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上午,邱子豪給白喜堂打來電話,說已經說服了區長,準備放了碼頭上那些工人。
楚文傑非常高興,隻想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黑子,趁著父親還沒回來,他再次來到黑子經常等客的地方,卻仍然沒見黑子的人影,崔大爺也萬分焦急,說自己昨晚等了很久都沒等到。
楚文傑急了,問了崔大爺關於黑子臨走前的很多問題,崔大爺都一無所知,無法提供任何線索。
崔大爺突然說:“我記得黑子說有幾個在碼頭做工的朋友,你去那裏問問吧,也許會有消息。”
楚文傑一拍腦袋:“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去碼頭問問?”他趕到碼頭,問了好幾個人才打聽到一個認識黑子的工人,此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你是誰,找黑子有事?”
楚文傑一聽有戲,於是做了自我介紹,說:“我叫楚文傑,是黑子的朋友,你們這兒是不是有人被關進監獄了?而且是今天早上才放出來?”
此人才恍然大悟,忙跟他客氣起來,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我不要什麽感謝,就想知道黑子的下落。”
這個叫石頭的工友,臉色突然變得陰沉下來,楚文傑一看他表情不對,頓時急了,石頭沉吟了一會兒,說:“你跟我來。”
楚文傑不知他賣得什麽藥,但也隻好跟他走,十來分鍾以後,他們來到了一堆低矮的窩棚區,楚文傑站住了,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石頭站住,回身說:“放心吧,你是黑子的朋友,又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害你的。”
楚文傑想想也是,於是跟了上去,七繞八繞的,最後來到了一扇門前。他看著這扇用木板做成的門,卻不敢進去,石頭衝房屋裏努嘴道:“快進去吧。”
他狐疑地看著石頭,石頭微微一笑,這才說:“裏麵有你想見的人。”
楚文傑一愣,反問:“黑子在這兒?”
石頭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才遲疑地推開門,一股黴味頓時撲鼻而來,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往裏麵看去,但一片漆黑,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過來。
“黑子?”他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人,一陣激動,再也沒有猶豫半秒,飛快地撲了過去。
“黑子、黑子,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他連叫了幾遍,黑子都沒有任何反應,隻好回頭看著石頭,石頭無奈地說:“黑子還在昏迷中。”
楚文傑完全怔住,石頭咽了口唾沫,這才緩緩地說:“黑子受傷了,一直昏迷著。”
“他到底怎麽受傷的啊?”楚文傑急於想知道這個問題的檔案,石頭心痛地說:“對不起兄弟,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原因,還是等黑子醒來了親口告訴你吧。”
“那為什麽不去醫院?都兩天了還沒醒,你怎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這兒條件多差……”
石頭心中有無數的苦衷,隻能說:“不能送他去醫院。”
“為什麽,是沒錢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楚文傑急得都快喊起來,緊接著過去揭開了蓋在黑子身上的被子,說,“虧他還當你們是最好的兄弟,想盡辦法讓我幫你們,現在他受傷了,你們就這樣對他?行,你不送他去醫院,我送他去醫院。”
“我求你了!”
楚文傑回頭一看,隻見石頭跪倒在了他麵前,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愣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糊塗。
石頭痛苦地哀求起來:“我求你了,求你等黑子醒了再說行嗎?你這樣帶他去醫院,會害了他呀。”
楚文傑就想不明白了,這個石頭到底是什麽意思,自己帶黑子去醫院居然會害了他?他無力地垂下手臂,閉上眼睛,沉重的吐了口氣,說:“起來吧,別跪著了。”
石頭卻說:“如果你不答應不帶走黑子,我就不起來。”
“你……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要跪著說話?你讓我不帶走黑子,但總得給我個理由啊。”
“對不起,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訴你,我希望你能等黑子醒來,他會親口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石頭的固執不得不讓楚文傑讓步,他接著說,“你放心吧,我給黑子找了大夫,大夫給他開了藥,說他過了這兩天就會醒。”
“你們那找的什麽大夫,也不知道開的什麽藥,能有效嗎?”
石頭點頭道:“黑子兄弟是我的好兄弟,我怎麽會看著他有事?”
楚文傑隻好說:“起來吧,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我必須在這兒陪著他,直到他醒來。”
石頭的表情充滿了猶豫,楚文傑不快的問:“又怎麽了,難道連這個條件都不能滿足我?”
