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決戰前夕
“委座，知世那好強的性格，您是早就知道的，其實他與李德鄰之間並沒有旁人看到的那麽融洽。”
蔣百裏迅速組織好了應對的語言，他先是歎了口氣，然後開口幽幽的說道。
“哦？為什麽這樣講？”
蔣百裏的語氣和表情立即引起了蔣委員長的興趣，蔣委員長很想知道蔣百裏說華畢成與李長官之間關係不融洽的根據是什麽。
“知世剛到徐州便發過電報給我，說地方將領們對他的態度很不好。還有些人拿安慶的川軍一個師投靠第30集團軍的事情作文章，到處宣揚華知世去五戰區當副司令長官是要幫著委座消滅雜牌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麵華知世在五戰區其實是舉步維艱。”
蔣百裏說的這些基本上都是事實，蔣委員長也知道華畢成剛到徐州的時候的確是和李長官還有徐祖貽“吵過架”，所以在蔣百裏講述的時候，蔣委員長一直在點頭。
見到最高當局這樣的表情和動作，蔣百裏知道他可以“下藥”了。
“如果地方部隊全都不服調動，那津浦路會戰還怎麽打下去？華知世在意識到爭吵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後，便改變了對待李長官的策略。為了讓五戰區的雜牌軍找不到避戰的借口，讓徐州會戰可以打的時間久一些，華知世對李長官的要求盡量予以配合，不但分了不少物資給地方部隊，甚至還主動陪著張藎忱去臨沂堵了一回槍眼。可即便如此，李德鄰還是沒有將華知世當做他的副司令長官，臨沂、滕縣、台兒莊，哪裏危險！李德鄰就讓華知世去哪裏！戰區副司令長官兼台兒莊前敵指揮官？說的好聽！五戰區的將領們誰不知道他李德鄰才是徐州之主？華知世，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蔣百裏越說越“激動”，到後來還加上了一些肢體動作。為了幫華畢成脫難，蔣百裏真是下了大力氣。
“這些軍閥誤國誤民！百裏啊！你也不要太過生氣，華知世我受苦，我是肯定不會虧待他地。台兒莊會戰結束之後，還是讓知世回武漢來吧！他的第30集團軍，也該休整休整了。”
蔣委員長終於拍了桌子，這說明蔣百裏的話起到了效果。蔣百裏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聽到蔣委員長要在台兒莊會戰之後將華畢成的第30集團軍調到武漢三鎮，難道老頭子是想用華畢成的第30集團軍當禦林軍？
翻看中國幾千年的曆史，“禦林軍”從來都是直屬於統治者的，一旦第30集團軍被調到武漢，那麽軍委會一定會使用大量的黃埔軍官替換第30集團軍中忠於華畢成的骨幹。蔣百裏現在就能夠做出肯定的判斷，如果最高當局真的起了將第30集團軍收入麾下的念頭，那麽華畢成很快便會失去他的這支起家部隊。
“眼下日軍氣焰正盛，各戰區的兵力均是捉襟見肘，如果將華知世的這支‘常勝之師’放在武漢，會不會太浪費了一些？30集團軍雖然經曆了連番激戰，但畢竟還沒有傷筋動骨。前麵各戰區打殘的部隊數量眾多，如果損失更為嚴重的部隊得不到休整的機會，恐怕會影響到剛剛振作的軍心士氣！”
蔣百裏沒有直接對蔣委員長的想法表示反對，而是再次采取了迂回的戰術。希望能夠打消蔣委員長的念頭。在強調完第30集團軍的傷亡還不夠嚴重之後，蔣百裏又補充了一大堆其它的理由，總之就是不同意將華畢成部調回武漢。
“再說武漢周邊，已經有大批軍級番號正在休整當中，華知世的部隊要是再增加進來，補給和兵源都會成為問題。而且前幾日，頌公也有電報過來，希望徐州會戰結束之後，能夠將華知世的第30集團軍調往一戰區，據我所知，頌公他可是連戰區副司令長官的位置都給華知世騰出來了。”
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是政府裏麵的元老，蔣百裏將程潛搬出來，就是想給他說的話增添一些分量和合理的依據。
然而蔣百裏的如意算盤卻落了空，蔣委員長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便直接對蔣百裏做了宣布徐州會戰結束後的部署：
“頌公那裏，可以讓湯恩伯的部隊過去嘛！至於一戰區副司令長官的人選，我也已經為頌公想好了。薛嶽薛伯陵膽色出眾，輔佐頌公定然不會有疏漏！調華知世來武漢的事情不容再議！第30集團軍陣亡軍官和士兵的缺口，我會讓何部長幫著解決一部分；武器彈藥方麵就更不用擔心了，蘇聯大使很欣賞華知世，鮑格莫洛夫在廬山上答應提供給華知世的5個師裝備，下個月就會運到湖北，鮑格莫洛夫這個老毛子固執的很，他在我麵前說過很多次，不見到華知世，他是不會把這5個師的物資交給軍委會地。”
蔣委員長說話的態度十分堅決，蔣百裏知道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讓蔣委員長改變主意了。如果他接著勸阻下去，肯定會讓蔣委員長起疑心。
絕對不能讓蔣委員長覺得他蔣百裏是不願意讓華畢成到蔣委員長的身邊去，如今在蔣委員長的眼中，蔣百裏的態度就代表著華畢成的態度。蔣百裏隻要說錯一句話，遠在台兒莊的華畢成就會遇到不小的麻煩。
而且蔣委員長並沒有說調第30集團軍來武漢就是來當禦林軍的，從蔣委員長說的最後幾句話來看，蘇聯大使鮑格莫洛夫不見華畢成就不給蘇援，恐怕也是蔣委員長堅持要華畢成來武漢的重要原因之一。
