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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萬家嶺大捷

  10月5日起,到達萬家嶺地區的中國10萬大軍四麵出擊,開始向困在核心的淞浦師團各部展開攻擊。其中:

  第4軍歐震軍長親率90師向大小金山、萬家嶺東北方向攻擊;


  第74軍馮聖法之58師向獅馬崖、墩上郭、王家山之敵攻擊;


  142師附新15師1個團向石堡山之敵攻擊;


  預6師附91師1個旅進攻鬥姆嶺、馬鞍山、鳳凰山以東地區,在友軍配合下,向石堡山北端王家嶺之敵攻擊;

  第91師協助預6師之攻擊,斷敵北潰通路;


  新13師以1個團繞襲石堡山西北之敵側後;

  ……


  各路大軍在兵力占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鬥誌旺盛。各攻擊部隊都頗有斬獲,步步向前推進。包圍圈在一步步縮小。但在這同時,薛嶽也嚐到被逼上絕路的淞浦師團的厲害。體會到了“窮寇莫逼”的真正含義,老祖宗果然不是在虛弄文字。俞濟時74軍被擋在了張古山。


  74軍是薛嶽留下來圍殲淞浦師團的絕對主力。長嶺、張古山是薛嶽突向萬家嶺核心的兩大障礙,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俞濟時下了死命令,損失了數千官兵才攻克長嶺,但張古山卻像道難以逾越的高山,擋住了74軍的去路。


  俞濟時一時想不出辦法,隻扔給51師王耀武師長一句話:張古山我不管了,但兩天後你要保證我能在山上向薛長官報告勝利。


  王耀武少將硬攻了幾次,可還沒接近山頭日軍主陣地,部隊就被敵人猛烈的炮火和密如雨簾的槍彈打下了山來。


  “******,盡給老子這些絕差事!”王耀武眼望丟盔棄甲被打下山來的部隊,狠狠地罵道。罵歸罵,張古山還得奪。無奈之際,他召來了手下的旅團長們,商量對策。


  可商量來商量去,結論令王耀武沮喪:地勢太險,沒有重炮,張古山沒法拿下。


  強攻顯然是不行的,那隻能智取了,問題是怎麽智取……王耀武忽然有了主意,一拍腦門說道開口:“諸位,張古山並非不可取,但不可硬攻。三國時,鄧艾能偷渡陽平攻取西蜀,我們今天為什麽不能效仿古人?如果我們挑選一些精幹官兵組成突擊隊,從張古山背麵爬上去,然後兩麵夾攻,我想能拿下張古山。”


  “師座英明!”眾旅、團長齊聲道。


  51師挑出幾百精兵,當夜出發,踏上了人煙絕跡的崎嶇峽穀。偷襲極其成功,幾百勇士登上了張古山,前後夾擊,很快拿下了張古山。以後的幾天裏,盡管日機炸彈和炮火把張古山翻了個個兒,但他還是與友軍各團頂住了日軍無數次的反撲……


  當淞浦發現被圍後,最初兩天還算鎮定。岡村司令官曾向他保證過,第一〇一師團將突破德安防線,在側後支持一〇六師團。但淞浦支撐了兩天後,發覺伊東的一〇一師團被中國軍阻在陣地前,一步未進。這才慌了手腳,決定突圍。


  淞浦的突破口正好選在了74軍占領的張古山陣地,由於51師在攻占張古山的過程中損失過大,所以俞濟時派馮聖法的58師換下了王耀武的51師。


  這下馮聖法可被推進了油鍋。白天,岡村派來助淞浦解圍的戰機一批接一批怪叫著飛臨陣地上空,炸彈、燃燒彈有如雨點一般往下落,橫飛的彈片、熊熊燃燒的大火吞沒了張古山下守軍的陣地,吞沒了奮戰中的58師官兵。整個陣地不到一天,就隻剩下滿目的焦土和光禿禿的山坡地,工事早已無影無蹤。


  師長馮聖法少將這下犯了難。沒了山林,沒了工事,這光禿禿的山坡可怎麽個守法?淞浦師團四個聯隊中有一個半都是衝著他來的,再加上凶猛的炮火和從天而降的炸彈,陣地上連隻螞蟻都難活。讓他增兵,那不是讓他送死嗎?他第一次向軍長俞濟時求情,想讓部隊撤到第一線陣地上去。


  “不行,馮師長,一步也不能回撤。你這一退,要是放走了淞浦師團,委員長饒不了你,也饒不了我。把部隊集中在陣地後麵,一批批地上。總之,陣地絕不能丟。”


  馮聖法沒辦法,隻能采取添油戰術,成營成團地往陣地上調。沒兩天他的一個師就基本上報銷了。


  可淞浦的第113聯隊殘兵還在往上衝,守軍能戰鬥的兵力加起來不過500人,情勢危殆。


  倒塌的師部旁,馮聖法師長抱著電話機痛哭流涕,連呼俞濟時求援。軍長俞濟時這一刻幾乎也成了光杆司令,根本無兵可調。可想到薛嶽嚴酷的命令,想到武漢蔣校長對戰局的關注,他咬咬牙叫來了警衛營長。


  “你手裏還有多少兵?”


