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納蘭煙落
“爸……爸。”夏蘭聲音顫抖的叫出一個字,心裏虛得發慌,目光膽怯的看著夏明海。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夏明海言語冷厲,氣勢洶洶就差拍案而起了。坐在他身側的副駕駛座的念榕偏頭看向了夏蘭,聲音溫和但是帶著壓抑的嗔怒,說:“有什麽事情回家再說吧明海,蘭蘭上車。”
“哦……”夏蘭苦著臉,沉默不語的坐上車,在後座上一言不發,直到回到家。
夏明海停了車,聲音有些沙啞:“要不是我跟你媽說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早點回來順便可以去接你,我們都不知道你談戀愛的事。”
“什麽談戀愛?爸,我沒有。”夏蘭沒想到,她不過是跟南宮潯走路時多聊了幾句而已,怎麽就變成了她談戀愛了?夏蘭據理力爭:“我跟他就是同學而已,怎麽跟男同學一起走個路說說話就變成了是在談戀愛了?”
“那你還要怎麽樣?這還不夠嗎?”夏明海拔了車鑰匙,氣得一巴掌拍在了車子的方向盤上。
夏蘭聽著氣結,什麽嘛?她不是這個意思好嗎?哇……服,這大人都是些什麽腦回路啊?!她又說還要再進一步嗎?
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想的,難怪都說有代溝有代溝,這次她是真的信了。
念榕安撫夏明海說:“可能就是簡單的遇到放學說了幾句話而已。”
“就算是放學碰巧遇到,她也不能對千筱小姐置之不理,要不是人家,她能進貴族大學嗎?”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海,千筱跟易寒前段時間才舉行的婚禮呢,人家感情正好,我們蘭蘭也不好去湊熱鬧。”
夏蘭接過念榕的話,說:“就是啊爸,我每次去尖子班門口去找千筱的,可是人家的眼裏就隻有易寒。再過幾天她就要去七班了,她已經拿到了保送的名額……”
夏明海有些吃驚的問:“你是說,千筱拿到了保送名額?怎麽可能,她是去找了貴族大學的校長嗎?”
“我怎麽知道。”夏蘭有些哀怨的下了車,跟在了念榕的身邊。“以前你們都希望我嫁給顧少,可是顧少現如今生死不明……”
念榕拍了拍她的玉手,苦口婆心的說:“就算是沒有顧少……那蘇少,也是極好的。”
“什麽?蘇少?!”夏蘭心中一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念榕。夏明海也開口說話了,隻是臉色有些難看:“雖然說夏家與顧氏定有婚約,但是顧少現在行蹤不明,你還年輕,不可能去等他等一輩子。”
什麽啊……本來,她就感覺,要想嫁給顧少就是有些不切實際的事,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在癡心妄想。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之前隻是在背後默默的說著支持她的父母,居然也會說出這樣功利的話來。
不等夏蘭反應過來,念榕也開口附和說:“是啊蘭蘭,蘇少最近也在改變,比起以前的花花公子可好多了。論家室,蘇氏比起顧氏雖然差上一點,但是蘇少的父親可是我們A市的市長。”
“市長又怎麽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蘇少他那副德性,要說沈峰風流成性第一,那他就是第二。”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呢?蘇少已經痛改前非了,他會變得跟顧少一樣優秀的。趁早你找機會接近蘇少……”
夏蘭不可思議的看著夏明海和念榕,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她感覺到了身邊的父母的樣子好似兩頭猙獰的怪物,將她步步緊逼,甚至推入懸崖。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著最愛自己的嗎?不應該是自己想要喜歡誰,想要跟誰在一起就在一起……
“蘭蘭,我們是為你好,你嫁一個好一點的婆家,以後也可以衣食無憂。”
“可是,媽,我根本就不喜歡蘇少,而且你們當初也是支持我跟顧少在一起的。”
“那顧少有搭理你嗎?”夏明海臉色難看的說。
“我努力過。”
“努力過有什麽用?就這麽說定了,等你上了大學,就報跟蘇少一樣的專業。”夏明海的話不容抗絕,念榕也是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在心中歎息了一聲,轉身推開門,環著夏明海的胳膊跟他走進門。
夏蘭呆滯的目光落在了門口,低頭盯著地上的那兩雙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對於這個家而言是多麽的卑微。在客廳之中,夏望龍的手機拿著遊戲機,聽到了門口這邊的動靜朝她們看來。
“爸,媽,回來了?”
