬。一開始劉笑宇還挺高興，可是後來他發覺100師的部隊也已經分不清了東南西北，想想也是，這漫天都是硝煙，把白天都變得像黑夜似的，要在這到處都在打仗的金陵城東一大片建築廢墟裏麵確認方向，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劉笑宇沒有帶著他的兵和100師的人馬一起走，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100師的軍官命令部隊前進的方向是錯的。
老兵，總是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劉笑宇自己也說不上來這種直覺是什麽，但是他卻知道這直覺能夠救他的命。劉笑宇繼續帶著他的兵在金陵城東裏麵打轉，有兩次他們差點就走出了這片廢墟，可是總有端著刺刀的小倭國堵在了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劉笑宇手底下這幾十個人幾乎人人帶傷，體力也嚴重的透支，他沒有把握解決掉麵前的這些倭國人，而且，在遠處的硝煙裏麵，沒準還有鬼子的大部隊。
27日晚上十一點，劉笑宇又一次摸到了一個他認為是金陵城東巷戰邊緣的地方，這裏也有鬼子，不過都是些散兵遊勇，日軍也有人掉隊和迷了路，老天爺總算是又公平了一次。
“咕……咕……”這是來自五髒廟的抗議，他們身上的幹糧早已吃完，為了補充體力。劉笑宇帶著他手下的兄弟們想在日軍的屍體上找到一些食物，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鬼子的口袋並沒有他們的軍裝那麽體麵，司有申帶著人連著翻了二十多具小鬼子的屍體才找到半包白花花的肉片，這些東洋狗難道打起仗來不用吃飯嗎？
劉笑宇忽然想起有友軍的兄弟告訴過他，鬼子在蘇州一帶見到比較肥胖的農民就會把他們砍死取肉，然後包裝起來打仗的時候食用，再看著手中的這包肉片，劉笑宇忍不住開始嘔吐，由於幾天沒有進食，他吐出來的都是膽汁和胃液。
“畜生！一群畜生！把這包肉埋了！然後給我把這幾個小鬼子扒光，特別是從身上搜出肉片的那個，給我砍成九段！”怒火，終於讓劉笑宇失去了理智！他決定不走了！他要多殺幾個小鬼子！
“咱們隻能和鬼子死拚！要是後退的話，那包肉沒準就會是從你母親，你妹子身上割下來的，多殺一個小鬼子就少一分禍害！有種的都和老子留下來！怕死的我不強求！你們可以去找100師，槍聲激烈的地方一定有他們的人！”
“鳥！不就是這一百多斤嗎！老子不要了！”
“小倭國！你大爺的！”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劉笑宇帶著他的弟兄們轉過身衝著前麵的小鬼子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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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似乎是嗅到了金陵城東一帶有大魚，司令部的電台每次開機之後沒過多久就會遭到日軍的攻擊，華畢成根據這個情況判斷鬼子是抓住了司令部電台的頻率，所以隻要一發報，日軍就會聞著味道撲過來。這還真是個讓人很頭疼的問題。
衛士連長艾英雄建議華畢成帶著司令部撤到更安全的城西地區。那裏不像城東這麽亂，華畢成可以從容的指揮部隊作戰。
華畢成這次沒有采納艾英雄的建議，金陵的仗打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有地方比和100師的部隊待在一起更安全嗎？防禦調整的計劃已經發了下去，消息靈通的軍師長們應該已經看出了華畢成的撤退意圖，現在就可這些人還有沒有血性了，如果真的有人要逃跑，即使華畢成在電台裏麵喊破了喉嚨，不聽他的部隊還是不會聽他的。
此刻華畢成更想和自己的100師待在一起，這支部隊是華畢成一把手拉扯起來的，這樣的時候，他最信賴的就是100師。難怪蔣委員長會死死的護著他的嫡係部隊，在生死關頭，嫡係部隊提供給你的安全感就是不一樣！
鬼子不是不讓自己安生嗎？那就幹脆搞個流動指揮部，帶著電台到處跑，我看你鬆井石根還有什麽辦法！
背著莫辛-納甘步槍的華畢成在一個個彈坑中跳躍著前進，艾英雄帶著衛士連的士兵在華畢成的身邊分散開來，華畢成絲毫不懷疑隻要有一顆子彈飛向他，身邊的這些人都會撲上來擋子彈。
華畢成的推斷沒有錯，鬼子正是利用一種最新的無線電技術鎖定了司令部的電台，雖然這劃定的範圍還有些大，但架不住華畢成對日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啊，每一回鬼子派去搜捕華畢成的部隊都足足有上千人，一旦發生了交火還會不斷增兵，華畢成在哪裏出現，哪裏很快就會變成熱點區域。
