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聖西門醫院，川崎此時正在台上激情演講，他把自己這些年在漢口開門施藥的經曆講得眉色飛舞，台上響起陣陣熱烈的掌聲。肖磊坐在台下，和其他所有聽眾一樣也被川崎的演講感染，連手掌都拍痛了，但是過後卻有些空虛和傷感，心想要是這個人要不是特務，也許還真是一位值得尊敬和敬仰的人。
川崎和另外幾位被邀請者陸續講座完後，院長曹大齊把大家帶進了一間寬敞的房間，指著一些機器說道：這些機器可都來自大洋彼岸，是目前全世界最先進的醫療設備，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今天各位非常辛苦，所以為了感謝各位的演講，我們醫院決定先對各位做個全麵體檢。
大夥兒對這些機器充滿了興趣，雖然大家都是醫界的名人，但對這些先進的玩意兒還真沒見過，所以都欣然接受。
第二天上午，肖磊帶著梁劍也悄然來到了聖西門醫院，曹大齊秘密會見了他們，然後給梁劍抽血化驗。
梁劍拿著化驗結果，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此時心情依然不怎麽好，肖磊理解他的心情，安慰道：梁少爺，我能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這是最真實的結果。梁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其實我早知道是這種結果，隻是一直不願意相信，不管怎麽說，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他說不下去了，肖磊拍著他肩膀說道：其實這是人之常情，當你決定和我們走到同一條戰線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會有怎樣的結果。梁劍不再言語，他的腦子在高速徘徊，過了很久才說出已經積蓄很久的心裏話：如果川崎現在回到日本，可以向上級請示放過他嗎？肖磊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但還是說道：這個問題我還真得向上級請示後再給你答案，對不起，我不能擅自做主，不過我還得提醒你，像川崎這樣的老牌特務，要讓他離開中國，估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他的心是死的，他潛伏在漢口這麽多年，目的就是幫助他的軍隊占領我們的國家，在他以為，現在正是中日戰爭的關鍵時期，隻要日軍占領武漢，那麽占領全中國的日子就不遠了，所以我認為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梁劍不知怎麽接下去了，但仍然說道：我會盡力試試！
但是李大義卻對梁劍的想法提出了反對意見，雖然李若蘭已經很努力想說服他，但他卻堅持自己的意見：川崎是個老牌特務，在漢口潛伏了大半生，經他之手提供給日軍的情報數不勝數，而且我們暫時也不清楚他手裏到底還有多少重要情報沒傳送出去，如果因為梁劍的關係而放虎歸山，恐怕會給我們國家帶來莫大的損失。
李若蘭清楚父親的意思，其實她又何嚐沒想過這些，不過這是梁劍向組織提出的請求，她也不知該如何抉擇。
李大義又說道：我知道你很為難，也知道梁劍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從小被川崎收養帶大，即使是沒有情感的動物也會知道感恩，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微微歎息了一聲：這樣吧，這都是我們各自的想法，等我先向上級匯報之後再定奪吧。
李若蘭想想也隻能暫時如此，李大義又說道：心武同誌轉道上海過來，估計這幾天就到了，到時候你接待一下，然後把他安全送到克農手裏，克農潛伏了這麽久，終於是該交答卷的時候了。李若蘭心領神會，突然看到鴿子向著這邊飛來，忙過去雙手接住，然後帶到了父親麵前，李大義匆匆忙忙地取下了小紙卷，在看內容的時候，臉上已經抑製不住激動流露出了興奮的笑容，而後鄭重地說道：周恩來等一批黨中央領導人將於近日抵達漢口，組織要求在漢口的同誌全力保護恩來同誌的安全。李若蘭也變得激動起來，緊緊地抓著父親的胳膊說道：我也要申請參加這次行動。但是李大義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任務非常重要，所以非常艱巨，一定要從長計議，到時候到底會派誰去執行保護恩來同誌，我會全盤考慮，你先出去吧，心武同誌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李若蘭非常清楚覃心武的底細，這個人曾經在法國學習學習密碼破譯技術，是個破譯天才，歸國後去了延安，這次被組織派到漢口，就是為了在王克農的配合下打進國民黨內部，而在戰鬥打響之前，情報戰的勝利與否會對戰事起決定性的作用，所以他的安危至關重要。
