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雷豹和黑子趁著夜色來到縣城。
“黑子，想不想發財？”雷豹問，黑子道：“當然想啊。”
“好，那就跟我去一個地方，保證讓你有收獲！”雷豹帶著黑子悄悄溜進了俞家大院，院子裏卻空空蕩蕩，之前散落在地上的所有屍體都不見了，空氣安靜的令人有些窒息。
“二當家，這兒啥都沒有，怎麽感覺涼颼颼的，多嚇人，咱們還是趕緊走吧。”黑子忐忑不安，雷豹雖然也有同感，但仍然壯起膽子，低聲嗬斥道：“怕啥，老子們手裏的家夥是吃幹飯的？”
“二……二當家，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黑子突然驚恐的連聲音都有些變了，雷豹也好像聽到了什麽怪異的聲音，但為了穩住陣腳，卻故意咳嗽了幾聲，向四周張望了一眼，裝作一本正經地說：“就算真的有鬼，老子也不信這個邪，走，跟我進去看看，俞鍾這個王八蛋不是什麽好貨色，說不定還能找到不少值錢的寶貝。”
“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在外麵幫你把風……”
“把你大爺的，我說你小子找死啊，大當家咋會讓你這樣的窩囊廢入夥的。”雷豹不快地說，“我可告訴你，我讓你跟著，是想讓你跟著發財，要是你不跟著進去的話，到時候可別怪二哥我沒給你分好處。”
“二當家，你就別為難我了……”黑子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敢殺人，卻怕鬼。
人都是這樣，最害怕的是看不見，卻又好像存在的東西。
“你……你連殺人都敢，還真怕鬼不成？”雷豹狠狠地踢了他一腳，黑子才不情願的跟著他進了門。
這個地方確實是俞鍾的家，但他的家有好幾處，為了抓到王大川，短時間裏把這個院子變成了屠宰場。
房屋很大，就像迷宮，兩人進去後立即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雷豹準備了火把，火把一亮，黑暗才瞬間褪去，但就在這一刻，全都被供奉在麵前的一尊大佛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幹啥呢，幹啥呢，這是佛祖，鬼神見了佛祖都要繞道走，沒用的廢物。”雷豹這話也算是自我安慰，其實剛才他也被嚇著了，緊接著快步繞過佛堂，來到下一個房間，打量著房屋裏奢華的陳設，在內心發出了驚歎聲。
“看來我們來對了地方。”雷豹摸著房間裏的古董嘖嘖的稱道起來，咧嘴一笑，“都是值錢的好家夥，可惜咱們人手不夠啊。”
“二當家，你這是要把這些玩意兒全都帶回山寨？”黑子問。
雷豹冷笑道：“實話告訴你吧，俞家可是縣城數一數二的大戶，聽說俞家祖上可是在皇宮裏伺候皇帝老兒的，這宅子裏肯定有很多值錢的玩意兒，這樣的發財機會可不多，趕緊到處找找，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不過這事兒必須幹得神不知鬼不覺，隻能咱倆知道，千萬不能傳到大當家耳朵裏去。”
“哇，這下咱們可發大財了。”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動起來，先前的驚恐情緒瞬間便煙消雲散，已經被發財夢衝昏了頭腦。
雷豹一眼就瞅準了一個官窯，正想收入囊中，卻被一隻大手搶了過去，他眼一瞪，低喝道：“去去去，滾一邊兒去，敢跟老子搶，你大爺的活得不耐煩了。”
“嘿嘿，二當家，這可是個寶貝，我……我就想摸摸。”黑子垂涎三尺。
“哎喲，你小子還算識貨，這個玩意兒還真是上等貨，這世上隻此一件，有了它，咱下半輩子就不愁了。”雷豹拿著這個五代時期的柴窯，眼裏泛出了綠光，黑子驚訝不已，問：“二當家，這玩意兒有這麽值錢嗎？”
雷豹道：“剛才還說你識貨，看來你就是個不識貨的主，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寶貝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好多人為了得到它不惜以命相搏，沒想到姓俞的老東西卻拿它不當寶……”
“真沒看出來，二當家咋懂得這些的。”