  “兩個連。”


  “給這裏留下1個班,其餘的你都帶上,到58師去增援馮師長。至庫房多拿些機槍,告訴馮師長,丟了陣地別來見我。”


  “可軍部……”警衛營長剛想申辯,俞濟時不耐煩地揮手說:


  張古山陣地上,幾十名日軍已衝入陣地。警衛營一趕到就加入反擊,幾十名日軍大多死在了陣地上,隻有幾個逃了回去。馮聖法丟了全師,卻紮住了口子。淞浦師團突圍的企圖被粉碎。


  10月6日,淞浦師團傷亡過半,向外突圍顯然已無可能。無奈間,隻能就地轉入防禦,固守待援。


  萬家嶺之戰,薛嶽險些再蹈蘭封的覆轍,幸運的是,俞濟時不是桂永清。俞濟時驕橫,萬家嶺以東的戰鬥雖也沒人願幫他,可他還是能打的。僅74軍戰場正麵,死傷的日軍就有4000多人。


  74軍畢竟是嫡係,嫡係真玩起命來還是很厲害!

  ……


  武漢三鎮,倭國人的飛機還是在晝夜不停地空襲。街頭巷尾,沙包路砦、林立的崗哨和橫臥街邊無人認領的死屍,都使這座城市透出令人恐怖的戰爭氣息。


  國民政府除軍委會留下部分機構外,各部門幾乎都走光了。武漢人這時不再懷疑城市將不久於中國人之手,蔣校長準備下達市民撤出武漢的命令,進行到這一步,既在中國人意料之外,又在他們意料之中。戰敗的愁雲慘霧籠罩著堅守在這裏的每個中國人心頭。


  在國民政府“雙十”國慶日前夕,武漢陰霾的天空上,現出了一線陽光。久受陰雲困擾的武漢軍民,心頭不禁又升起一線期望之光。


  中國軍第九戰區部在德安合圍日軍一個整師團,薛將軍正率部合力圍殲的消息一傳出,就轟動了整個武漢三鎮。當日,武漢各大報紙爭相報道,大肆渲染。想象力豐富的記者甚至提前開出了前線大捷的支票。


  軍委會留漢指揮機構對此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保持沉默,他們更關心更著急的是巴望著德安前線的戰爭能使這張支票兌現。


  消息披上了神秘的麵紗,越傳越神,越傳越遠。大慶、西安、昆明等內地大城市又開始了狂熱的祝捷。就是美國、英國、香港等地,未經證實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終於,消息傳到了東京。陸相板垣秉承天皇旨意,急電金陵田俊六大將詢況。畑俊六回電極力申辯,一〇六師團不過被支那軍包圍,殲滅不過是蔣政權的誇大宣傳。


  在畑俊六大將眼裏,被中國軍包圍和被殲滅是兩碼事,但在倭國朝野的文武百官眼裏,這已是相當丟醜的事了,何況誰也不能保證一〇六師團能安然脫險,在日軍近代史上,尚沒有一個完整的師團被消滅過,尤其在中國戰場上就更令人難以接受。


  一〇六師團被圍,給倭國朝野的震動甚至不亞於20年代關東大地震的那場災難。日軍大本營連夜磋商,研究對策。國內僅剩的一個近衛師團曾數度被提出增調中國戰場。


  不知是出於麵子考慮還是近衛師團走不開,天皇手裏的這最後一個師團最終還是留在了島上。但金陵的中支派遣軍軍司令官田俊六大將和九江的第十一軍軍長岡村寧次中將同時收到了東京大本營的指示:不惜一切代價,盡全力救出淞浦師團。


  這是天皇裕仁的指示。他實在無法麵對一個師團被中國軍全殲的窘境,因此對參謀總長說:“告訴畑俊六,我不管別的什麽損失,但必須救出一〇六師團。”


