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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再襲遇險

  第13章


  再襲遇險

  單龍單槍匹馬擊落兩架敵機的消息頓時像長了翅膀似的傳播開去,杜雲在聽說這個消息時非常想親眼過去看看單龍,但被24團團長羅萬全攔住了。


  “軍長,這可不行,您可是一軍之長,這裏非常危險,您即使要過來也得上麵批準,否則我絕對不能讓您過來。”


  杜雲火了,在電話那頭瞪著眼睛吼道:“胡鬧,是我管你還是你管我?放心吧,我又不會搶走你的‘國寶’。”


  羅萬全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誌願軍總部確實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於是說道:“您要過來的話得經過總部的批準,否則我可不敢接待。”


  杜雲本來也是急性子,此時跟羅萬全這隻老虎對上了,一時也沒辦法,不過這也的確是誌願軍總部的命令,不得不從。他掛上電話,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沉吟了一會兒,想起自己還親自給單龍下達過任務命令,心想等他完成任務後再找機會去前線也可以,於是暫時打消了親自去前線的念頭。


  羅萬全接著向杜雲反映了從祁華山口裏得到的最新情況,杜雲綜合美軍正調集山地作戰專家訓練山地作戰技能的事,得出一個非常可怕的結論:美軍在談判桌上一直不肯妥協,目的就是盡可能多地拖延時間,然後伺機反撲。


  彭德懷總指揮在回複時指出,必須加強警戒,防止美帝國主義的狼子野心。


  板門店的談判已經冷卻,談判的雙方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好像隨時要結束冷戰,重新回到戰場上。


  “美帝國主義不想和平結果,我們更不怕戰爭,我倒想看看繼續下去對誰會更有利。”杜雲在電話中命令羅萬全馬上通告各連,這段時間務必隨時注意對麵的美軍動靜,一有情況立即匯報。


  羅萬全放下電話後,立即召開緊急會議,通告了軍部的意見,然後命令各連進入臨戰狀態。


  8連的全體戰士收到命令,一個個都興奮起來,憋了這麽久,終於有機會可以再次放開手跟美國鬼子大戰。尤其是那些剛被訓練出來的狙擊手,更是期待已久,恨不得馬上就揍得美國佬滿地找牙。


  一大早,單龍便和所有狙擊手一起來到了狙擊訓練場,按照連長的意思,今天應該是最後的訓練時間,過了今天,所有狙擊手必須走上戰場發揮各自的實力。這一天對大家來說都顯得特別漫長,每個人都在按照步驟逐一瞄準,然後射擊,但內心已經翻起萬丈波濤,期待夜晚盡快來臨,下一個白天盡快而至。


  “今天我們上最後一課,除了注意姿勢和速度,這是狙擊訓練最基礎的課程外,還剩下另外一項比這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心理。要成為一名決定狙擊手,必須具備常人無法比擬的心理,不過這個我教不了你們,必須靠你們自己去磨煉,去體會,等到了戰場,心理可能成為決定最後勝負和生死的最關鍵因素。”單龍在大夥兒麵前講完這一切,心情放鬆了些許,今天是他最後的課程,過了今天,他訓練出來的這些狙擊手就會走上狙擊台跟敵人麵對麵較量,不過那也是考驗他的時刻。


  戰士們剛開始訓練不久,祁華山出現了,他遠遠地看見單龍在隊伍前來回走動,一會兒幫助戰士們糾正動作,一會兒又親自示範,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報告連長,今天是訓練的最後一天,您需要檢驗一下大夥兒的水平嗎?”單龍看見了祁華山,忙跑了過來。祁華山見戰士們正聚精會神地訓練,擺了擺手道:“算了,明天起大家就要走上戰場,交給戰場來檢驗大家的水平吧。”


  單龍突然想起了另外的事,主動請示道:“那天跟著我偷偷離隊的人都在這裏……”


  祁華山哦了一聲,緩緩點頭道:“你自己說吧,這事該怎麽處理?”


  “我?”


