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到家了
劉兆慕猶豫了幾秒鍾。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李豔濤在劉兆慕的肩頭上輕輕的拍了拍，示意他已經收到了劉兆慕的答複。
李豔濤這邊辦完了事情，屋子核心的潘文華也終於結束了心理的掙紮。潘文華看了看他的幾位部下，然後咬著牙向郭建攤了牌：
“郭團長！是我昏了頭！也不怕你們笑話，便是將145師在廣德的損失也記算在內，23軍也不過傷亡了六千人！多出的那兩千人，純粹是我潘文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認為華司令會和我們討價還價一番！哪裏會想到華司令根本就不屑與我這樣的俗人計較！臉麵是自己丟的！怪不得別人！周旅長說的沒錯！要是我收了這些錢，就真的沒臉再當這個軍長了！麻煩郭團長轉告華司令一聲！就說我們23軍欠他的！以後若是有機會，定當償還！”
說完之後，潘文華一個軍長朝著郭建一個團長就是一鞠躬，那腰彎的差不多都快折斷了。周紹軒和田鍾毅也快步走到了潘文華的背後，陪著他們的軍長一塊向郭建賠禮。23軍的幾位高級將領裏麵就隻有146師師長劉兆慕沒有行動。
見到23軍高級將領們的這番舉動，郭建也沒了繼續討伐對方的性質，畢竟潘文華去九江也是奉了軍委會的命令，軍人不是老百姓，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做選擇。
不知不覺間，郭建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他伸手扶起了潘文華，然後再次將清單遞給了潘文華。這一次。郭建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諷刺的意味。
“多謝華司令！不過這多出來的部分，還是要退的！郭團長，實付七成，已是綽綽有餘。”潘文華這次沒有再拒絕，不過他堅持不肯收多出來的那部分。
郭建現在剛好就坡下驢，扣下了三成的款項，省下來好買炮彈麽。
核對好數目之後，郭建讓外麵的100師官兵將錢袋從馬背上卸下來搬進了屋子。見到了大袋的鈔票，潘文華更是為他之前做的事情感到羞愧萬分，就在他想找個借口離開軍部的時候，沉默了許久的146師師長劉兆慕開了口：“軍座！我有話說！”
潘文華的嘴角迅速的抽動了一下，剛才他向郭建鞠躬道歉的時候，周紹軒和田鍾毅都站在了他的身後，可是劉兆慕卻始終和華畢成的副參謀長李豔濤站在一起，當時潘文華的心中就有了不太好的感覺。
劉兆慕的突然開口更加重了潘文華的焦慮，自從饒國華的145師在廣德遭到日軍重創之後，23軍就剩下了146師這唯一一個還算完整的師級單位。在劉兆慕的態度突然出現轉變之前，潘文華最擔心的人其實是周紹軒，潘文華做夢也沒有想到最後周紹軒選擇了和他站在一邊，而劉兆慕卻產生了動搖！
現在潘文華隻希望劉兆慕還沒有下定決心，這樣，他還有挽回146師的機會！23軍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如果在短時間內接連失去兩個主力步兵師，潘文華幹脆降級去當師長得了！
潘文華看向劉兆慕的目光裏麵滿是急切，他就像是一個等待著宣判的囚徒，從現在起劉兆慕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決定著23軍的興衰！
“劉師長！你我共事多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望兄弟能多想想往日的情分！”潘文華的這幾句話說的周紹軒和田鍾毅眼圈泛紅，真沒想到劉主席這一病，川軍的將領們個個人心思動，眼看出川時浩浩蕩蕩的川軍就要四分五裂，周紹軒和田鍾毅心中也是十分的酸楚！
誰讓四川沒有出一位像華畢成這麽強勢的人物呢？曾幾何時，劉主席能算的上是半個人物，現在，卻連半個也沒有了。
“軍座！九江我是不會去了！謀反的事情我劉兆慕也做不出了！146師絕不敢為難軍座，也希望軍座不要為難146師！我劉兆慕要跟著華司令打倭國！還望軍座和各位弟兄能夠高抬貴手！146師淨身出戶！除了槍械彈藥，所有的輜重和給養都留給23軍。不願意和我劉兆慕走的官兵也可以留下！還望軍座能善待他們！”
潘文華心裏麵是不願意劉兆慕拉走146師的，如果沒有李豔濤和郭建在場，他就是綁也得把劉兆慕給綁走，但是現實中根本就沒有假如，範介和汪煥之不但就在潘文華的軍部裏麵，而且範介和劉兆慕之間顯然還達成了一種協議。
劉兆慕的話音剛落，李豔濤就站出來為劉兆慕幫腔，他笑著對潘文華說道：“潘軍長！既然劉師長有他的想法，你就由他去吧！這世上本就沒有不散的宴席，這麽多年的弟兄，別在這臨了的時候傷了和氣！你說是不是啊？”
郭建則走到了劉兆慕的身邊和劉兆慕站在了一起，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用行動表明了他對劉兆慕的維護！
周紹軒和田鍾毅對劉兆慕的這番話感到非常的吃緊，他們兩個人下意識的站到了潘文華的身邊，屋子裏麵，形成了三比三對峙的局麵。潘文華的臉上神情變化，好半天他還是沒有表明他的態度，顯然，對於放不放146師，他還沒能得出一個結論。一個主力師的去留可不是一件小事，潘文華考慮的久一些倒也算合理。