“嗯,望龍,餓了嗎?媽去給你做好吃的,想要吃什麽?”念榕恢複了以往的慈母模樣,仿佛之前在夏蘭眼中那個貪婪勢利的女人與她無關似的。
“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的餓了,想要嚐媽你做的紅燒肉。”
“好,媽這就去給你做,望龍真乖。”念榕將自己手中的昂貴包包放在沙發上,瞥了一眼還在門口的夏蘭,轉身體態端莊的走進了廚房。
夏明海嗔怪的說:“你呀你,臭小子,都不會讓你媽休息一會。”
廚房裏傳來了念榕甘之如飴的聲音,如果此刻夏梓鳶在這裏一定會感覺惡心到想要吐,念榕說為了這個家,再忙再累她也是願意的。
夏明海頓時覺得心中那叫一個暖暖的,他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夏蘭的心中卻不是滋味,她看著沙發上還在打遊戲是弟弟,動了動手,似乎連換鞋的動作如何都給忘記了。
“姐?”夏望龍很顯然的已經注意到了門口這邊,他一手拿著遊戲機,一手抓了一把茶幾上的零食塞到了嘴裏,咬的嘎嘣脆。光是聽聲音就能夠猜想得到他拿的是薯片,垃圾食品,夏望龍和念榕倒是不反感他吃這些。見夏蘭沒有什麽反應,夏望龍有些好笑的問她:“怎麽了姐,你該不會是傻掉了吧?連換鞋子都不會了,杵在門口做什麽呢?”
夏蘭回答的有些木訥,說:“沒事。”接著,她去俯身換鞋,因為目光有些呆滯的緣故,她甚至把客鞋給自己拿上。夏望龍見到這一幕顯然有些傻眼了,皺眉問她:“你到底怎麽了啊?你的鞋在左櫃,你拿右櫃的鞋幹嘛?還把自己當客人了?”
夏蘭聞言,連忙看向客廳,尋找夏明海的身影,直到看到夏明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書房門口,這才鬆了一口氣,進了屋子,她沒有再跟夏望龍說話,而是徑直上了樓。後麵就是無論夏望龍如何喊她也愛搭不理的了。
夏望龍十分的納悶,也不知道自家姐姐是哪根筋搭錯了,這不像是她回家的方式呀,以往回家不都是打著笑臉的嗎?奇怪。
直到遊戲機裏傳來了自己角色陣亡的聲音,夏望龍才回過神來認真的打著遊戲。
後來的用餐時間,念榕去叫了夏蘭好幾次,夏蘭最後還是在夏明海的怒火之中走下樓來用過晚飯。夏望龍注意到她沒有吃多少,餐桌上一言不發的吃完然後繼續機械性的上樓。為了緩和氣氛,夏望龍則是跟父母說起了自己在學校裏的一些經曆,當然,聽到最多的不是歡笑聲,而是父母給他講的那些大道理。
夏望龍聽得都煩了厭倦了,可是又沒有辦法,無可奈何。明明每一次,他想要表達的都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清楚,大人的腦回路究竟是如何,最後都會演變為跟他講什麽要好好學習,要一心向上,不能貪圖享逸上課玩手機談戀愛。這些他會不知道嗎?啊哈,他長這麽大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不過道理大家確實都懂,可不是所有的大道理都適合每一個人,更不是知曉了大道理之後,每一個人又都能夠做到的。
西門的側廳之中,夏梓鳶簡單扼要的聽著禮儀官給她講解各種用餐時候需要注意的一些禮儀,避免她在用餐時遇到不必要的尷尬。夏梓鳶有些頭疼的一一記下,不說的話她都還快要忘記了,以前她在家中也是有這麽多繁瑣的禮節,尤其是在月氏的時候,幾乎每一次月舒敏回娘家的時候,都是她噩夢的開端。
月舒敏也有教過她這些,不過並沒有要求她每天都必須要這樣做,對於月舒敏而言,或者說,就用月舒敏的話來說,禮儀,那是做給別人看的,規矩,那也是立給人與人之間的,一個人的時候,想要如何就如何。所以在夏梓鳶的寶貝城堡之中,沒有規矩,就是她的規矩。
“好了,要注意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琳娜小姐,祝您有一個愉快的晚宴。”
