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願以償
第五章
如願以償
莊若龍心裏就像憋著一團火,直接走進天安市人武部找到了征兵工作辦公室。在那裏,他見到了人武部部長覃漢年。
覃漢年望著麵前這個小夥子,聽著他滿腹怨氣的陳述,腦海中浮現出莊權的麵孔,等他說完之後才說道:“年輕人,哦,你是叫莊若龍吧,市長的大公子?”
莊若龍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了,父親肯定跟他通過氣了,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次來與我父親無關,我是代表自己來的。”莊若龍冷聲說道,“我隻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刷下來,我究竟哪一項沒有達標?”
覃漢年看著那張倔強的臉,笑著說道:“我們暫且拋開這個問題不談,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可以嗎?”
莊若龍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想當兵?你要知道,部隊可不比學校,除了訓練苦之外,還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困難。”
“我就是想,這是我的夢想。”莊若龍非常鎮靜地回答道。
“哦?你的夢想?當兵是你的夢想?”覃漢年有些疑惑,這個市長的大公子為什麽會萌生想當兵的夢想,這確實使他感到驚訝。
“這樣說吧,我喜歡槍,希望能與槍為伍。”
覃漢年似乎明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所謂的夢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走進部隊的原因,其中一條不也是自己非常喜歡槍,希望走進部隊後能實現自己愛槍的夢想嗎?想到這裏,他在心裏笑了一下,接著又問道:“那麽在這之前你有接觸過槍嗎?”
莊若龍遲疑了一下,立即回答道:“有,在遊戲中。”
覃漢年差點沒笑出來,起身在莊若龍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說道:“回去準備一下,這個周末體檢!”
莊若龍聞言差點沒窒息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轉變得這麽突然,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他沒有多想,衝覃漢年使勁點了點頭,然後風一樣衝了出去。
覃漢年望著莊若龍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歎道:“唉,這個家夥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
莊若龍終於重新獲得了參加體檢的資格,他知道隻要過了這一關,當兵的夢想就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但他又有些不開心,是因為那個叫左小冉的女孩。他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他知道自己辜負了她,暫時放棄了對她的承諾,但他絕對不會因此而放棄她,如果能如願進入軍營,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找她,然後一如既往地愛她、嗬護她!
孤獨像黑夜的眼睛一點一點地吞噬著他的靈魂,直到他終於狠下心準備關掉電話睡覺時,一陣優雅的音樂突然從手掌中響起。他看見號碼時,心裏激動萬分:“小冉,小冉,是你嗎?我還以為……”
“你終於如願以償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左小冉打斷了。他愣住了,感覺一股酸澀的淚水在心底流過。左小冉的聲音繼續傳來:“我不想睡覺,想聽聽你的聲音。”
莊若龍屏住呼吸,極力強迫自己不能心軟,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而放棄自己的夢想。
“小冉,謝謝你。”
沉默,沉默之後應該是爆發,但仍然是長久的沉默,兩個人在電話中感受著彼此的呼吸,中間卻隔著一麵透明的牆壁,好像隻能觸摸彼此的溫暖,而不能進入對方的空間。
“我記得你的承諾,永遠也不會忘記。”
“小冉,你聽我說,我們隻是短暫的分離,並不是永遠都不再見,我對你的承諾是真的,我也一定會兌現自己的承諾。”
“我等你兩年,在我大學畢業之前,如果你還不回來找我,那你這輩子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左小冉的心在滴血,莊若龍的心也在滴血,兩顆相愛的心在交錯的空間慢慢相融,卻瞬間錯開。
莊若龍的心很痛,痛徹心扉,痛得刻骨銘心,這也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經曆。他走進軍營後,腦海中會常常出現這晚的情景——他和她站在愛與恨的邊緣的一次談話。
承諾,究竟什麽是承諾?他後來懂了!
