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贖罪

  周嵐聲音嘶啞地說出這句話，她已經泣不成聲，渾濁的眼睛不斷地流著眼淚，滿是懊悔和愧疚。


  這聲遲來的抱歉，隔了這麽多年，她終於說出了口。


  但是顧雲深臉上卻沒有一絲情緒，已經過了這麽多年，說抱歉又能怎麽樣呢，他現在已經將這些全部拋卻了，但是周嵐給他造成的傷害，永遠都是不能磨滅的。


  病房裏靜悄悄地，隻有周嵐一個人嗚嗚咽咽地哭著，良久她收拾好情緒，將自己的眼淚擦幹淨。


  “雲深，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沒想到讓你原諒，是我不配，我不配當一個母親，臨死前能見你一麵，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嵐笑了笑，臉上絲毫沒有以前的刻薄。


  過了足足一分鍾，顧雲深才開口，聲音低沉：“我找了人幫你戒毒，你為什麽要逃走？”


  如果沒有逃走，也許已經戒毒成功，她也不會變成這幅樣子，還會保住一條命。


  “雲深，太痛苦了！”周嵐苦笑了一聲：“戒毒太痛苦了，我試過，但是無數次我都想一死了之，毒發的時候隻能強行壓製，他們把我綁在床柱上，讓我咬著毛巾，硬生生挺著，那種痛苦沒完沒了，永遠看不到盡頭，永遠沒有希望，我堅持不住，我真的堅持不住……”


  周嵐不斷重複著，捂著臉，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那些人都是陌生人，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和朋友，隻有自己一個人努力扛著。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頭，沒有堅持住，當時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逃走，她逃走後躲了起來，用顧雲深打給她的生活費買毒品，一次又一次放縱自己，最終因為吸毒過量倒在了路邊。


  “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周嵐嘴裏念叨著。


  她有太多後悔的事情了。


  她哭聲太大，一下子將已經睡著的小寶寶們吵醒了，小星星咿呀咿呀地喊叫了兩聲，嫩嫩的奶聲直接讓周嵐的哭聲停止了。


  劉媽怕小星星哭，抱著她哄了幾聲，小星星乖得很，沒有哭，看見周圍環境換了，咕嚕咕嚕地轉著大眼睛看著，看著機靈又可愛。


  小辰辰也醒了，眼皮懶懶地翻了一下，一聲都沒有吭，和顧雲深極其相似的白嫩小臉滿是慵懶，聞見媽媽的味道，在沈月西懷裏蹭了兩下。


  兩個小家夥的動靜，讓周嵐直接呆住了，她不可置信，才發現，沈月西和劉媽抱著孩子在後麵站著，剛剛因為她一直看著顧雲深，都沒有發現。


  “你，雲深，你們把寶寶抱過來了？”她神情更加激動了，朝沈月西伸出手：“快過來，讓我抱抱！”


  沈月西看了一眼顧雲深，見他點了點頭，才和劉媽一起抱著孩子走到病床前。


  周嵐看著她們懷裏激靈可愛的寶寶，眼眶都紅了，激動極了，這是她的孫子和孫女啊，她之前做了那麽多的壞事，差點看沈月西終生不孕，差點害地兩個寶寶不能出生。


  兩個寶寶沒有見過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被她這幅瘦得脫形的可怕模樣嚇到，小星星還給麵子地咿呀了一聲。


  這嫩嫩的聲音，聽得周嵐眼淚直接落了下來：“這兩個孩子長得真好，可惜，奶奶沒有機會看到你們長大了。”


  沈月西神色有些動容，雖然周嵐做過很多壞事，但是看著她這麽淒慘狼狽的模樣，她絲毫沒覺得爽快，反而有些心酸。


  周嵐抬起頭，看著沈月西，抿了抿唇：“西西，以前我對你做過很多壞事，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償還我的罪孽。”


  沈月西連忙搖頭：“過去的都過去了。”


  這些事雖然棘手了一些，但是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她，周嵐已經成了這幅模樣，受的懲罰已經夠了。


  “對了，今天是寶寶們的滿月禮，我有東西想……”她說著，手伸到枕頭下麵，想要拿東西。


  但是就在這時，沈月西和劉媽都抱著孩子下意識退了兩步，眼神警惕地看著她。


  周嵐頓住了，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手帕，揭了好幾層，露出兩個精致小巧的盒子，輕輕放在床邊，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裏，滿是無措。


  “我隻是……我隻是想送寶寶見麵禮，這，這是兩個小銀鐲子，自從知道寶寶們出生後，我一直省著錢，就算毒癮犯了也沒有動，一直省著，給寶寶們買的，很便宜，你們不要嫌棄。”


  沈月西抿了抿唇，心裏有些愧疚：“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


  她沒好意思說下去，她以為周嵐想害寶寶，所以下意識做出這些動作。


  周嵐苦笑著搖搖頭：“沒事，你防備我是應該的，我以前並不是很好，連我自己都很討厭自己。”


  沈月西看了看床邊的兩個小盒子，聽說周嵐被發現的時候，蓬頭垢麵，渾身髒兮兮的，但是這兩個盒子被保存地很好，很幹淨。


  “雲深，你幫寶寶戴一下鐲子。”沈月西顛了顛手中的小辰辰，笑著對顧雲深說道。


  周嵐原以為顧雲深不會做，沒想到他隻猶豫了一秒，就拿起兩個小盒子，將裏麵的小銀鐲子給寶寶們帶上。


  銀鐲子精致小巧，還墜著小鈴鐺，寶寶們一抬手，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星星聽到鈴聲，好奇地不斷晃動著小手，自己把自己逗得咯咯笑，小辰辰這個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小家夥，也盯著自己小手腕上的鐲子，看個不停。


  周嵐看著機靈可愛的孫子孫女，雖然很想抱抱，但是她現在沒有什麽力氣，害怕抱不住，讓寶寶受傷，所以強忍著沒有伸手，隻靠在枕頭上一錯不錯地看著。


  尤其是小辰辰，他和顧雲深小時候長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周嵐一直盯著小辰辰，滿臉都是懷念，顧雲深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白白胖胖，一樣可愛。


  那時候他是她傾盡心血才生下來的孩子，她也曾經很寶貝，愛到不行。


  她知道顧天航最開始看中的是妹妹周湘，她搶了妹妹的婚事，其實婚後，顧天航對她還算不錯，雖然沒有多少愛，但是也一直護著她，是她一直疑神疑鬼，懷疑他在外麵有女人，自己把自己搞的神經質。


  正看著寶寶，突然她動作一僵，眼睛猛然睜大，額頭上冒出冷汗，手腳開始抽搐。


  她賭癮又開始犯了，周嵐死死地咬著牙關，臉憋得通紅，怕寶寶們看到自己這幅可怕的模樣，連忙讓沈月西把孩子抱走。


  沈月西和劉媽被迅速帶到了病房外，顧雲深和林叔立刻找醫生過來搶救。


  幾人待在走廊上，神色嚴峻，他們都知道，周嵐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