夏梓鳶是很想要說感謝的,不過西門墨給她的影響裏的林娜可沒有這麽淑女客氣的一麵,恰恰相反,林娜可是一個冷酷無情又極具魅惑的殺手。夏梓鳶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卸下自己纏手的布條,交由身邊端著托盤的女傭看守,她沾著花瓣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幹,從側門進入了大廳。
因為沒有跟西門墨同行,夏梓鳶難以避免的有些拘謹,不過好在她身上的美完全掩飾了她的心虛,多多少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帶著戲謔,帶著羨慕嫉妒,也帶著好奇的探索。
在夏梓鳶印象之中的能夠記得到貴族中的生活,除了什麽宴席酒會,就是歌舞舞會,例如化裝舞會啊等等,再要麽就是集中的射獵。射獵最講究的就是騎射的箭法,當然,還有瞄準獵物的時候那瀟灑俊逸的身姿,大部分貴族中的少爺都是借此來吸引小姐的注意的。
但是現在還是在晚宴之中,夏梓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聯想到了狩獵時候的情形,或許是因為西門墨和她提起過吧,三年舉行一次的成年禮中,就有狩獵的項目。不過時至今日,夏梓鳶也是沒有想到的,為何那日狩獵的獵物,會變成她。
西門墨穿著傳統的貴族服飾,他優雅的落座在西門夫人的身邊,像極了暗夜中才會現身的吸血鬼公爵,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禁欲的氣息,令無數的女人癡迷。西門墨喜歡帶著東方色彩的黑發黑瞳,這也讓他在眾多金發的貴族公子小姐之中顯得格外的醒目。
當然,同樣醒目的,還有她林娜小姐。
夏梓鳶都不知道西門墨如如何在人群之中隻一眼就能夠發現她的,直到她在大廳的落地窗的反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紅發。西門墨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去,要不是夏梓鳶走向他的動作落入了眾人的眼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貴族小姐被他這個動作勾引,以為他在朝自己示意。
“林娜小姐初來西門,又是墨兒的得力助手,西門當以貴賓之禮相待,林娜小姐,請上座吧。”月鏤砂氣質非凡,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她女王的風範,好似統治一切的王者,俯瞰萬物,就在一瞬間,夏梓鳶也感覺到了幾分自己的渺小。
難怪西門的人會如此的信奉她,果然有月鏤砂在的地方,都感覺心裏莫名的多了幾分安全感。不過夏梓鳶還是立刻擺明了自己的離場,她可不是來臣服的,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拿下,西門夫人。
夏梓鳶按照禮儀官說的,行禮起身,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她坐在了西門墨的對麵,在她的方向可以清晰地看見環繞在西門墨身邊的幾個似水佳人,可是西門墨好像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也就隻有她們斟酒的時候會多看上幾眼。
反正他的心中也不缺乏佳人,倒是自己啊……夏梓鳶看了眼左右伺候的女子,總覺得心中有些別扭。
“林娜小姐,要來點果汁嗎?”
“不知道林娜小姐勝不勝酒力,要來一點葡萄酒嗎?這可是夫人特意拿出來款待賓客的。”
“哦?夫人特意為我準備的話,那……給我斟滿吧。”夏梓鳶有些裝模作樣,她的奉承落在別人的眼中,尤其是她身邊的那幾個人,都在心裏多多少少的對她有了幾分鄙夷。這才來做客呢,就為了討好西門夫人連一點的底線都不要了?全部斟滿?你喝的完嗎?