又一次，金陵衛戍司令部的電台又一次消關了機，日軍在江寧設置的監聽站裏麵十幾部電台從這個時候便開始不斷的調整頻率。他們在期待著那熟悉的電報再一次出現，鬆井石根調集了派遣軍裏麵所有的無線電專家和密碼專家組成了這個部門，他就是要置華畢成於死地！
穀壽夫的擅自行動讓鬆井石根截斷江邊通道的計劃泡了湯，這一次鬆井石根沒有發火，他完全能夠體會穀壽夫的感覺，鬆井石根也非常不喜歡愛出風頭的井書宣時，讓穀壽夫這匹惡狼去分分18旅團的功勞也好，雖然井書宣時的部隊是第一支攻入金陵城的部隊，可是在這之後18旅團便陷入了苦戰。
金陵城裏麵還有無數個第一在等著皇軍的將領們，比如第一個殺進總統府等等……穀壽夫的出現等於是踢了井書宣時的屁股，誰也不願意在接近終點的時候被落後了幾百米的競爭對手趕上來，第六師團就是一條鯰魚，他的任務就是攪動中支派遣軍這一潭死水！
鬆井石根需要更多的戰果、更大的戰果！在猶豫了許久之後，他命令鬆井命的第四師團加速向蕪湖開進，他要在金陵衛戍軍的最後一條退路上加一把鎖！
華夏門外的穀壽夫認為他的“建功立業”機會終於來了，為了刺激他的獸兵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穀壽夫祭起了“打下金陵放假一星期”這個曾國藩當年起家的法寶。
“放假一星期！”，這五個字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第六師團的獸兵們徹底的興奮了！
穀壽夫是岡山縣農民出身。1903年11月畢業於倭國陸軍士官學校第15期步兵科，翌年3月授予步兵少尉軍銜。參加日俄戰爭。1911年11月畢業於倭國陸軍大學第24期，成績名列該期第三名，被派往英國留學。他在倭國海軍大學講授陸戰術時曾強調：“作戰時的掠奪、強盜、強JIAN是保持士氣的重要手段”。他在陸大當教官時還采訪了原來滿洲軍司令部作戰課長鬆川敏胤。
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時，穀壽夫擔任倭國第六師團中將師團長，率部參加進攻華北的戰鬥，後調入華中戰線，在柳川平助中將的第十軍編成內參加金山衛登陸，接著不顧後勤的缺乏，長途奔襲金陵。屢戰屢勝，被倭國人認為是個優秀的高級指揮官。
直到遇上了華畢成的金陵衛戍軍，穀壽夫才沒有了囂張的氣焰。在金陵衛戍軍各部的頑強抵抗下，第六師團損兵折將。進攻華夏門之前，穀壽夫的四個主力步兵聯隊均傷亡超過了三分之一，這也是穀壽夫決定轉向到金陵來搶桃子的原因之一。
在第六師團和十八師團的夾擊下，金陵衛戍軍守衛江邊通道的部隊的確是傷亡慘重，但是還遠遠沒有到即將崩潰的地步，穀壽夫認為第六師團與其在次要戰場和100師副參謀長李豔濤指揮的部隊死磕，還不如轉向進攻兵力已經比較空虛的華夏門。畢竟，金陵城裏的戰鬥才是現在最吸引倭國政府高層眼球的戰鬥。
穀壽夫在最容易獲得暴利的地方押下了重注！
“告訴炮兵！再轟上二十分鍾！戰車部隊準備出擊！我們要利用我們的優勢，金陵衛戍軍的強悍我想各位都已經見過了，不能和他們拚步兵！你們要記住，中國有四萬萬人，他們的士兵來源多的嚇死人！倭國，經不起這樣的消耗戰！隻能速勝！拿下金陵！就能逼中國人割讓華北！這才是我們的目的！”
從七七事變到現在，還記得倭國最初的戰略目的的倭國將領已經不多了，穀壽夫的這些話和現在大本營鼓吹的論調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軍部和陸軍省都在天皇的麵前下了滅亡中國是時間表，聽說陸相杉山元說的時間是，三個月！
穀壽夫對這些樂觀的有些荒唐的論調是不屑一顧的，三個月？就是從中國的東部走到西部都非常的困難，中國人麵對盧溝橋事件的反應大的驚人，這個中國已經不是1932年的中國了，現在還說什麽三個月滅亡支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穀壽夫認為要征服中國，隻能先摧毀中國人的意誌，中國的滿清政府已經給了倭國一個最好的示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隻有鮮血，才能讓中國的漢人誠服，除此之外，說什麽也沒用！
步兵第11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看著華夏門城樓上不斷升騰的硝煙，他的思緒躁動不已，穀壽夫已經安排了他的11旅團打先鋒，阪井旅團長現在最擔心的是在華夏門再碰上一支和139師一樣的部隊，聽說華畢成的100師有三個旅，而且個個都很能打，301旅在光華門和第九師團激戰。302旅在江寧，還有一個，不會這麽巧在華夏門吧？