周末的體檢很繁瑣,但莊若龍很輕鬆地走了下來,之後就是在家靜靜地等候消息。
母親此時正在廚房忙碌著。他把自己關在臥室沉淪,其實不能說是沉淪,而是沉默,但他自己把這一刻稱為沉淪,因為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墜入了地獄,無法呼吸,無法翻身。
他打開母親為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裏麵全是衣服和零食。當他看見一部嶄新的手機時,頓時皺了皺眉頭,然後一件一件地撿了出來。
“若龍,開開門。”
母親在外麵敲門,他走過去把門打開說道:“媽,這些東西都不允許帶,部隊是有規定的。”
“什麽破規定,都給你帶著,到了部隊要是還差什麽就去買,別省錢。”母親想重新把他撿出來的東西裝進箱子,卻被阻攔住了。
“媽,這結果都還沒出來,能不能上還不知道呢,再說這當兵帶著個大箱子幹嘛,您又不是沒在電視上見過,都是背著一個大背包,還有這手機,部隊更是不允許帶的。”
“若龍,聽媽媽的沒錯,你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得了。”
“我們都發了手冊,上麵有什麽‘三帶三留下’。 哎,我不跟您說了,您出去吧,我自己收拾收拾就行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母親推了出去。
“這孩子……”母親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一想到兒子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了,心裏難受得直想哭。
莊若龍等母親出去後,一仰身倒在了床上,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想著擺在自己麵前的路,突然感慨萬千。不知道多少次,他妄想掙脫父親的陰影,在自由的天空翱翔,但是當這片天空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他卻又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莊若龍,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僅要對自己的承諾負責,而且……”當他想到“承諾”二字時,心裏卻湧起一股愧疚感,左小冉那雙讓他心碎的眼睛似乎在拷問著他的靈魂,他緩緩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思考,隻有思維停止運轉,他的靈魂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度過了一個難眠的夜晚,直到天快要亮時,他才睡了一會兒,但感覺自己剛剛入眠,便被一陣響亮的敲門聲驚醒。
“兒子,快起來,人武部剛剛來電話了!”
莊若龍一聽忙從床上彈了起來,一大早聽到好消息,剛剛興奮了一會兒的心情又慢慢沉寂下去。
“媽,有件事我想求您!”
母親還從來沒聽見兒子對自己說過“求”字,摸著他的頭感慨道:“兒子,你就要離開媽媽去遠方了,有什麽事就說吧,媽媽都聽你的。”
莊若龍心裏也一陣哽咽,望著母親那雙慈愛的眼睛說道:“我想請小冉來家裏吃頓飯!”
“哦,就這事啊,沒問題,媽媽也想小冉了,好久沒見她了。”母親說完這話,表情又黯淡下來,沉重地說道,“你走了,小冉這孩子該怎麽辦?”
莊若龍安慰母親道:“我跟她有約定,她會等我回來。”
“唉,小冉是個好女孩,你可不能辜負她。”
母親意味深長的話使莊若龍心裏充滿了感動,他在感到愧疚的同時對母親說道:“您放心,您兒子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次雖然有點小情緒,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有約定,您相信我,也得相信小冉。”
“媽媽相信你們。”母親心裏湧起一股甜蜜的幸福感,感歎道,“兒子,你真的長大了。”
離別的車站上,戴著大紅花的新兵們,一個個心裏既感到激動,又為即將離別家人和朋友而傷心不已。方圓數百米全是來送別的人,到處飄灑著晶瑩的淚光。有的在合影留念,有的緊緊相擁,現場的氣氛既令人心熱,又讓人感到無比沉重!
穿上軍裝的莊若龍更顯得威武挺拔,一米八的身高配上一身綠軍裝,讓站在麵前的母親無比驕傲。他這時似乎也體會到了離別的痛苦,淚水在心底慢慢流過,感覺空氣都是潮濕的,潮濕得內心的悲痛越發沉重起來。
望著母親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他輕輕為她擦去了淚水,安慰道:“媽,您別這樣好嗎?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保重身體,有時間我就回來看您。”
母親緩緩點著頭,然後回身望了一眼遠方,回頭問道:“小冉怎麽還不來?”