而且,說實話,西門夫人為賓客準備的酒是不假,但是,又不是隻有你一位賓客。
夏梓鳶的意思很簡單,她可沒有興趣去奉承討好某些人,隻是單純的不想要讓別人給她倒酒而已,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客人之間有相互認識問好碰杯的,她現在的身份不宜暴露,還是行事低調一些的好,免得到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晚宴的交談並不多,多半時間呢是聽西門夫人如何跟別人介紹她的寶貝兒子,西門墨也略帶禮貌的一一回應,期間還有一些小姐主動與他問好聊天的。
西門墨沒有找話題,也不善言辭,不過光是他彬彬有禮的態度,就足矣讓女生們沉淪其中。或許是在學校的時候,顧傲塵蘇天浩以及南宮一等人過於優秀,導致他一直無法煥發自己獨一無二的光彩。這麽一看,西門墨確實也蠻討女生喜歡的,不過,夏梓鳶除外。
看著被眾星拱月般圍在其中的西門墨,夏梓鳶不知不覺的又想起了另一個人,同時,也肯定了她的決心。
黑夜過後,注定迎接黎明;
晚風拂過,吹開迷霧再現月光;
我穿過人群,行走於光明與黑暗之中,
也,終將會,遇見你。
“我注意到了。”在長廊之外的陽台之中,西門墨背對著她吹著冷風說著,他的手指撥弄著在陽台護欄上盛開得正值嬌豔的薔薇花,甚至偶爾去拔下花枝上的倒刺。
夏梓鳶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後,不解的問他:“什麽?”
“你餐桌上盛滿的酒杯。”
“我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我的口才不好。”夏梓鳶毫不心虛的撒著謊。
西門墨嗤笑一聲,就仿佛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冷笑話,他折斷了一朵薔薇花,把玩在了手中,並開始一瓣一瓣的去剝落它的花瓣。
一陣風吹過,夏梓鳶已經分不清她聽到的是呼嘯的風聲,還是花朵的哭鳴。夏梓鳶有些無奈的勸阻他:“這花得罪你了?”
“沒有。”西門墨手中的動作隻是頓了頓,接著又繼續說:“看來女人惜花,古人誠不欺我。”
“什,什麽?”夏梓鳶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後知後覺的才感覺他莫名其妙的怎麽變得文縐縐了許多。
西門墨朝她比劃了一個靜聲的手勢,然後手一鬆,薔薇花瓣與剩下的半枝薔薇花落到了地毯上,被風吹出陽台飄舞在了空中。
夏梓鳶下意識的就閉上了嘴,隨後,她聽到了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好像是在她們的上一層樓,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隔音效果好像不是特別的好。
“夫人,納蘭小姐已經從密室裏回來了。”說話的這人是艾莉,因為在前廳之中夏梓鳶又聽到過她和西門夫人簡短的交談,所以對她的音色還是有些印象的。
聽著她的這話,夏梓鳶疑惑地想著,納蘭小姐?這又是誰啊?
她看向了西門墨,見他的臉色微微有些陰沉,已經猜到了一二,看來這位納蘭小姐,關係到西門夫人與西門墨之間的關係啊。
接著,馬上又傳來了月鏤砂的聲音:“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那孩子,記得讓廚房準備一點補品,正好給她補補身子。”
補身子?好奇怪的話。
夏梓鳶繼續表示不解和疑惑,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不過,她突然想起來了,好像她在顧家沒住幾天,顧小蘿莉就一直說要親自下廚給她補補身子什麽的,嗯……大概懂了。
就是不知道,西門夫人說的,是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
“夫人,那這家天還要讓納蘭小姐去找四少嗎?”
“隨她們去吧,看看納蘭家送來的這位小姐,自覺性有幾分。今天新來的女傭,都檢測過了嗎?”
“回夫人,都測過了,已經安排在了廚房打下手,隨時聽候夫人的差遣。”
“算了,沐浴的日子都還沒有到。阿修那邊,有消息了嗎?”
“二少是派人找了伯爵大人一段時間,但是沒有效果,就放棄了。現在還在A市的電玩界……”
“哼,他倒是過得清閑,我就知道,我這個二兒子啊,貪玩。還不知道墨兒這次回來,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驚喜呢。”
“夫人,管家說,那邊傳來消息,問我們這邊漲不漲?”
“還漲?”西門夫人的聲音微怒,樓上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這群無賴,都掉到錢眼裏去了,給他們的錢還不夠嗎?!”
“夫人……”艾莉的聲音有些膽怯。
“不用你動手,等會交給別人去收拾。我們在英國部署的人,那邊有伯爵大人的消息了嗎?”見艾莉沒有回答,月鏤砂皺眉,道:“還沒有?”
“有,有,一個月前在英國邊境有人看到過伯爵大人的身影。”
“一個月前?怎麽不跟我說?!”
“當時不敢確定是不是伯爵大人,所以,也就一直沒有跟你匯報。”
“一群廢物,我不是說過了嗎?一旦有伯爵大人的一丁點消息就來通知我。”
“流言的話,也要嗎?”