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牛島滿少將看著滿臉憂慮的阪井旅團長，心中多少有些不屑，他的36旅團雖然也在302旅和教導總隊麵前輸了幾陣，但是大體上還是占據了一定的優勢，在牛島滿的眼中所謂的金陵衛戍軍精銳不過是穿的衣服好一點，用的武器好一些，隻要對手還是中國人，牛島滿就有獲勝的信心。
第六師團的炮兵陣地就設在雨花台，從這裏可以控製整個老城南和華夏門城樓，58師堅守的明城牆在這一輪炮擊之後又倒塌了一小段，在戰車的掩護下，第六師團的第一波攻擊兩個大隊端著刺刀衝著城牆的缺口就撲了過去。
城牆上飛下的密集彈雨沒能擋住第六師團獸兵的腳步，他們的腦子裏麵現在都被“打下金陵放假一星期”這句話給占據了，這些野獸睜著血紅的眼睛不要命的往前衝，58師的馬克沁重機槍槍管打得通紅也隻是杯水車薪。
馮聖法隻能向華畢成求援，華畢成命令炮兵用火力支援馮聖法的58師，然後又從葉超那裏調了兩個營增援華夏門，戰至28日淩晨，第六師團漸漸開始取得戰場的主動，馮聖法的部隊損失驚人，連同傷員在內，一共隻剩下了不到5000人。
“開機！趕緊聯絡部隊，我們最多隻能在這裏呆上二十分鍾，時間一久鬼子就會聞到味。”
華畢成走進一間廢棄的房屋裏麵從倒塌的屋頂地下扯出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這間房子裏麵也發生過戰鬥，兩個日軍的屍體被埋在瓦礫之中，三八式步槍的刺刀和綠色的鋼盔還露在瓦礫外麵，華畢成一時還真想不出這兩個小鬼子到底是怎麽死的。
艾英雄安排好了屋子外麵的警戒然後走了進來，淩晨的時候氣溫很低，華畢成他們又不能點火取暖，艾英雄怕華畢成受涼，他從勤務兵那裏去過一條毛毯披在了華畢成身上，司令跑了半天，也該休息一下了。
“艾連長，我們現在是在什麽位置？”
艾英雄在華畢成將城防司令部搬到金陵城東的巷戰地帶之後，便帶著衛士連的人在防區裏麵中走了好幾遍，他有自己的一套辨別方向的心得，帶著司令部的人在這片廢墟裏麵轉了幾個小時，艾英雄連一回冤枉路也沒有走過，華畢成現在就拿艾英雄當北鬥導航係統統用。現在，又到了定位的時間了。
“報告司令，這裏是長白街，離總統府不遠，咱們又轉回來了！”
華畢成點頭表示他知道了，這艾英雄除了愣，還真是有些本事。
莫辛-納甘步槍被華畢成從背上摘下來放在膝蓋上，由於艾英雄的保護太周到，華畢成到現在也沒有撈著機會放上一槍，他有些鬱悶的拉開槍機看著躺在彈倉裏麵的7。62毫米子彈，一共五發，這些子彈應該是艾英雄幫他裝進去的，也是因為艾英雄，這些子彈徹底成了擺設。
“司令，小心走火！”艾英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華畢成笑著回答道：“艾連長，我又不是鄉下的教書先生，32年的時候我也上過戰場，手上也有幾條鬼子的小命，你多慮了！”
艾英雄還想說些什麽，華畢成終於有些不高興了，他拿起莫辛-納甘步槍走到了屋子外麵，然後對準了遠處一棟幸存的二層小樓，口中說道：“看我的槍法，二樓左邊第一扇窗戶！”
說完就是一槍，遠處的那塊玻璃應聲而碎，華畢成有些得意的回過頭瞧著艾英雄，結果卻看見艾英雄的臉迅速變了顏色！
“快！保護司令！”艾英雄一邊大喊一邊撲了上來將華畢成拖到了一根石柱的後麵，衛士連的士兵對著遠處的小樓就是一通猛打，華畢成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那棟小樓裏麵居然開始往外麵射子彈！
有倭國人！而且不止一個！
華畢成的那一槍算是歪打正著了，剛好直接打中了在窗戶後麵向他瞄準的一個鬼子，就在他扭頭的時候，被擊斃的鬼子從窗戶裏麵摔了出來！
和這個鬼子兵呆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日軍狙擊小組，這個小組有三個人，一開始鬼子狙擊手並沒有把華畢成當作什麽有價值的目標，他選擇的射殺對象是帶著少校軍銜的艾英雄，他把華畢成當成了艾英雄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了。
都是旁邊帶路的鬼子步兵多事，非得要在從窗戶後麵同時射擊拿著槍在一片開闊地上麵擺造型的華畢成，結果被華畢成一槍要了命！
鬼子狙擊手見目標已經暴路，打算立刻撤退，可就在這時他發現那個中國少校居然死命的護著剛才那個開槍的中國士兵，而且從動作上看，一副隨時準備擋子彈的架勢，日軍狙擊手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名喬裝的中國軍隊官家，從護衛的級別上來看，至少是一位軍長！
於是這鬼子狙擊手帶著他的組員開始了還擊，他使用的武器不是他的狙擊槍而是死去的同伴留下的三八式步槍，這樣做就是不想讓華畢成的衛兵發覺他是一名狙擊手。
可惜他的槍法實在是太好了一些，一出手就連續擊中了兩名特衛士連士兵的頭部，艾英雄立刻明白了他的對手裏麵有個鬼子的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