莊若龍心裏其實也很著急,他已經不止一次向來時的方向張望了,可仍然沒見左小冉的身影,但他知道小冉一定會來為自己送行的。
“小冉該不是不來了吧,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莊若龍笑著說道:“她會來的。”
正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左小冉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了過來。
“小冉!”莊若龍遠遠地跟她招手。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遞給他一個小盒子說道:“我之前預定的,但是今天才到貨,送給你!”
莊若龍疑惑地看著左小冉,正想問是什麽東西,對方卻說道:“你走之後再打開看吧。”
母親在一邊望著他們,欣慰地說道:“若龍,記得媽媽的話嗎?”
莊若龍看著左小冉點了點頭,左小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目光裏充滿了迷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馬上就要登車了,莊若龍心裏卻像少了什麽似的,他沉吟了一會兒,正要說什麽,母親突然說道:“你跟小冉好好說說話,我過去看看你爸爸來了沒。”
“爸?他會來嗎?”莊若龍驚奇地反問道,內心被觸動了一下。
“兒子都要出遠門了,做父親的當然要來送行啊。”母親說完看了小冉一眼,轉身離開了。
莊若龍望著母親走遠,這才收回目光看著左小冉,表情中夾雜著不舍。
“若龍,你一定要想我啊。”
她的聲音刺痛了他的心,他使勁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小冉,我把我們的約定藏在了這裏。”他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也把你放在了這裏。”
左小冉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哭著撲進莊若龍懷裏,緊緊擁著他的身體,不停地哭泣著。
莊若龍撫摸著她的秀發,眼圈也紅了,哽咽地安慰道:“小冉,我會想你,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
兩個年輕人,兩顆年輕的心緊緊地擁在一起,淚水在他們之間靜靜流淌……
莊若龍的母親剛剛走出車站,就看見莊權的車停在門口不遠處,她忙快步走了過去。
“你怎麽還不進去?若龍都要上車了。”
莊權的表情有些複雜,像在思考什麽,過了一會兒才看著車站大門的方向感歎道:“不進去了,你去送送吧。”
“老莊,兒子都要走了,你還……”
“不見了,不見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對司機說道,“開車吧,那邊馬上要開會了。”
看著莊權的車慢慢開走,她在原地怔了半晌才緩緩向車站裏走去。
“市長,您真的不進去送送若龍?”司機從鏡子中看見莊權的臉色很凝重。莊權一隻手撐在額頭上,使勁閉了下眼睛,目光又轉向車窗外緩緩掠過的風景,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感歎地問道:“你說我這當父親的是不是非常不稱職?”
他這話問得司機一愣,但他隨即微微一笑回答道:“市長,現在的年輕人,自我觀念都很重,像我那小家夥,還在讀小學,整天就跟我講人權、講法律,唉,頭痛啊。”
莊權雙臂抱在胸前,突然說道:“轉回去。”
“媽!”莊若龍的目光從左小冉臉上移開,看見母親丟了魂似的向這邊走來,卻沒有看見父親,心裏頓時明白了。但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微笑著對母親說道:“媽,您平常一個人在家,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了。”