“他母親的！這鬼天氣！老李！郭大炮！你們的事都辦完了沒有？我來瞧瞧！”突然間，朱晉一開門簾走了進來，朱晉一的鋼盔上麵落了一層雪，看來在郭建還有李豔濤辦事的時候，外麵的雪又下了起來。
朱晉一的突然出現下了潘文華一跳！他雖然沒怎麽和朱晉一打過交道，卻知道朱晉一是華畢成麾下的頭號猛將！據說，那聞名天下的100師下一任師長就有可能是朱晉一！在這個節骨眼上朱晉一的突然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麽？潘文華頓時感到空前的壓力！
“朱旅長！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這樣糟糕的天氣，您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潘文華不愧是老江湖，他愣了一下之後立刻換上了熱情洋溢的笑臉和朱晉一打招呼，潘文華前麵的幾句話純粹就是客套，隻有那最後的一句，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情。
“老子的部隊就在你的軍部外麵！我的事情都辦完了！郭大炮！要是你這裏也完了事，咱們一起回去向總座複命吧！”
朱晉一說話向來都很衝！他除了服氣和自己一起從上海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華畢成，其他的人對他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存在。之前朱晉一和潘文華不過是在華畢成的指揮部裏麵打過幾回照麵，根本就談不上交情。若是23軍加入了華畢成的麾下，或許朱晉一還能對潘文華客氣一點，可是現在得情況確是潘文華的部隊背信棄義要去九江，所以朱晉一對潘文華當然沒什麽好態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朱晉一的惡聲惡氣不過是習慣使然，但是在潘文華和周紹軒、田鍾毅的耳朵裏麵，卻完全不是一回事！100師的部隊就在23軍的軍部外麵！還有那句“我的事情都辦完了”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指100師現在隨時都可以對23軍下手？
潘文華、周紹軒和田鍾毅的心裏麵有數，要是換了一支別的核心軍部隊。或許23軍還能抵擋一陣子，但現在他們的對手是連倭國人都感到束手無策的100師！可以說23軍連半點勝算也沒有！
朱晉一的話就是直接的威脅！他是吃定了23軍了！如果潘文華不放146師離去，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潘文華、周紹軒和田鍾毅麵麵相覷！後背上冷汗淋漓！
李豔濤和郭建卻同時在心裏麵大呼慶幸！這朱晉一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妙了！便是嚇也把23軍給嚇死了！這一回，146師是沒跑了！為了不讓朱晉一多說多錯，郭建丟下了李豔濤和劉兆慕，拖著朱晉一站到了門口附近，他的這一舉動進一步加重了潘文華的心理壓力！潘文華、周紹軒和田鍾毅都覺得這是100師要動手的前奏！
23軍和100師火並，不管是輸贏倒黴的都肯定是23軍！武漢的蔣委員長正等著川軍犯錯誤呢！隻要23軍一出錯，軍委會就會馬上祭出早早準備好的大棒！那樣的話23軍被撤銷編製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更何況，在軍委會出手之前，100師就能擺平了23軍，到最後同樣是連渣都不會剩下！川軍還得背上製造摩擦，破壞抗戰的罪名！
妥協，現在是23軍的唯一出路！經過了短暫的商量之後，潘文華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對劉兆慕提了個要求：“劉師長！老哥不敢擋你的前程！跟著華司令，的確比跟著咱們要好得多！不過軍委會那邊的命令是讓23軍全軍開往九江！146師也是23軍的一部分！你看是不是？”
“說什麽呢！潘軍長！你是在拿軍委會壓劉師長嗎？我也不怕告訴你！軍委會也給了咱們30集團軍擴充編製的權力！將146師調入咱們30集團軍，不過是一封電報的事情！要不，我回去之後讓咱們司令替你向軍委會解釋一下？”
李豔濤果斷地打斷了潘文華的話，他覺得也該到了收場的時候了！有了朱晉一的301旅在外麵壓陣，現在不“仗勢欺人”還等什麽時候？劉兆慕的部隊，30集團軍是要定了！
“李副參謀長你誤會了！誤會了！”潘文華見他的話激怒了李豔濤，趕緊一個勁的擺手解釋。他還同時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郭建似乎想要伸手去掀門簾！生怕100師對自己下手的潘文華趕緊大叫了起來！
“我是想讓劉師長隻帶走他的部隊，將146師的番號留給23軍！李副參謀長你也知道！武漢一直想要壓縮川軍的編製，饒師長的145師吃了敗仗之後番號能不能保住都得兩說，現在要是再沒了146師！我這23軍怕是就要直接降格！23軍是劉主席的家底！劉師長！兆慕老弟！就當是為了劉主席！把番號留下吧！”