覃心武輾轉來到武漢的時候已經是兩天過後，他化妝成了一名商人，提著一隻大皮箱，頭戴黑色禮帽，身穿灰色長褂，臉上還戴著一副墨鏡，他走出人流，然後匆匆忙忙地走向接頭的地點。
李若蘭化裝成一個賣煙的小商販在武漢大飯店門口徘徊，當他看到覃心武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立即上前去與他聯絡，而是繼續等待了幾分鍾，然後扯著嗓子叫賣起來：香煙啦，買香煙啦。在房間裏正等得著急的覃心武聽到這聲叫賣，悄悄地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也終於確定叫賣香煙的人正是前來接應自己的人，但就在此時，他的眼裏突然出現幾個可疑的身影，心裏頓時一驚，忙拉上了窗簾。
李若蘭叫賣了半天，可沒見到自己要接應的人，正感到疑惑之時，突然從大飯店裏走出來一個中年人，此人徑直走向她的時候，她心裏猛地跳動起來。對方要了一包煙，在給她錢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話：這兒不安全，趕緊走！她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對方已經轉身返回飯店，腦子裏正一陣慌亂，但瞬間冷靜下來，又大聲叫賣起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心裏擔心在樓上的覃心武的安全，覃心武卻又在擔心前來接應他的同誌的安全。
李若蘭胸前掛著裝滿香煙的箱子慢慢地往前走去，卻在用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按照全他們之前的約定，如果發現情況不妙，另外的同誌會掩護她離開。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一陣騷亂，不知誰大叫一聲“共產黨跑了”，頃刻間人聲鼎沸，路上的行人紛紛作鳥獸散。也就在此時，突然一個身影撒腿奔跑起來，本來在監視大飯店的特務都被這個身影吸引過去了。
覃心武在二樓把大街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忙趁著大亂之時離開了房間，跟著李若蘭上了一輛黃包車。李若蘭把覃心武帶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是組織專為他安排的，王克農正在房裏焦急地等待他的到來，兩人一見麵便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訴說著分別之後的相思之苦。
同誌，辛苦你了。覃心武又握著李若蘭的手感激地說道，覃心武忙給她介紹：若蘭，是李大義同誌的女兒。哦，真的嗎？沒想到一晃都長這麽大了，還真沒認出來啊。覃心武很久以前見過李若蘭，隻不過她那時還很小，李若蘭又對王克農說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王克農笑著說道：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放心吧，心武同誌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同事。她心裏擔心另外同誌的安全，隻能匆匆而別，當她回到戲園子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噩耗：剛才在掩護他們撤退的時候，其中一名同誌後背中槍犧牲了！
李若蘭被這個噩耗驚呆，淚水嘩啦啦地落了一地，李大義也是欲哭無淚，但是他卻不能流淚，隻能強忍住內心的悲傷，沉沉地說道：小楊是為了掩護同誌而犧牲的，我們沒有時間再為他哭泣了，必須振作精神，因為接下來的任務將會比現在更加艱巨，日本人作惡多端，殺了我們那麽多人，這是敵人在害怕了，他們妄想用殺戮讓我們舉手投降，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不能被嚇倒，終有一天，我們一定要血債血還！
李大義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如火的激情，所有聽見這話的人內心都在翻滾，如大海潮汐。
王克農把覃心武帶到了錢思成麵前，錢思成看著這個一身儒雅，滿帶書卷氣息的男人，不禁想起了何一，心裏雖然已經滿意了，但嘴上卻問道：覃先生是哪裏人啊？覃心武說道：河南，老家邙山一帶。邙山？錢思成緩緩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俗話有“生在蘇杭，死葬北邙”，那可是一塊風水寶地。覃心武忙附和起來：錢組長見多識廣啊，有去過哪裏嗎？錢思成笑道：早已耳聞，那裏可是帝王之地，很多帝王死後都葬於此，但從未去過，錢某的向往之地啊。覃心武笑道：那有機會一定請錢組長過去看看，也許您會更加鍾情於此地。