  “帶頭違反紀律的人是你,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單龍想了想,然後轉身向隊伍跑了過去。他在隊伍前站定,指著幾個人頭點了點,而後把點到的所有人集合到一起帶到了連長麵前,對著祁華山道:“報告連長,人都到齊了,請指示。”


  “我不是叫你自己決定嗎?”祁華山抱著雙臂,掃視了一眼那些戰士,又看向單龍。單龍愣了愣,隻得說道:“我真不知道……還是連長您說吧。”


  “我說?當真讓我說?”祁華山瞪起了眼睛,大夥兒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在心裏犯起了嘀咕。祁華山突然歎息了一聲,語氣緩緩地說道:“這樣吧,那我就罰你們今晚守夜,範圍就是8連駐守的所有陣地。”


  這個處分對大家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戰士們因此都笑了起來。祁華山樣子一黑,罵道:“笑什麽?這很好笑嗎?你們是不是覺得這種處分方式太輕微了?”


  “不、不是,連長,大家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保證堅決完成任務。”


  “堅決完成任務!”戰士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祁華山揮手道:“都回去繼續訓練吧。”戰士們接到命令,全體轉身準備離開,單龍也打算回去,但被叫住了。


  “我叫你走了嗎?”


  單龍又一愣,不知道連長留下他還有什麽事,不過他沒說話,隻是安靜地等待著祁華山開口。祁華山此時轉到了主題,這也是他此刻出現在這裏的主要目的。


  “大家狀態如何?明天上戰場沒問題吧?”祁華山先前雖然說不檢驗大家的訓練水平,是不想給大夥兒增加壓力,不過他還得了解清楚整個隊伍的狀況,做到心裏有數,不然到時候真的拉上戰場一溜達,萬一一個個都是二百五,那情況就不妙了。


  “都還不錯,大家情緒很高,也都期待盡快走上狙擊台。”單龍據實相告,他沒必要隱瞞什麽,也不敢隱瞞什麽,這裏是戰場,任何東西都來不得半點虛假。


  “那麽有沒有特別出類拔萃的?”


  單龍看著隊伍考慮了一下,點頭道:“有兩個人,槍法和反應都不錯。”


  “哦?是哪兩個啊?”祁華山來了興趣,他知道要培養好的狙擊手非常不易,所以不期待每個人都成為超級狙擊手,此時能再找到除單龍以外的一兩個已經是非常不錯了,因此非常高興,忙叫單龍指給自己看。


  “那……一個叫王德忠,另一個叫張紅軍。”單龍指著隊伍中兩個背影說道,祁華山看不見正臉,但他知道這兩個戰士,隨即又問道:“他們倆好像都是跟你一起犯錯誤的吧。以前可沒聽說這兩個人槍法有多厲害,你怎麽會認為他們倆會成為出類拔萃的狙擊手?”


  單龍聞言,嘿嘿一笑,說道:“隻要用心練習,不管以前多差,把自己的潛質激發出來,就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好的狙擊手。”


  祁華山也嘿嘿一笑,反問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單龍又開始抓腦袋上的帽子,他一受到表揚,或者不好意思時就會有這個動作。此時被祁華山看在眼裏,又受到了打擊,祁華山說道:“你都是20多歲的人了,家裏媳婦也過門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以後給我改正這些壞毛病,有一說一,有事說事,別把自己整得像個大姑娘一樣。”


  當晚,單龍和幾名戰士開始為自己違反紀律的事受罰,其實這對他們來說隻是象征性的,根本算不了是處分。戰士們都很高興,一路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來到了最東端的邊界,上次他們就是從這麵高坎上跳下去的。


  沉沉的夜色把一切都籠罩了起來,到處都是灰蒙蒙一片。


  王德忠此時走在隊伍最前麵,這家夥跟單龍差不多年紀,長著一對小眼睛,對狙擊特別有天賦,把單龍說過的所有話都記在了心裏,此時大聲說道:“明天就是表演的時候了,我這心裏是既期待又擔心啊。”