說到最後，潘文華的聲音裏麵已經有了哭腔，對於朱晉一的突然出現和李豔濤的突然強勢，劉兆慕顯然也想歪了，他也不忍心見到潘文華如此的慘象，於是站出來向李豔濤求情：“李副參謀長！畢竟都是抗日的隊伍！這動起手來損失的都是抗日的力量！也有損華司令的名聲！我本來也就不在乎當這個師長！隻要能跟著華將軍打鬼子，就是給我個團長旅長的我也不在乎！劉主席對我有恩！這時候我不能坑川軍！146師的番號，就留在23軍吧！這樣以後劉主席招些新兵。就能再拉起一個146師來！這也算是我劉兆慕為川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以後，我就是華司令的人了！還望李副參謀長、朱旅長、郭團長高抬貴手！”
郭建看了一眼李豔濤，李豔濤微微的點了點頭。對於不能得到146師的番號，李豔濤和郭建都毫不在意，華畢成在組建100師的過程中哪一次不都是順利的從軍委會弄到了番號和編製？軍委會給了華畢成組建30集團軍擴編的權力，一個師級番號，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對於川軍來說，一個師級番號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李豔濤和郭建都覺得這個順水人情可以送給23軍，畢竟日後沒準30集團軍還要和川軍並肩作戰，這就叫做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既然劉將軍這麽說了，我們30集團軍自然要給麵子！就按劉將軍說的！隻帶走官兵，146師的番號留下來！不願意走的官兵也留下來！劉主席整軍出川參加抗戰，我們司令也很敬仰！都是抗日的隊伍！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助！這樣的安排，不知道潘軍長滿不滿意？”
李豔濤這邊鬆了口，潘文華心裏麵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能夠保留146師的番號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四川不缺適合參軍的男丁！隻要有番號和編製，23軍就能東山再起！局勢的再次緩和讓周紹軒和田鍾毅也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多謝放李副參謀長！多謝朱旅長！多謝郭團長！多謝劉將軍！既然劉將軍帶著他的部隊加入了30集團軍，是不是還要再減少一些給我們的款項。劉將軍部下的醫藥費和撫恤金，還是勞煩華司令發放吧！”潘文華很快就改了他對劉兆慕的稱呼，這聲劉將軍從潘文華的嘴巴裏麵說出來，劉兆慕還真的有些感到不習慣。
見自己和郭建此行收獲了劉兆慕的一個師，李豔濤大方地對潘文華說：“那些錢就當是送給23軍的經費了！少了劉將軍，潘軍長會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不過……”
潘文華聽完了前半截話剛剛鬆了一口氣，可是李豔濤接下來這一句“不過……”馬上又讓潘文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管是23軍的幾位反應強烈，就連郭建也沒想到李豔濤這時候還會蹦出這樣的字眼來！他趕緊用眼神詢問李豔濤打算幹什麽，結果看到了李豔濤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
“李副參謀長還有話要說？”潘文華問李豔濤這句話時候的表情怎麽看怎麽像牙疼！
李豔濤故意停頓了一回考驗一下潘文華的神經，然後他選擇了在潘文華的麵部肌肉即將開始出現抽搐前的一刹那說出後麵的半截話：“不過我希望潘軍長也不要阻攔你們23軍其他單位的官兵加入劉將軍的隊伍，這樣，我們司令的錢也算是沒有白花！”
郭建很隱蔽的衝李豔濤挑了一下大拇指！李豔濤這手夠狠的！明知道朱晉一就是奉了華畢成的命令在23軍拉人的，現在李豔濤加上這麽一個附加條件，朱晉一之前的小動作一下子就變成了川軍將士的主動投靠！日後23軍就是想說華畢成的壞話，也沒有了能拿出手的理由！
朱晉一和郭建同時咧開嘴笑了！而潘文華，卻快要哭了！
100師和23軍這兩隻部隊那支對抗戰官兵更具用吸引力，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華畢成現在是上將集團軍總司令。有的是空缺的位置！不管多少23軍的官兵他都吃得下！答應了李豔濤的這個條件，恐怕潘文華的手下又得少掉幾千人馬！
李豔濤看穿了潘文華的猶豫，他十分體貼的補充了一條看起來更加合理的建議，那就是23軍官兵主動加入30集團軍的時間將在一個小時之後截止，隻要到了時間，劉兆慕的部隊馬上開拔！不會再拉走半個23軍的士兵。
潘文華想了想，即便是劉兆慕在23軍裏麵再有影響，一個小時也拉不走多少人馬，於是就答應了李豔濤的要求。
潘文華這邊一表態，朱晉一就樂的更厲害了！其實朱晉一能夠來找李豔濤和郭建，也就說明他早就已經將23軍裏麵能拉弄的官兵都搜刮幹淨了！李豔濤現在管潘文華要的這一個小時，不過是在幫朱晉一“銷贓”而已！順帶著，還可以讓劉兆慕帶著他的舊部在明著在23軍裏麵搶一回！
黑！簡直就是黑到了家！在華畢成的熏陶之下，他的這些老班底們，都徹底的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