  蔣校長終於在一係列失敗中,有力地回擊了倭國人一拳。


  10月7日,薛嶽調整部署,開始對萬家嶺之敵發起全線進攻。


  薛嶽征戰多年,有個習慣,仗打得越是艱苦,越是驚心動魄,他越有精神,頭腦也越靈活。困住鬆浦師團,他知道僅僅是開始,硬仗在後麵。而且他的10萬大軍是內線中的外線作戰,岡村給他的時間不會太多。在岡村軍援兵到來前,他必須解決淞浦,否則打虎不成,反受其害。


  蘭封教訓,不過僅僅3月前而已。可他上哪去搬兵呢?武漢方麵是遠水難解近渴。德安附近的守備部隊拖住岡村,壓力更大,當然更不能動。情急間,他打起了廬山上第66軍的主意。


  葉肇的第66軍是蔣校長專門指定放在廬山上,準備在贛北


  失守後留在敵後打遊擊用的。調66軍下山,獲準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如果遭拒絕後再調,那豈不是公然抗拒統帥。66軍他是一定要用的,不如索性碰釘子前再來一次先斬後奏。主意拿定,他便吩咐道:“先調再說。一邊調一邊向武漢請示。”


  薛嶽嘴上說的痛快,可對能否調來66軍這支有生力量,他心中也沒什麽譜,他畢竟沒有軍委會的上方寶劍。那上頭,沒有命令誰肯主動為別人賣命,出力不討好,打敗了還得再背上個“抗命”的罪名,永世再難翻身。


  薛嶽此刻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但他想調66軍下山扯來難關重重。不知是先斬後奏的奇效,還是他福運高照,一切事情都在按他最好的設想發展。原以為很難辦成的事卻一一迎刃而解。


  軍委會對他的先斬後奏采取了默認的態度,雖未明確支持,卻也沒加阻止。薛嶽原本也沒打算從軍委會得到什麽好聽的話,隻要能調來66軍就行。


  至於66軍方麵滿口答應,順利得出奇,原來薛嶽的廣東老鄉葉肇,當初對蔣校長把該軍留在敵後打遊擊十分不滿,66軍是清一色的廣東子弟兵,在鄂贛地區打遊擊並不合適。從一支野戰軍降為遊擊部隊身份降了許多不說,語言不通,環境不熟,官兵們誰也不願待在敵後鑽山林。所以薛嶽這個廣東籍長官一招呼66軍從軍長到士兵,無不歡呼響應,其應戰心切,甚至超過了薛嶽自己手中的部隊。


  薛嶽得到意外的1個軍兵力,且又是指揮順手的粵籍官兵;葉肇借機走下廬山,避開了敵後遊擊的苦差事。雙方皆大歡喜。


  戰役進行到最後時刻,對薛嶽來說既艱難悲壯、卻又充滿輝煌。他拚盡氣力在通向勝利的峭壁上攀援而上,時刻都在承受著跌落深淵的風險。


  畑俊六、岡村直至淞浦,給他出了太多的難題,設置了大多的障礙。軍委會、蔣校長和一支派係雜亂的部隊又給了他太大的壓力。10多天了,他沒邁出過兵團部充作指揮室的那座不大的民房。伴著他的,隻有幾部響個不停的電話,一張舊帆布行軍床和伴死神的日軍炸彈。他不怕死,但他怕失敗。


  他指揮的泰然若定,在大戰、惡戰時,往往最能淋漓盡致地顯現出來。從他那間不大的指揮部裏,一份份電報,一個個電話傳向第一線部隊。他的指揮鎮定,調度得當傳染給了前線,盡管各攻擊部隊死傷巨大,但沒有慌亂者,士氣始終壓住了對手淞浦師團的官兵。


  10月7日,一兵團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吳奇偉將軍在鴨嘴壟總司令部裏呆不住了。他帶上幾個參謀,來到了箬溪第66軍軍部。


  吳奇偉當時應該說是江南戰區的前敵總司令。張發奎丟失九江被蔣校長召向武漢後,蔣校長曾明確指示南潯,瑞武戰事由薛、吳兩將軍負責。吳奇偉一直身處前線,而薛嶽是九月中旬才由南昌親臨德安的。遇到緊急情況,薛嶽來不及與吳奇偉商量,大都自行裁定了。對此,吳奇偉從沒在意。


  吳奇偉並非資曆、能力不行。淡泊權位,正是他一生的特點。論資曆,他與薛嶽、張發奎、葉挺等都是四軍中同行。論作戰,他也是國民黨軍中能征善戰之將才。但他心胸開闊、性格隨和,不但下級尊敬他,同僚上司也多與他關係不錯。而他,樂得如此,樂得把心思放在戰場上。