  “擔心什麽?明天就是美國佬再次恐懼的時候,我要打得那些綠眼睛、黃頭發的家夥不敢露頭。”張紅軍這名字還真取得不錯,說起話來響當當的,他爺爺打過日本鬼子,他來朝鮮也是受了爺爺的影響。不過此時話一出口就遭到一陣哄笑,其他的戰士都跟他開起了玩笑,說他別專盯著敵人的屁股打。


  “你們還真別笑我,明天有你們眼紅的份兒。”張紅軍不服氣地反駁道,真恨不得馬上就天亮,好為自己的言論撥亂反正。


  單龍在領導眼裏不善言語,但他跟一起朝夕相處的戰友卻是無話不說,此時聽張紅軍像在賭氣,不由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明兒真上了狙擊台,你可不能光想著找目標,還得注意保護自己,別沒殺到敵人,倒被敵人在你身上掛彩了。”


  “呸,你這張烏鴉嘴,要不是看你是我的教官,我就……就……”張紅軍說著說著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鬧成了一團,不過想到這是在執行任務,馬上又都安靜下來。


  前麵不遠處就是三八線,但三八線對麵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任何東西,就連山石的影子都完全被黑夜吞噬了。


  “啪……”突然一聲尖利的脆響傳入大家耳中,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忙停止了前進,大聲喝問起來。


  沉寂了一會兒,戰士們正要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搜尋過去,突然一個人影從黑暗中冒了出來,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黑影。


  “什麽人,說?”單龍手裏的槍口對著黑影人的身體,隻要對方稍有不對勁的地方,他馬上就可以一槍將其擊斃。但令所有人感到驚奇地是,黑影人一張口,說的居然是朝鮮語,不過沒有一個人能聽懂。


  “怎麽辦?是個朝鮮人呢。”張紅軍在中間低聲說道。


  “媽的,沒準兒是奸細,先抓起來再說。”


  單龍眼神兒好,已經看清楚麵前的人影,從對方普通百姓的打扮來看,此人並不像一個軍人,但對方口裏說的是朝鮮話,他一時又聽不懂,不能確定此人到底是朝鮮人還是南韓人。


  “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先把他帶回去問問不就知道了。”王德忠的意見跟其他人差不多,不過這還得單龍最後拿主意。單龍也正是這麽考慮的,所以此時沉聲說道:“過去兩個人帶他走!”


  王德忠和張紅軍兩人此時正站在最前麵,因此二人慢慢走向了黑影人。當他們倆接近黑影人時,黑影人好像往後微微退了一步,但很快就沒了動靜,似乎在等他們來抓自己。王德忠和張紅軍一左一右剛要架住黑影人時,黑影人突然出手抓住了王德忠的脖子,手上還多了一把匕首。誰也沒料到會中途出現意外,頓時有點方寸大亂。張紅軍此時正站在黑影人右手邊,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都別動,冷靜!”單龍攔住了想衝上前去的戰士,現在對方是敵是友已經非常清楚,目前狀況不很明了,不易輕舉妄動,否則會危及戰友的性命。


  “你到底是什麽人?放了我們的人吧,我保證沒有人傷害你!”單龍知道對方聽不懂他的話,但他仍然說了,他知道對方雖然也聽不懂他說什麽,但能感受到他的意思。


  “走開,不然我殺了他!”黑影人突然開口說起了中國話,這個轉變把所有人都嚇傻了,難道對方是中國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老鄉,你就別開玩笑了,哪個連的?報上名來。”張紅軍鬆了口氣,在一邊插進話來。


  “中國人,最好別跟我耍花樣,不想你們的人死的話,馬上全部退後,不然我不客氣了。”


  對方再次開口說起了中國話,竟然說得有板有眼,絲毫不比真正的中國人說得差。戰士們心裏氣得不行,但自己有人質在對方手中,此時隻能妥協。單龍為避免對方驚慌傷了人質,此時把槍放到地上,慢慢舉起雙手說道:“我已經放下了武器,隻要你不傷害人質,可以讓你離開。”


  “這裏不是中國,這裏的人不歡迎你們,該離開的是你們。”