“你知道老子入夥之前是幹啥的，嘿嘿，實話告訴你們吧，老子以前可是在南山挖墓的。”雷豹洋洋得意，“老子挖了那麽多墓，可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
“二當家，你快過來看看。”不一會兒，黑子打開一個盒子，立即低聲叫喊起來，雷豹不快地嗬斥道：“鬼叫個啥。”
“你看這是個啥玩意兒，還發光呢，是不是也是個寶貝？”
此物晶瑩剔透，形態雖然怪異，但周身散發出一股神秘的綠光。
雷豹定睛一看，頓時無比興奮的感慨起來：“好家夥，這叫玉麵貔貅，好幾百年曆史了呢，這個老東西還真夠黑的，居然藏了這麽多好東西，而且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二當家，這麽多值錢的玩意兒，就我倆，能全都拿走嗎？”
“黑子啊，我說你他娘的咋這麽多廢話，老子現在改變主意了，能拿走的就全部拿走，這些貨色讓我們撞見，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恩賜，不拿白不拿，要是我們不拿，也會落入別人之手。”雷豹已經壓抑不住內心的欲望，他盜墓的時候，哪裏能找到這樣的寶貝，此時恨不得一股腦兒的全部卷走。
“這下好了，有了這些玩意兒，俺就回老家買田置地，蓋一棟大房子，娶個如花似玉的婆娘……”黑子早已把所有的恐懼都拋到了腦後。
雷豹卻道：“沒出息的家夥，娶啥婆娘，婆娘有啥好的，發了財就知道婆娘，想女人的話，窯子裏多得是，但是不能來真的。我早就說了，大當家早晚都得死在萬花樓那個窯姐兒手裏。”
“二當家，你這話有些過頭了，我覺得那紅娘也沒啥不好的，人長得水靈靈的，又重情重義，要不是大當家喜歡人家，俺就把她贖回去當婆娘。”黑子依然嘻皮笑臉。
雷豹揶揄道：“人家紅娘看得上你？就是你想贖人家，人家也未必想讓你贖。”
“我呸，等老子發財了，把整個萬花樓都買下來。”黑子話音剛落，突然雙目圓瞪，繼而驚恐的大叫了一聲，邊跑邊喊：“鬼啊，有鬼啊！”
這一聲淒厲、驚恐的叫喊把雷豹也嚇到了，他一把逮住黑子，怒吼道：“你大爺的亂叫個啥？”
黑子仍在顫抖，根本不敢回頭，結結巴巴地說：“鬼，俺真見鬼了，那鬼一閃就不見了。”
雷豹也被說得血脈膨脹，頭皮發麻，但他突然拔槍在手，嗬斥道：“黑子，你再敢亂叫，老子斃了你。”
黑子卻提不起精氣神，驚恐的到處張望，但房屋陷入寂靜中。
雷豹狠狠地推開他，惱怒地罵道：“哪裏有鬼？如果真有鬼，老子就是閻王爺。”
黑子疑神疑鬼，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雷豹找到了不少好玩意兒，黑子興高采烈地叫道：“這下咱們可真發大財了……”
“黑子，記住我的話，今晚的事你知我知，千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雷豹說。
黑子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這次我能發大財，可得感謝二當家，放心吧，一定不會再有人知道今晚的事。做山賊這麽多年，雖說大當家對咱們都不錯，但那可是把腦袋掛在褲襠上的日子，說不定哪天腦袋就搬家了，俺做夢都想回家娶媳婦過日子啊。”黑子感慨道，剛走到門口，突然感覺脖子一涼，還沒來得及哼一聲便栽倒在地……
雷豹收起還在滴血的匕首，得意地冷笑起來，然後隨手抓起散落在腳邊裝滿了古董的口袋，眼裏閃過一道怪異地笑容，愜意的大步走向門口。可是他前腳踏出門檻，正要離開之時，突然也好像聽到一個怪異的聲音，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忙收回腳步，轉身看向無盡的夜色。
他看到了一個人影，準確的說，是一個像鬼一般的影子，但轉瞬即逝，他還以為自己也看花了眼，但感覺脊背有些發涼，沉吟了一會兒，才鼓起膽子沉聲喊道：“是人是鬼，出來跟大爺打個照麵吧。”
沒人搭理他，也沒人現身。
“他大爺的，到底是人還是鬼？”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起來，也開始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翌日一早，雷豹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早早地守候在政府門口，但是等了許久也沒見到俞鍾的身影，這時候恰好過來一個要飯的孩子，他靈機一動，給了孩子一些散碎的銀子，讓他把書信送到政府門口交給當兵的。