母親拉過兒子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莊若龍想安慰母親,想為母親擦去那層薄薄的淚水,可是抬起的手又緩緩垂了下去。
“阿姨,您別這樣,若龍就要上車了。”
莊若龍憐愛地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感覺心間有一股潮水在恣意奔流。
“若龍,再讓媽媽看看。”母親的手溫柔地放在他臉上,接著給他整了整軍帽和衣服,一字一句地說道,“孩子,你就要走了,媽媽有些話還是要對你說。”
“媽,您說吧,我都聽著呢。”
母親歎息了一聲:“不要怪你爸爸,很多時候他都是身不由己,他也難啊!他現在處在這個位子,有很多事都必須親自去做。有時候啊,我就想如果他不當這個市長,那這個家可能更像個家。”
“媽……”
“你聽媽說完。”母親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你們兩父子都是倔脾氣,遇事都想爭。孩子,媽媽支持你去部隊,但是在部隊不比在學校,更不比在家裏,遇事要冷靜,凡是都不要逞強!唉,媽媽這一輩子就隻有一個心願,希望你們父子倆平平安安。”
莊若龍感到鼻頭都是酸的,他第一次認真地聽母親嘮叨,心裏沒有一絲抵觸情緒。
“來,小冉,你過來。”母親拉著左小冉的手,望著莊若龍說道,“在部隊好好幹,我相信我的兒子是最優秀的。小冉,阿姨以後就把你當自己的閨女。若龍,有空的時候一定要記著打電話回來。”
當列車的第一聲長鳴響徹天安市上空時,離別的鍾聲越來越近。
“媽,我不怪您,也不怪爸。小冉,等我回來!”莊若龍已經上了火車,他從車窗裏伸出半個身子,當列車開始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時,他跟母親和左小冉的手終於慢慢斷開。當風從眼前劃過時,他感覺有一點鹹的東西濕潤了嘴唇,他使勁回頭,使勁想要留住最後的記憶。
“阿姨,回去吧。”左小冉神情黯然,自莊若龍的麵孔從眼前消失的一瞬間,她便感覺自己的生活失去了一切,那些美好的擁有此刻已成為回憶!
已經過了好久,莊若龍的母親仍然朝著列車開走的方向望去,仿佛依然看見兒子的笑臉在眼前晃悠,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兩個單薄的身影慢慢走出車站大門,天空中飄落絲絲雪花。
當汽車重新出現在車站門口,莊權正要打開車門時,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影。
“阿姨,您看。”
莊若龍的母親順著左小冉的目光望去,當她看見莊權的車時,心裏微微一怔,臉上立即流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
莊若龍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心情隨著火車輪子有節奏的撞擊聲晃來蕩去。自從上了車,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窗外,思維一直停留在車站的那一刻,母親留戀的目光,小冉愛戀的眼神……這一切都讓他難以割舍,他希望用一生的時間去慢慢咀嚼、慢慢體味!
但是父親呢?父親為什麽沒有出現?他想起自己臨走前對母親說過的話,對父親的恨意此刻被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當他終於從深深的回憶中收回目光時,一個精神抖擻、滿臉剛毅的家夥出現在大家麵前,他看了莊若龍一眼,然後“啪啪”拍了幾下手掌,大聲說道:“我叫夏天宇,是大家這趟旅途的導遊,大家可以叫我夏導,也可以叫我夏副班長。”
他的話立即引起一陣哄笑。
“各位,我首先要告訴大家一個秘密,我跟你們一樣,老家也是天安市的,所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他的話還沒說完,立即又引起一陣哄笑,一個士兵喊道:“夏導,你也給我們介紹介紹沿途的風光啊。”
“夏班,你是哪個鄉,哪個村的?跟俺是不是一個村?”