月鏤砂想了想,說:“也要,反正,又不需要我自己去親自動手,我的兩個乖兒子會幫我解決的。”
喲,學到了,原來兒子是用來這樣用的啊。
夏梓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西門墨,突然感覺他也挺可憐的。西門墨轉身就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夏梓鳶見狀跟上,在走廊中,聽到西門墨的聲音:“你那同情的眼光是怎麽回事?”
夏梓鳶忍著笑意,說:“沒什麽啊,就是,你,你看錯了,我哪裏有同情你。我瞻仰你西門三少都來不及呢……”
夏梓鳶的話都還沒說完,她們就迎麵撞見了正在走上樓梯的納蘭煙落,夏梓鳶有些愣住了,她……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麽?納蘭煙落由一位女傭攙扶著,露肩的長裙無法掩蓋住她脖頸處鮮紅的色彩,她的酥肩甚至還有些青紫,她從始至終都閉著眼睛,全靠身邊的人牽引著帶路。
“納蘭小姐,我們到走廊了。”女傭提醒她,在西門墨的麵前緩緩停下了腳步,跟西門墨問好:“三少好。”
“可是三少,西門墨公子?”
“是我,納蘭小姐,好久不見。”西門墨的聲音在她的正前方響起,優雅紳士,納蘭煙落聞言,不自覺的擋了擋自己身上的傷,臉上帶著歉意。
西門墨就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目光輕易地就略過了她,對身邊的夏梓鳶說:“林娜,這位是納蘭煙落小姐,納蘭家的二小姐。這是林娜,我的,跟班。”西門墨如是向納蘭煙落介紹她,夏梓鳶表現得有些錯愕,她還以為西門墨早就已經把自己給忽視掉了呢。
“林娜小姐好。”
“納蘭小姐,幸會。”
“我們還有事,林娜,先走了。”西門墨叫回了失神的夏梓鳶,夏梓鳶說實話確實有被納蘭煙落的美貌給震驚到,所以才會有一時的失神。
好漂亮的女生,配上身上的天鵝絨長裙,感覺就像是墜入人間的天使,亦或者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塵不染,如此幹淨,純潔。當然,是除去她身上那些傷痕之外。夏梓鳶終於知道也確定了西門夫人剛才的話語之中的意思,什麽叫做給納蘭小姐好好地補補身子。當然,還有一個重點給她get到的,就是納蘭小姐曾經去過的密室,這密室裏麵,又關著什麽人呢?
“納蘭小姐,告辭。”
“你們先去忙吧,再會。”納蘭煙落很有大家風範的欠身,等著西門墨和夏梓鳶從她的身邊而過。
進了房間,夏梓鳶坐在了沙發上,問西門墨:“納蘭小姐來你們西門家,是什麽意思?而且,她提到的那個密室又是什麽地方?”
“納蘭煙落是來聯姻的,她算是下嫁,不過納蘭夫人跟她的姐姐對她可不怎麽好,她早年喪母,來西門,也不過是淪落為月鏤砂的工具人罷了。在聯姻時,月鏤砂提出要將西門交付給西門政,被我跟西門修給破壞了。於是,她就提出競爭原則,誰先除了西門雲霆誰就當西門家的掌權人。不過西門政卻被她以謀逆的罪名關在了密室。”
“名為關押,實為保護吧?”夏梓鳶淡淡一笑。
西門墨說:“你也看出來了?”
“這很簡單,你都說了納蘭煙落現在是月鏤砂的工具人,那她總不會浪費自己的工具棋子,去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吧?所以,月鏤砂心目中真正的西門掌權人的位置人選,是西門政。”
“她就喜歡傀儡,這樣權力還是會掌握在她自己的手裏,而且,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她所做的那些肮髒的事情繼續潛藏在地底。”
“我出去一趟。”夏梓鳶整裝待發。
“去哪?”
夏梓鳶瞥了一眼癱在沙發上的西門墨,不以為然的說:“你以為呢?我可不是來度假的。”
“你還真是急不可耐。”
什麽虎狼之詞?
夏梓鳶努了努嘴,裝上自己的短刃佩刀,說:“不管怎麽說,我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結束?”西門墨輕笑一聲,“結束是永遠都不可能結束的。”
“我去調查線索,你就在房間裏帶著,耳麥帶上,有事情要來幫我解圍。”
“報酬呢?”西門墨拿起茶幾上的兩枚裝飾用的金幣,放在手中拋了拋。金幣在到達了一個高度之後又落入他的手中,如此以複。
“我們是合作關係,你跟我提報酬?”