小叫花子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倆站崗的，搖頭拒絕了，雷豹兩眼一瞪，拍了拍腰間的槍，威脅道：“去還是不去？”
小叫花子無奈地接過信封，轉身走向門口。
雷豹靠在牆角，抱著手得意地笑了，可他沒想到的是，小叫花子突然舉著信封大喊大叫起來：“殺人啦，快來人啦，殺人啦。”
雷豹一愣，正想拔槍，但倆站崗的已經向他這邊衝過來，他隻好往後退了一步，縮回了暴露在外的身體。
“這他媽什麽世道，真他媽背，一個臭要飯的也敢出賣老子，看老子怎麽收拾你！”雷豹罵著，但是看見小叫花子把信封交給那倆站崗的，這才鬆了口氣。
俞鍾確實是隻老狐狸，他隱隱感覺自己這段時間可能會有很大麻煩，所以臨時調整了作息時間，直到很晚才去縣政府，當他拿到信件的時候，忙驚慌地問手下：“這信是什麽人送來的？”他了解到早上發生的事情後，氣得幾乎吐血。
“成兒，你咋就提前回來了呢？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啊。”俞鍾嚎啕大哭，這個私生子現在可是他的命，自從俞宗澤被殺害之後，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兒子身上，本來家裏的母老虎之前一直不允許俞則成進入俞家，但現在為了俞家的香火，也隻好勉強接受了他。
俞鍾哭得很傷心，他心裏明白自己和大孤山那些土匪的恩恩怨怨，這麽多年來，兩方水火不容，現在俞則成落入虎口，還能活命嗎？悲痛之餘卻忘了書信中其他的內容，當他想過來時，頓時止住哭聲，回頭問手下：“那些土匪不是說要交換人質嗎？”
“對，對，是交換人質，那少爺不就沒事了？”手下忙獻殷勤。
“趕緊……趕緊照辦，一定要確保少爺平安無事，對了，要是那些土匪還有什麽要求，盡量滿足他們，記住，一定要把少爺安全帶回來！”俞鍾看到了一線生機，現在除了兒子的命，其他任何事情在他眼裏都不重要了。
烏天賜和李三還在做夢，突然被人叫醒，然後被押出了牢房。
李三喳喳呼呼地叫喊起來：“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要帶我們去哪兒？”
“趕緊叫吧，閻王爺在門口等著你們呢！”押解他的人嬉笑道，李三以為要被殺頭，立刻掙紮著大罵起來，“王八蛋，俞鍾你個王八蛋，你不是人，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天賜，別怕，殺頭不過頭點地，二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烏天賜心裏也犯嘀咕，這應該不是計劃之內的，但又一想，會不會是俞鍾從中作梗，難道真要槍斃他們？
“大哥，二哥，李三走了，這輩子無法再見，下輩子我還來找你們做兄弟！”李三被拖著往前，嚎叫聲在清冷的早晨顯得尤為尖利。
烏天賜隻希望嶽成突然現身，但看來這一切都是惘然。
“二位，這馬上就要去閻王殿報到了，還有什麽話想說的，抓緊時間吧。”莫大頭嘻皮笑臉，李三衝他罵道：“狗日的，有種鬆開你李三爺爺，爺爺我跟你單挑。”
莫大頭捏著他的嘴冷笑道：“李三，你都這樣了還嘴硬，本隊長看你是條漢子，呆會兒盡量讓你舒服點上路。”
“你爺爺我不稀罕，莫大頭，你給爺爺聽好了，爺爺我要是眨一下眼就跟你叫爺。”李三瞪著眼，恨不得一口吞了莫大頭，莫大頭轉向烏天賜，湊近他的臉，冷笑道：“兄弟，你呢？臨走前還有什麽話想說呀。”
烏天賜此時已經確信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時間裏，但他想不明白的是，結果為什麽會是這樣？但他不甘心，認為這肯定是俞鍾搞的鬼，所以要求見俞鍾最後一麵。
“想見縣長大人？嘿嘿，咱們縣長也是你說想見就能見的？實話告訴你，縣長大人這會兒還在被窩裏暖和著呢，哪會有時間見你這種死囚！”莫大頭拍著他的臉，轉身吆喝道：“走，去刑場！”
兩人被扔進了車廂，然後感覺慢慢駛出縣城，走上了顛簸的石頭路。