現在蔣百裏隻能退而求其次，將精力全部放在推動湯軍團參戰上麵。華畢成要在台兒莊圍殲磯穀師團，就少不了需要湯恩伯的幫忙，而今晚蔣委員長約見蔣百裏的起因，也是因為李長官來電告發湯軍團消極避戰。
“委座！李長官的電報應該如何處理？還有湯軍團那邊……”
蔣百裏出言提醒蔣委員長，還有事情沒有解決。蔣委員長這一次的反應就沒有剛才那麽果斷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抓起桌上的電文說道：“湯恩伯方麵由我來督促！台兒莊這一仗我們要堅決的投入，不要怕困難！至於其他的一些事情，還是等打完仗再說吧！”
打向湯恩伯的板子又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武漢政府的嚴厲軍法似乎是專門為地方派係的將領們準備的！蔣委員長的“學生”和“心腹”們每每總能在軍法底下輾轉脫身，就拿在金陵因為“刺殺華畢成”而被投入大牢的桂永清來說吧，據蔣百裏所知，桂永清已經被蔣委員長放了出來，不久還會被任命為核心軍一支勁旅的軍長
能夠得到湯恩伯肯定參戰的答複，蔣百裏已經很滿意了。華畢成的預想中的“台兒莊大捷”終於得到了最後一塊拚圖，蔣百裏這趟官邸來的總算還有點收獲。
蔣委員長按響了電鈴，門外的黑色中山裝立即打開屋門走進了書房，這是送客的表示。蔣百裏起身告辭，然後跟在黑色中山裝的身後走出了書房，蔣委員長目送著蔣百裏走出屋門，眼中光芒閃爍。
蔣百裏啊！蔣百裏，你是個出色的軍事理論家，卻不是個出色的政治家。雖然蔣百裏的話說的嚴絲合縫，沒有絲毫的破綻，但是他那份因為擔心華畢成而出現在心底的焦急，還是被敏銳的蔣委員長輕易的捕捉到了。
蔣百裏不願意華畢成來武漢！或者是華畢成對蔣百裏說過他不願意來武漢！不管是哪一種原因促使蔣百裏說出今天這些話來，對於蔣委員長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華畢成越是不願意，那就越有必要，在徐州會戰結束後，把他和他的30集團軍調到武漢。負責華畢成就會成為脫韁的野馬，不能再出現西安事變時，讓他為所欲為的情況了。
蔣委員長覺得對這一切有些難以忍受了。書桌右邊第二層抽屜被打開，最高當局從裏麵取出一個文件夾，然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給我接戴局長！雨農嗎？是我！你們軍統以前為華畢成開的那個檔案還在繼續嗎？好的！好的！不要做什麽改變，繼續下去吧！有什麽發現及時向我匯報！”
這通電話的用時很短，卻開啟了很多的事情……
“副座！李長官來電，關麟征的第52軍已經抵達台兒莊東北約25公裏處的蘭陵鎮湯恩伯這個混蛋，總算是挪窩了！”
情報處處長，陳旭娟扭著芊芊細腰，拿著徐州發來的最新電報，走進了華畢成的指揮室，她的臉上滿是笑意。
站在華畢成對麵的李豔濤轉身用眼神示意陳旭娟先看看屋子裏麵的氣氛再說話。在李豔濤看來，湯軍團的出擊是意料中事，並沒有什麽好驚喜的，現在李豔濤最想知道的，其實是華畢成手中那份電報的內容。
坐在李豔濤對麵的華畢成心情十分惡劣。蔣百裏發給華畢成的密電要比李長官的這份電報早到了一個多小時，湯軍團出擊的事情對華畢成來說已經是“舊聞”了，華畢成更擔心的是蔣委員長現在對他的態度。蔣百裏發來的這封電報將那場發生在官邸裏麵的“奏對”描述的十分詳細，蔣委員長和蔣百裏的對話內容看的華畢成心驚肉跳！
會戰結束之後調第30集團軍去武漢？是福還是禍？自己當然不可能帶著部隊去武漢，因為自己的根本在陝西。徐州會戰結束後，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得到軍委會的命令，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著部隊進入河南，幫程潛擋住倭國人的攻勢，然後回師陝西，經營大西北這個抗戰後方基地。難道徐州會戰後要和蔣委員長公開翻臉了？……
陳旭娟看清楚華畢成臉上的表情之後，顯得有些著急，他幾步走到華畢成的對麵，將李長官發來的電報拍在桌上，然後關切的問道：“副座！你這是怎麽了？”
“哦！沒什麽！隻是沒想到湯恩伯的動作這麽快！”
華畢成飛快的收起了蔣百裏的電報，然後拿起李長官的電報掃了幾眼之後說道，他的這些動作引起了李豔濤的更大懷疑，李豔濤注意到華畢成根本就沒有將視線集中到手中的電報紙上麵，華畢成的動作不過是在掩飾波動的情緒。
“司令！……”
李豔濤才說了兩個字，就被華畢成用話打斷了，華畢成忽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大聲對李豔濤和陳旭娟說道：“湯軍團到位，咱們和鬼子決戰的時候也就到了！李參謀長！陳處長！召集參謀軍官！我們要開始進入會戰第二階段了！”
李豔濤強壓住自己的情緒，執行了華畢成的命令，他在走出屋子的時候回過頭看了華畢成一眼，結果看到華畢成給了他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
陳旭娟想再問問。
李豔濤扯了下她的衣袖，低聲說道：“罷了！司令一定會有辦法的！還是集中精力料理好台兒莊正麵的磯穀廉介吧！”
陳旭娟隻好跟著李豔濤大步向作戰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