“至少,算是給你的船費,我會給你留下兩枚金幣的,這樣,至少你在渡過冥河的時候不會被引渡人扔進河裏。”
這是,已經算好了她的死法了嗎?夏梓鳶的嘴角微微上揚,用手中的飛鏢擊落了他拋氣的金幣,正好落在了煙灰缸裏。
“你是不是傻?原來還有連三少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啊,渡過冥河到達冥界遞給引渡人的是銀幣而非金幣,因為冥河本來就是一條銀灰色的河。一般隻有擁有偉大的功績和英雄的靈魂才會被允許佩戴上金幣,因為這足以讓他們偉大的靈魂在靈魂之海中閃閃發光。如果真的是我的話,還是帶上兩枚銀幣就足夠了。”夏梓鳶說完,悄無聲息的出了房間。而西門墨的目光落在了煙灰缸中的兩枚金幣和飛鏢上,當然,他目光主要的還是落在那兩枚金幣上。
西門墨喃喃出聲:“果然在電視裏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實的。”
下一次,還是換上兩枚銀幣吧。西門墨拾起兩枚金幣,放在了茶幾上的船夫手中……
……
“納蘭小姐,夫人來看你了。”納蘭煙落的房門被叩響,她動身去開門,唯唯諾諾的聽著月鏤砂與她說話,走進房間之中。
月鏤砂跟她聊了一些日常的話題,例如吃了沒有啊,睡得好不好,這幾天在西門家虧待她了。納蘭煙落自然是說著沒有的,然後奉為一些西門家族如何好的話。
這是,商業互吹嗎?
“委屈你了,煙落,以後你待著西門,我和阿政,都會好好待你的。”
“是,多謝夫人垂愛。”
“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了些補品,遲一點的時候讓女傭去拿。”
“好,謝謝夫人。”
“別總跟我說謝謝的,怪生分了,隻要你擺明自己的立場,西門,隻要有我在,就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真的麽?納蘭煙落在心裏輕歎一聲,就好似一朵凋零的花瓣在空中風中掙紮萬分,卻終究無法逃脫跌入湖中的命運。
可嘴上卻還答應著:“我知道了。”
“阿政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會叮囑他以後對你好的,隻要我們兩個同心協力,等阿政成為西門真正的掌權人,你,就是西門夫人。”
“夫人,煙落萬萬不敢當。”
“傻孩子,瞧把你給嚇成了什麽樣了?我說你當的起,那麽你就是當得起。”
“這……”
“嗯?你是不肯接受我的美意了?”
“煙落不敢。”
“這就是了,你乖一點,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的。”月鏤砂滿意的說著,出了房間,納蘭煙落的房間裏沒有女傭候著,她比較習慣自己一個人,但是為了能夠隨叫隨到,月鏤砂就命令那些女傭們在門外候著,隨時聽候差遣。一開始的幾天,女傭們倒是都挺認真的,後來也漸漸地開始鬆懈下來了,因為這麽久下來,納蘭小姐根本就沒有叫過她們一次。
“出來吧,別藏了,林娜小姐。”納蘭煙落輕聲說著,坐在了床邊。
有點意思。
夏梓鳶推開了衣櫥的門,收起了手中的短刃,緩緩地走到了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我記得你,的腳步聲。”納蘭煙落毫不畏懼的說,甚至抬起來頭,如果她的眼睛能夠睜開的話,夏梓鳶相信她會與自己對視。
“哦?我的腳步聲是怎樣的?”夏梓鳶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在確定了她不會喊人求救之後,夏梓鳶也放鬆了警惕,畢竟,如果她要揭露自己的話,早在西門夫人在的時候大可以說出來。不過,她卻沒有那麽做。
“輕盈,又有些清脆悅耳,每一步都有力,卻又不顯得沉笨。聽聲音,林娜小姐身手了得,而且,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夏梓鳶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給自己一個這麽高的評價,分明,她都沒有看到過自己。
“你的眼睛……”
“很小的時候就瞎了,林娜小姐冒著風險而來,就是想要問我這個的嗎?”