“夏班,既然是第一次見麵,你總得給個見麵禮啊,來首歌吧。”
夏天宇被這麽一鬧,下不了台了,他既然已經站了出來,目的就是希望大夥兒的沿途不那麽枯燥,於是大聲說道:“好,好,既然你們大家這麽熱情,那我就獻醜了,誰會唱,跟我一起唱。”
一夥大男人,卻一個個難為情的樣子,夏天宇見沒人自告奮勇地站起來,一低頭,看見一個滿臉冷峻的年輕人,便喊道:“你,就你,起來,起來跟我一起給大夥兒獻幾首歌。”
被點名的莊若龍無法躲閃,隻得站了起來。
“哎,那不是市長公子嗎?莊公子,來一首啊。”
莊若龍聽見這個稱呼時,心裏猛地一愣,他沒想到在這裏還無法擺脫這個討厭的稱呼,頓時臉色大變,漲得就像喝了酒。
夏天宇也注意到莊若龍臉色的變化,他當然知道天安市的市長姓莊,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正想把他拉回去坐下,沒想到莊若龍突然發狂,指著剛才說話的戰士厲聲吼道:“你他媽的沒事找事啊,是不是要單挑?”說著就要向對方衝過去,但被夏天宇緊緊拉住了。
“莊若龍,你給我坐下。”夏天宇厲聲嗬斥了一句,一把把他按回座位,又大聲說道,“來,大家一起唱,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
當嘹亮的歌聲響徹耳邊時,莊若龍卻像一個木偶似的在一邊發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異類,就因為冠了“市長公子”這個名號,好像永遠無法融入這個大集體。
這今後的路該怎麽走呢?想著漫漫長路,他心裏就湧起無盡的酸楚。
“莊若龍,你要記住,你是莊若龍,你就是莊若龍,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包括你父親,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一種信念在他腦海中越積越深,緊咬的牙關終於慢慢鬆弛開來。
武陵市距天安市將近十小時的車程,當天大亮時,火車已經進入該市境內,到處是深深的叢林,一眼望不到邊際。
莊若龍沉沉地抬起頭來,目光落在茂密的叢林中,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片的森林。習慣了家鄉的生活環境的他,心裏不禁湧起一絲新鮮感。
“歡迎大家來到美麗的武陵市,在最後一個小時的行程裏,希望大家旅途愉快!”突然廣播裏傳來播音員動聽的聲音,莊若龍腦海裏頓時閃現出左小冉的影子,繼而想起她臨別時送給自己的禮物。
造型精致的小盒子裏麵居然裝著一塊銀色的小牌子,正麵寫著“幸福”,反麵寫著“平安”,還有一張照片,上麵灑滿了左小冉美麗的笑容。莊若龍在心裏甜蜜地笑起來,接著慢慢展開盒子裏的小紙條:若龍,我等你,否則終身不嫁!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幾乎後悔自己的選擇了。
“兄弟,看什麽呢,這麽入迷?”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他頭也不抬地輕輕合上盒子,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哦,大名人,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邵帥,和你鄰校。”對方朝他伸出了橄欖枝,他卻好像沒聽見似的,麵無表情。對方不介意,又笑著說道:“兄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放下一切煩惱,拋棄名利束縛,世界原本是很大的。”
莊若龍聽著對方哲人似的言語,心裏越發生出一股不屑的情緒,幹脆抱緊雙臂裝起酷來。這個叫邵帥的戰士依然沒有介意莊若龍的無禮,隻是微微一笑,也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當火車緩緩進入站點時,莊若龍才睜開眼睛,隨著人流往車門口走去。車門緩緩打開,戰士們一個勁兒地往車門方向湧動,廣播裏傳來悠揚的音樂,早晨新鮮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
莊若龍站在車窗邊,等候著前麵的士兵下車,突然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自稱副班長的家夥,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對方一眼,又轉過頭去了。
“新兵!”夏天宇突然大聲喊道,但是莊若龍一動不動。
夏天宇在心裏微微一笑,接著喊道:“莊若龍,叫你呢,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口令?”
莊若龍向周圍那些好奇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反問道:“你在跟我說話嗎?”
“新兵莊若龍。”夏天宇明確了概念,莊若龍這才挺起胸脯,在夏天宇麵前立正。
夏天宇一眼就看出這家夥是一頭難以馴服的強牛,略微沉吟道:“下車吧。”
莊若龍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裏夾雜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又毫無聲息地轉過身去。當莊若龍正想跳下車時,卻被另外一個身體給擋住了,他們兩個人擠在門口,誰也下不去,除非有一個人往後退。
莊若龍當對方不存在似的,橫了那位新兵一眼,認出就是剛上車時臭自己的家夥,火焰頓時就在胸中燃燒起來。
“讓開!”他的聲音冰冷得如同含著一根冰棍,對方也傲氣地頂撞道:“憑什麽?”