  吳奇偉來到66軍,就紮下了根。戰鬥激烈時,他喜歡下到前麵,就近指揮。方從廬山下來不久的葉肇軍長也是廣東將領,知他脾性。幾個老鄉湊在一起指揮戰鬥,倒也踏實、舒心。


  吳奇偉的到來,卻也讓葉肇操心。連日強攻,淞浦把重兵放在了石頭嶺。66軍攻上去,靠手榴彈和刺刀向前一寸寸地挪。雙方來來回回,一日數易其手。這使日軍意識到,石頭嶺方向有中國軍大部隊。


  伴隨而來的就是日軍雨點般的炮彈和瘋狂的戰機炸射,前線空防設施極差,隻能以吹哨報警。有幾次哨音剛響,日機已飛到頭上,人有時被堵在屋裏。若非命大,吳奇偉、葉肇也許就在劫難逃了。


  葉軍長可不願吳奇偉有個三長兩短,尤其在自己軍部。可每次勸說,吳奇偉都是一笑了之。勸急了,來一句:“不要緊,炸死算了。”


  吳奇偉沒撤回去,他不怕死。有幾次日機炸得土房直搖,參謀人員跑進去勸他時,卻發現他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66軍雖然死傷累累,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損失,但最終還是克服了石頭嶺,把淞浦師團主力又向核心壓了一層。


  德安以北74軍51師師部裏,作戰會議正緊張激烈地開著。


  戰至10月8日,淞浦師團僅剩數千殘兵,被壓縮在萬家嶺,雷嗚鼓,田步蘇,箭爐蘇等可數的幾個據點裏。淞浦師團已陷入絕境,雖然畑俊六親自組織向萬家嶺地區空投了200多名聯隊長以下軍官,但戰局仍令淋浦透不過氣來。一次空投數百名軍官,這是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絕無僅有的事,也足見淞浦師團已處於何種窮途末路的境地。


  勝利對薛嶽、對中國軍似乎隻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薛嶽和他的十萬將士也邁不動了。隨著10月10日的一天天臨近,沉悶的武漢三鎮又起了些許變化。人們的臉上又有了一絲節日來臨的鬆快,數月來經受日機轟炸而殘破蕭條的街道廣場上,行人又多了起來。更引人注目的,還是突然間出現的建築物、廣場、主要街道兩旁的那一麵麵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這國旗,在不屈地迎風招展,獵獵飄揚。


  “雙十”國慶日在即,望著象征著國家、民族主權的國旗,武漢軍民的眼中滾動著不屈的淚水。


  被日機炸得殘破不堪的軍委會地下室裏,蔣委員長閱過國慶日對全國軍民的演說稿,信手在一邊。例行的演說年年都有,但今年卻將在一片失敗聲中唱高調,華麗的詞藻連他自己看著都不舒服。必須在戰場上拿出些東西。


  他叫來了軍政部張何應欽:“薛伯陵的進攻現在怎麽樣了?”


  “委座,萬家嶺雙方損失都大,誰也無法取得決定性進展。不過再拖下去,薛長官所部怕是越來越不利。箬溪、隘口兩方麵,岡村軍的二十七師團和一〇一師團都在拚命猛攻,欲解萬家嶺之圍,薛伯陵實際上已沒幾天時間了。”


  “那麽怎麽才能吃掉淞浦殘部呢?能不能再調上些部隊?”


  “恐怕不行。一來遠水難解近渴,二來也無部隊可調。”


  望著蔣委員長漸趨失望的麵孔,何部長又補上句:“除非讓薛伯陵拚盡氣力,不留預備隊,全部投入反攻,或許尚有獲勝的機會。這最後的五分鍾是至關重要的,我軍難,倭國人也幾乎趴下了,這時就比誰意誌更強。”


  蔣委員長沉思片刻,命令徐永昌道:“好吧,你以軍委會名義命令一兵團司令薛嶽。著各軍、師組成敢死隊,向萬家嶺發起最後攻擊,限於10月9日24時前全殲該敵。”


  德安前線,薛嶽也在為此事徘徊。實際上,這是最後擊敗淞浦的唯一辦法。軍委會的命令,使地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9日,在薛嶽的死命令下,萬家嶺地區各師,都組成了數百人的敢死隊,向萬家嶺、雷鳴鼓、田步蘇、箭爐蘇等最後幾個據點發動了全麵攻擊。


  最後五分鍾,對兩個搏鬥得精疲力竭、傷痕累累而倒在地上的人來說,與其說比戰力,不如說是在比意誌。薛嶽這最後一擊,在氣勢上徹底摧垮了淞浦。當晚,歐震的第4軍、葉肇的第66軍占領了萬家嶺、雷鳴鼓兩要地,殲敵人千多人、俘30多人,繳獲輕重機槍近百挺、步槍1千多支、馬匹數百。