  “好好,不管怎麽都行,但你得先放了我們的人。”單龍又示意所有人放下了武器,但對方似乎並不想放人,突然仰頭狂笑起來,手上一使勁,刀鋒刺進了王德忠脖子上的皮膚裏,頓時痛得他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叫聲,但又不敢太大聲,怕激怒了對方。


  黑影人開始往後退去,但單龍此時往前跨出了一步,氣勢定定地說道:“你最好放了我們的人,否則你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哈哈……有膽就過來呀。”這個家夥其實是南韓人,仗著自己會說中國話,今晚準備混入誌願軍的軍營,沒想到還沒越過三八線就暴露了自己,沒法再掩飾下去,隻得抓住一個人質,企圖逃回去。


  單龍示意所有人都不得動彈,見機行事,自己慢慢朝前一步步移動。張紅軍也站在原地不敢動,不過他隨時準備響應單龍的救人行動。


  挾持著人質的南韓人已經退後了一米遠,此時離他最近的有兩個人:單龍和張紅軍,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這兩人身上。


  南韓人此時突然卸下王德忠手上的槍,然後往地上一丟。


  “砰!”槍掉在地上時撞到了扳機,一束火光閃過,一聲尖利的槍響打破了安靜的夜晚。就在槍響時,單龍和張紅軍同時動作,一起衝向了目標,王德忠看得真切,知道失去這次機會就很難製伏這個南韓人,於是雙手奮力一揚,想掙脫對方,但突然感覺脖子處一片冰涼,緊接著呼吸受阻,再也無法張口……


  單龍和張紅軍在同一時間撲向了南韓人,南韓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立即被衝過來的誌願軍戰士製伏。


  王德忠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鮮紅的血從脖子和口裏流了出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大腦一片窒息,仿佛掉進冰窟窿了似的。


  “王德忠,你怎麽了,快來人啊……”單龍轉身扶起了躺在地上的王德忠,將他抱在懷裏,雙手摸到了濕漉漉的鮮血,頓時號叫起來,“你挺住了,挺住,馬上帶你回去,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王德忠卻再也說不出話來,雙手已經無力地垂下,還睜著的雙眼似乎在黑暗的天空尋找著什麽。


  “黑子,黑子,你怎麽了,啊?”突然又一個聲音傳來,單龍又是一驚,難道剛才那一槍射中了其中一名戰友?

  “我……沒事,擦破了皮而已!”剛才走火的那一槍確實射中了一名戰士的大腿動脈,這並不是小傷,他隻是在強忍住疼痛。


  單龍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戰友的身體在他懷裏漸漸冷卻,先前的笑臉已經被沉睡的戰友永遠帶走了。經曆過太多的生離死別,親眼看見無數的戰友犧牲在戰場上,卻從未流過淚水,但今晚,單龍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戰士們也都沉默了,被他們抓獲的南韓人突然狂笑起來,那種笑使每個人都感到心寒,幾乎所有人都想親手為戰友報仇,但他們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所有的悲痛都被深深地壓在心底,任淚水在心裏緩緩流過……


  “住口!”張紅軍一把抓住南韓人的衣領怒聲嗬斥了一聲,他滿眼憤怒,恨不得衝著那張還在發笑的臉一拳揍過去,“你給老子聽著,你剛才殺死的這個人,他家裏還有親人在等他回去,不是因為這場戰爭,他不會把命留在異國他鄉。你們這些殺人凶手,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的,老子要你們十倍奉還。”


  聽到槍響時,連隊派出了一個班的戰士過來查看情況,見此情景,也全都呆住了。


  “單龍,鬆手吧,讓戰士們帶他回去!”


  但是單龍像沒聽見戰友的話,仍然緊緊地摟著王德忠已經冷卻的身體,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德忠已經犧牲了!”


  “不!”單龍突然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戰友們隻好輕輕拉開了他仍然緊抱住王德忠身體的雙手。單龍失魂落魄地站起來,然後撿起戰友的槍,目送著戰友們抬著王德忠從麵前緩緩走過,過了很久才開始一步一步地移動腳步,像沒了靈魂的軀殼,給人輕飄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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