莊若龍並不想跟他鬥嘴,便往後退了一步。那家夥正得意忘形,背後突然被人一推,身體剛離開車門便摔倒在地上,來了一個狗啃泥。
莊若龍站在車上盯著那家夥,見他爬起來向自己衝來,便憑借身高優勢,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脖子。
“喂,莊若龍,鬆手!”夏天宇剛一抬頭就看見這一幕,忙上前來把兩人拉開。
“這是怎麽回事?”正在此時,前來接兵的一位軍區領導出現在大家麵前,立即厲聲嗬斥起來,“這是哪個兔崽子帶的兵?都他媽反了。”
夏天宇忙上前報告:“首長,我是副班長夏天宇,他們……他們都是我接來的兵。”
“這就是你接的兵,都這個素質嗎?你們是怎麽考核的?”這位首長是一位經曆過無數戰鬥的老英雄,他盯著莊若龍看了半晌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莊若龍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卻從這位老兵身上看到了一股殺氣。他不知自己為什麽被震撼住了,隻得規矩地回答道:“我叫莊若龍。”
“莊若龍,大聲點。”這時走過來另外一名老兵,站在莊若龍身邊大聲嗬斥了一句。莊若龍突然使出全身力氣吼叫道:“我叫莊若龍。”他的聲音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小子,底氣不錯嘛。”首長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你喜歡打架?以後機會多得是。”說完轉身離開了。
“莊若龍,你小子膽子不小啊,剛來就受到首長親自接見,看來你以後有好日子過了。”這位老兵冷聲說道,說完又回頭大聲命令道,“看什麽看,沒見過熱鬧嗎?都跟上去!”
剛剛在一邊看熱鬧的邵帥走到莊若龍身邊,嗬嗬笑道:“兄弟,有種!”
莊若龍橫了他一眼,他見狀又道:“兄弟,我很欣賞你,真的,敢作敢當,我們交個朋友吧,怎麽樣?”
“你有完沒完?”莊若龍終於耐不住這家夥在耳邊的聒噪,大聲說道。
“哥們兒,以後什麽事需要幫忙吱一聲。”
莊若龍非常不屑跟這種人為伍,隻顧埋頭往前走去。
邵帥盯著他看,臉上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此時夏天宇走到剛才那位老兵麵前,笑著問道:“班長,你怎麽才來?”
“才什麽才?那小子什麽身份,這些下三濫的貨色就是你招來的兵?有沒有拿得出手的?”這位老兵名叫肖凡,是這個班的班長,一臉嚴肅的樣子。
夏天宇仍然嬉笑著說道:“班長,你沒見那小子嗎?有鬥誌,敢作敢當,將來一定大有前途。”
“前途個屁啊,就你小子慧眼識人。”肖凡罵了聲,又沉聲說道,“是蔥是菜,到時候就知道了。”
“嗬嗬,班長,你看著吧,我保證不會看走眼。”
“你別跟我哼哼唧唧的,這些新人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土鱉子,既然你這麽認準他,那我要定他了,待會兒分班時,我去跟首長說一聲。”肖凡盯著莊若龍的背影一直看著,突然問夏天宇道,“這小子家是哪裏的?”
“天安,跟我一個地方的。”
肖凡像想起什麽了似的盯著夏天宇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反問道:“你跟他家該不是親戚吧。”
“哎,班長,你這話可不許亂說啊。”夏天宇支吾起來,突然又笑了起來。
“你笑,笑個屁啊,有屁快放。”肖凡朝夏天宇踢了一腳,但被夏天宇躲閃了過去。他接著嬉笑著說道:“班長,我告訴你,你知道這小子的來曆嗎?他可是咱們天安市第一市長的公子哥。”
“市長?”肖凡突然感慨道,“怪不得這麽囂張,老子倒要看看這市長的公子哥兒到底能有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