  十分遺憾的是,第4軍前衛突擊隊曾突至萬家嶺淞浦師團部附近不過百米,但天色太黑,加之審俘不利,未能及時發覺淞浦中將,結果放走了這個最大的獵物。


  聽戰後俘虜的供詞,就更叫人覺得遺憾。俘虜說:“幾次攻至師團部附近,司令部勤務人員,都全部出動參加戰鬥,師團長手中也持槍了。如果你們堅決前進100公尺,淞浦中將就被俘或者切腹了。”


  淞浦中將雖沒被俘或者戰死,但逃至田步蘇後已成驚弓之鳥,無心戀戰。10日淩晨,他率領數百殘兵逃至甘木關。恰遇突破中國軍陣地前來救援的鈴木支隊,終於擺脫了滅頂之災。


  至此,除個別據點少量日軍殘兵死守待援外,淞浦的第一〇六師團幾乎被全殲,被殲人數多達一萬多人。


  薛嶽蘭封兵敗後臥薪嚐膽,終於贏來了萬家嶺大捷,洗雪了前恥。接到報捷電報的第一時間,薛嶽轉身對副官說:“給西安發報!告訴華長官,我薛伯陵這次沒有讓一〇六師團跑掉!”


  “好的!”副官對薛嶽說:“不過,華畢成長官已經不在西安了,他正率第30集團軍反攻山西呢!搞不好這次30集團軍能把太原和整個山西都光複了!”


  “知世老弟啊!我不如你!萬家嶺此戰若是你來指揮,鬆浦老鬼子定然難逃一死!”薛嶽仰天長歎道……


  10月10日,國民政府國慶日。蔣委員長收到胡宗南轉來的萬家嶺大捷電報後,臉上笑開了花。在一片祝賀、頌揚聲中,他口授電報給前線的一兵團諸將士。


  “查此次萬家嶺之役,各軍大舉反攻,殲敵逾萬,足證各級指揮官指導有方,全體將士忠勇奮鬥,易勝嘉慰。關於各部犒賞,除胡長官已賞五萬元,本委員長另賞五萬元,以資鼓勵。”


  ……


  一片頌讚聲中,薛嶽悄然地來到萬家嶺戰場。戰火熄滅了,但腳下混著血肉的焦土,四下飄散著的硝煙和滿山遍野的兵士騾馬骸,仍使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悲喜交集,情從中來。


  萬家嶺戰役後,中國軍隊和倭國軍隊都撤離該地,當地老百姓都已逃亡,戰場一片淒涼景象。戰場上到處都是枯骨和破碎軍需物品,戰場氣氛十分濃厚。


  萬家嶺戰場周圍約10平方公裏,都是矮山叢林,隻有幾個小村。在這10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布滿了日軍和我軍的墓葬。日軍的輜重兵挽馬馱馬屍骨、鋼盔、馬鞍、彈藥箱、毒氣筒、防毒麵具等等雜物,俯拾可得。許多屍骨足穿著大足趾與其它四趾分開的膠鞋,顯然是日軍屍骨,有的屍骨被大堆蛆蟲腐爛之後,蛆蟲又變成了蛹,蛹變成了蠅,蛹殼堆在骷髏上高達盈尺。


  萬家嶺從此後便再無人家,成了數萬名中日官兵幽靈出沒的場所,成了名符其實的武士墓地。倭國人的一個師團在這贛北的荒郊野嶺化作腐土,與風雨相伴……


  在武漢這場中日戰爭規模最大的大戰中,不可知性,甚至和預期完全相反的情況屢屢出現。東京的決策者原計劃從江南大舉突破,沿長江南搗武漢。可江南兩月血戰,精銳師團全部用盡,卻遲遲不見進展,還損了淞浦淳六郎的一個整師團。江北兵力雖少,但進展卻大大快於江南。


  大別山北麓,稻葉第六師團雖死傷慘重,部隊無力再戰。但稻葉所部畢竟已突破田家鎮天險,隻待整補新銳、備齊糧草後便揮師江城東部平原。戰至此時,武漢會戰主動權已逐步轉向日軍,蔣校長麵臨的,隻能是守一天算一天的被動支撐了。


  戰局的演變使倭國軍部定下了新的決心:江北各戰場由輔助進攻改為攻略武漢的主攻,江南十一軍改向西南攻擊,切斷粵漢線,堵住第九戰區兩個兵團中國軍的退路。


  裕仁的皇軍給蔣委員長又出了個大大難題:不但要取武漢,還要取蔣委員長的命根子——要圍殲武漢政府的幾十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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