烏天賜和李三自從上車之後就一言不發，尤其是李三，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過了很久，終於對烏天賜說：“沒想到咱們兄弟剛認識就要分開了，天賜，都怪我，要是沒帶你去萬花樓，也不會被那些婊子出賣。”
烏天賜心裏微微一痛，差點沒忍住告訴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又一想，既然已經這樣了，說與不說又有什麽關係呢？還不如給李三留個念想，這樣兩人在路上還能做個伴。
“三哥，什麽都別說了，這都是命，能和你一起上路，天賜……”烏天賜話未說完，李三便打斷了他：“兄弟，別說了，別說了，要怪就怪狗日的俞鍾，等咱們兄弟做了鬼雄，再回來找他報仇！”
莫大頭坐在駕駛室，心裏直樂嗬，還自言自語地說：“嚇死你，看你還叫！”
不久之後，車停下，兩人被帶下車，望著周圍迷茫的夜色，心生悲涼。
“跪下！”莫大頭厲聲嗬斥道，兩人被推過來跪倒在地，他拔槍在手，對準了李三的後腦勺。
李三側臉看著烏天賜說：“兄弟，我先走一步，黃泉路上等你！”
烏天賜緊咬著牙關，痛苦地說：“三哥，你慢走，等我！”
莫大頭大笑道：“這就要走了，怎麽，還舍不得了？”
“生死有命，莫大頭，你三爺我這輩子沒什麽後悔的，唯獨後悔的就是沒能取下那俞鍾的人頭，你回去告訴他，讓他把人頭好好給我留著，我先去找閻王爺報個到，然後抽個時間去把他的人頭取來！”
“你……找死！”莫大頭手上一緊，“死到臨頭，就讓你快活快活嘴皮子，到了閻王殿替我給他老人家問個好。”
“一定會，哦，爺爺我差點忘了，本來你這顆人頭也是咱的，但後來一想，想讓三爺我去取的人頭，你還不夠格。”李三這話說完，莫大頭厲聲吼道：“好了，時間到了，準備行刑！”
烏天賜閉上了眼，繃緊了弦，在這一刻，不知為何會想起晴子的麵孔。
李三發出了最後一聲長嘯，然後垂下了腦袋。
兩人等了半天，沒等到槍聲，卻傳來一陣狂笑聲。
烏天賜從這笑聲中感覺到了不對勁，緩緩睜開眼向四周一看，隻見身後的人，包括莫大頭都笑得前俯後仰。
烏天賜越發覺得奇怪，使勁閉了閉眼，然後睜開，緊接著傳來了莫大頭的聲音：“李三啊李三，你剛才不是挺有種的嗎？老子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有種就別抖啊，兄弟們，看看尿褲子沒有！”
這話又引起一陣哄笑。
李三發現自己沒死，有些驚詫，滿心疑惑。
“好了，兄弟們，都把眼睛睜大點，準備幹正事了。”莫大頭突然吆喝了一聲，所有人瞬間收聲，把李三和烏天賜提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前方夜色中出現了幾個人影。
“莫大頭，你到底想搞什麽？”李三怒吼道，“要殺要剮別他媽廢話。”
莫大頭冷笑道：“恭喜二位，你們都不要死了，縣長大人交待，你們的命太賤了，有人比你們的命更值錢，今天帶你們到這兒來，正是為了交換這個比你們值錢的人命。”
二人越發摸不著頭腦，但這時候，前方的人影已經近在眼前。
“莫大頭，你要的人我帶來了，我的人呢？”
李三聽出了王大川的聲音，頓時驚喜的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李三，是你嗎？”王大川又問，李三忙回道：“大哥，是我！”又回頭對烏天賜說：“沒事兒了，大哥救我們來了！”
烏天賜也是虛驚一場，此時還還完全緩過勁來。
“王大川，我要的人呢？”莫大頭問。
王大川示意手下把俞則成推了出來，大聲喊道：“換人吧！”
“慢！”莫大頭甩著膀子喊道，“我得先確認一下。少爺，是我，莫大頭，是姐夫讓我來救你回去的，如果是本人的話，嗯一聲。”
李三和烏天賜都像糊塗蟲一樣不明所以，尤其是李三，是他親手殺死了俞鍾的兒子，現在怎麽又冒出來一個？
被蒙著頭的俞則成，情緒非常低落，不高不低的應了一聲，莫大頭於是喊道：“王大川，你可別耍花樣，本隊長帶了很多人來，如果你敢亂來，小心子彈不長眼。”
“少他媽廢話，趕緊放人吧。”雷豹吆喝了一聲，莫大頭對李三和烏天賜說：“慢慢地走過去，千萬別跑，記住，你們背後有很多槍口正對著你們，都到了這個關節，要是槍走火傷著你們就不劃算了！”
雙方開始交換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