“不是。”夏梓鳶雙手環胸,開始打量起她來,饒有興趣的問她:“你剛剛為什麽不揭穿我?”夏梓鳶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身手,而是低估了她的聽力。她沒有想到納蘭煙落的聽力居然這麽好,僅僅隻是聽到過一次的腳步聲而已,她居然還有印象。回想起自己不也是聽到過艾莉與西門夫人短暫的對話,就能夠記住艾莉的聲音,她突然絕對自己跟納蘭煙落,有了幾分共同感。
“林娜小姐是三少的人吧?其實,我還是願意,站在三少這邊的。”
“哦?”夏梓鳶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不止後半句,其實納蘭煙落的前半句話也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去辯駁,她才不是什麽西門墨的人呢,切!而且,這個納蘭煙落什麽意思啊?她不是表麵上是跟西門夫人是一條船上的人嗎?
“隻是可惜,三少雖然在聯姻那日對我表現出了極深的慕意,卻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的聯係方式,無奈之下,我隻好被迫屈從於西門夫人的麾下,甚至不惜糟踐自己,去討好她的廢物兒子。”
夏梓鳶對她的遭遇表現了幾分同情,“我也想幫你,但是,無能為力。”
“納蘭家已經拋棄我了,現在的我,唯有在西門獲得一席之地,才能夠得以生存。林娜,我知道,你和三少此行回來的目的,我可以幫你們的,你們想要做什麽?把西門夫人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嗎?我知道想要這樣做的人可不少,但唯獨能夠有那份力量權勢的,西門之中唯有三少。”
“幫我們?”夏梓鳶冷笑了一聲,刀刃,已經架在了她的脖頸之上,她漫不經心的說:“我不得不說啊,納蘭小姐真是打的好算盤。你欲擒故縱,想要對我表達你的誠意,實則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不逞一時之利。等我和西門墨想要下手的時候,你再通知西門夫人,來一個甕中捉鱉,而且,專門挑我們最為薄弱的時候。”
納蘭煙落緩緩地伸出手,鼓起了掌來,掌聲清脆有力,回蕩在了,整個房間之中。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揚,鼓掌的整個動作持續了十幾秒,她才停了下來,對夏梓鳶說:“我不得不佩服,林娜小姐的思路清晰,想要算計你,果然不可能。”
“玩你的心機去吧,最好,別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就好。後會有期吧,納蘭小姐。”夏梓鳶飛速的抽刀轉身離開,納蘭煙落期間沒有發出一丁點的動靜,隻是呆呆地坐在床邊,等到房間裏沒有別的動靜,她才抹了一下手心中的虛汗。
……
千筱做了一個夢,在夢境之中,她變成了一朵樹上的花朵,她小心翼翼的守護著花朵中包容的一切,守望,瞻仰。隨後,一陣春風拂過,花朵漸漸地盛開了,她看見了金黃色的花蕊,同時,她也在近距離嗅到了花心之中傳來的陣陣芳香。她沐浴在陽光和露水之中,她很享受這這一個夢境,就一如,她十分的享受自己現在的生活一般。
她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子晃動了一下,接著,她看到了自己的花瓣與莖葉連接的地方逐漸的鬆動了,任由她如何的去努力,朝著花朵的方向前進,她想要去擁抱那些花瓣,以防自己掉落,可是,她動不了,無論她如何努力她都無法改變半分……
易寒,易寒呢?
千筱好奇的四處張望了一番,輕聲呼喊著易寒的名字,因為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的緣故,她又叫喊的更加的大聲了幾分。春風吹過,風力也逐漸的變大,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花瓣與莖葉已經分離了將近一半了!
易寒,易寒你在哪裏?千筱更加著急的四處呼喊,張望,呼喊,張望,就在她精疲力竭之時,她看到了易寒,他在花心之中,始終都閉著眼眸,一直都在沉睡。
“易寒,易寒。”千筱連忙叫喚他,說:“易寒,易寒你快看看我,我要凋落了,易寒……”
易寒依舊沒有睜開眼,繼續沉睡……
千筱急的心中發慌,她擔心極了,不停的在叫喚著易寒的名字,風力,更加的猛烈了,她甚至聽到了一陣雷鳴聲。千筱奮力的掙紮,卻終究還是抵擋不住,被吹離了花朵,吹斷了她與莖葉最後的一絲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