王克農在一邊聽兩人寒暄，也不著急，但不知怎麽就覺得好笑，錢思成瞄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我這跟心武兄弟聊得投機，你笑什麽？王克農詫異地說道：沒，我沒啊，我就是看到二位如此投機，再加上心武又是不可多得的破譯人才，以後在錢組長的領導下一定可以幹一番大事，所以我這心裏喜啊。錢思成聽了這話舒坦，接著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你帶心武去電訊室，就坐何一的位置，心武兄啊，咱們今後能不能在上麵露臉，那就得看兄弟你的了。是，謝謝組長，我一定竭盡全力，死而後已。錢思成又大笑道：沒有這麽嚴重，去吧，好好做事，把那些尚未破譯出來的玩意兒給我盡快弄出來，讓我也好對上麵有個交代，放心吧，隻要對上麵有了交代，我一定虧待不了你們。
出門之後，兩人相視而笑，彼此心領神會。
錢思成有了新的幫手，一想起馬上就可以對徐國璋有所交代，連日來的擔心也慢慢褪去，所謂飽暖思淫欲，在打發走覃心武和王克農後，立即就想起了盧小曼，當他和盧小曼翻雲覆雨過後，一覺醒來，卻發現麵前坐著一個男人，一骨碌爬起身，看清楚對方的真麵目時，這才鬆了口氣，輕鬆的問道：平川先生什麽時候來的？盧小曼半掩著上體，似笑非笑。平川雄一郎卻答非所問，一臉淡容的道：錢少爺最近不是公務繁忙嗎？怎麽會有時間來此地尋歡作樂？錢思成微微一笑，說道：平川先生能否回避一下，可以讓錢某起身說話嗎？平川雄一郎轉過了身去，說道：請吧！
錢思成迅速穿戴完畢，這才說道：平川先生不也是大忙人嗎？怎麽會有閑心跑這兒來？平川雄一郎翹著二郎腿，不知什麽時候手裏多了一把匕首，他一邊修著指甲一邊說道：鄙人此次前來麵見錢少爺，是有一件要事想和錢少爺對質一二。平川先生請講，錢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平川雄一郎猛然轉身，看了一眼還半臥在床上的盧小曼，說道：鄙人聽說錢少爺為了幫帝國實施“黑玫瑰”計劃，已將最得力，最厲害的諜報破譯人員除掉了。錢思成摸了一把還有些惺忪的睡眼，訕笑道：那麽平川先生今日來是想誇獎錢某還是何意？平川也淡然一笑，回擊道：你認為呢？盧小曼此時說話了：兩位，可否長話短說，小曼待會兒還有要事在身呢。
平川起身走近窗口，剛才還灰暗的臉此時在強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蒼白了，他盯著遠處的房屋，低沉地說道：除掉何一，這雖然可以讓我們的黑玫瑰計劃更好實施，但是東京方麵需要你幫我們培養一個優秀的破譯人員。錢思成疑惑地問道：平川先生在跟我說笑吧，歸國培養了如此多優秀的諜報人員，現在已經安插到了漢口的各個角落……平川雄一郎打斷他道：不，這是兩碼事，東京方麵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打進貴國政府內部的諜報人員。錢思成想了想，反問道：難道我的工作還不能讓貴國政府滿意？平川雄一郎搖頭道：我想錢少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需要的是可以進入貴國電訊室工作的密碼破譯人員，這樣一來，貴國攔截和發出的任何情報都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麵前，當然，我今天來是跟你商量，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我可以向東京方麵匯報。
錢思成明白了這個家夥的狼子野心，正在此時，盧小曼又插話道：錢少爺，平川君的意思是希望我們雙方可以更好的合作，你放心吧，你幫我們做事，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隻要你有需要，可以盡管提出來，我們會盡全力幫你達成所願。
錢思成冷冷一笑，不失時機地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希望自己可以成為軍統漢口區的區長，隻要我做了區長，這樣就可以更好的為貴國服務。
盧小曼在一邊抿嘴一笑，帶著譏諷的口氣說道：原來錢少爺想取代徐區長，這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平川雄一郎冷笑道：錢少爺提出的這個請求對我們來說並非難事，好，達成協議，回去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錢思成微微一笑，伸出手說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