“不,不是,我隻是擔心……”
“你還擔心什麽,你不讓我在這兒等他醒來,我才擔心呢。”
石頭於是說:“你在這兒呆著,要是幾天不回家,要是你家人報警,那可……”
楚文傑打斷他的話:“你管得還真寬,用不著你操心,我自有辦法。”
“既然這樣,那我每天會按時給你送飯。”石頭仍然有些無奈,但又真誠地說,“謝謝你楚少爺,黑子有您這樣的朋友,我真替他高興。”
楚文傑微微一笑,說:“好了,這兒有我就行了,你快忙去吧。”
石頭走的時候又叮囑道:“如果沒什麽事,您千萬不要出門,如果一定要走,得等我來了再說。”
“好了石頭兄弟,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囉嗦。”楚文傑揮了揮手,石頭才轉身離開,聽見石頭遠去的腳步聲,楚文傑看著躺在床上的黑子,不禁長歎起來。
楚文傑失蹤了一天一夜,楚望廷回來之後沒見他,衝楊科大發雷霆,楊科也不清楚楚文傑的去向,楚望廷打算報警。
接到報案之後,漢口警察局局長雷正陽親自帶人趕了過來。他一進門,掃了一眼白喜堂,楚望廷上來向他拱手道:“雷局長,有勞您了。”
雷正陽有個綽號叫“雷老虎”,此人做事雷厲風行,人如其名,向楚望廷回禮後,問:“楚老板,你說楚少爺一天一夜沒回來,有沒有可能跟朋友在一起?”
楚望廷疑惑地說:“文傑沒有什麽朋友。”說完這話,突然想了起了什麽,說,“哦,我想起來了,他有個朋友,好像是個黃包車夫。”
雷正陽點了點頭,又問:“我可以進房間看看嗎?”
“雷局長請便!”楚望廷把他帶進了楚文傑的房間,雷正陽在房間裏沒找到什麽,倒是看到一些整齊擺放在桌上的報刊,隨意拿起一些翻看了一番,然後離開。
楚望廷問:“雷局長可有發現?”
雷正陽說:“暫時沒有,但我想去見見楚少爺的那個朋友,不知道去哪兒可以找到他。”
楚望廷想了想,說:“他那個朋友經常在菜市場外等客,叫黑子。”
雷正陽按照楚望廷說的地方來到了菜市場外,當他走下車的時候,正在等客的車夫突然全都跑了,幾個警察想上去抓幾個,但還是慢了。雷正陽的目光落在了正在補鞋的崔大爺身上,讓人把他帶了過來。崔大爺一見雷正陽,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唯唯諾諾的垂著臉,叫了聲:“大人,您找我?”
雷正陽說:“本局長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一個拉車的,叫黑子,你認識他嗎?”
崔大爺忙點頭:“認識,認識。”
“他人在哪兒呢?”
“這個……不瞞您說,黑子兄弟已經好幾天沒來這兒了,我也正急呢。”
雷正陽狐疑地問:“好幾天沒上班了?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是,黑子兄弟和我住一起,那天早上出門後就一直沒回來,也沒留個信兒。”
雷正陽想了想,說:“如果他人回來,馬上通知我,或者去白喜堂告訴老板,隻要找到黑子,本局長大大有賞。”
“是,是,小的記住了。”崔大爺雞啄米似的點頭,雷正陽點了點頭,說:“去吧!”
雷正陽再次來到白喜堂,楚望廷忙急著上前問:“雷局長,有找到什麽嗎?”
雷正陽說:“我懷疑令郎的失蹤和那個叫黑子的人力車夫有關,但問題是黑子也失蹤了。”
“什麽,黑子也失蹤了?”楚望廷大驚,“哎呀,他們到底會去哪兒呢?”
雷正陽不動聲色地說:“楚老板,你也不要太心急,據我調查,令郎暫時不會有事,說不定正跟他那位朋友在一起,放心吧,我已經告知了那邊的人,一有黑子的消息,會第一時間來告知。”
楚望廷仍然心急,但說了一些感激的話,雷正陽於是說:“本局長公務繁忙,恕不能久留,告辭。”
楚望廷親自送他出門,又說:“有勞您了。”
雷正陽回到車裏,坐在前麵的是他的親信兼司機廖衛哲,回頭問道:“局長,您真認為楚少爺的失蹤跟那個車夫有關?”
雷正陽閉目沉思了片刻,說:“看來你對這起失蹤案很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說說你的想法吧。”
廖衛哲微微一笑,說:“其實我倒不這麽認為,也許兩人同時失蹤隻是偶然,所以不能把這當成唯一的線索。”
“廢話,能不能說點建設性的意見?”雷正陽經常對他這樣說話,廖衛哲了解他,所以又笑了笑,問:“局長,您在白喜堂去過楚少爺的房間,沒什麽發現嗎?”
雷正陽腦子裏浮現出了那些報刊,想起上麵的內容,不禁微微一笑,說:“我發現那個楚少爺還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沒想到他會喜歡那些玩意兒。”
“有意思?玩意兒?”廖衛哲饒有興趣,雷正陽沒正麵回答他,而是說:“白喜堂久負盛名,老板楚望廷是個不簡單的人,他的公子,我覺得比他更不簡單。”
廖衛哲不明所以,雷正陽笑嗬嗬地說:“如果我猜得不錯,楚文傑和那個拉車的絕對在一起,等著瞧吧,他們定然會同時出現。”
“雷局,您是不是在他房間裏發現了什麽?要不然怎麽知道他們會同時出現?”
雷正陽說:“你今天怎麽這麽多話?這叫做職業敏感,好好學吧。”
邱子豪正要出門,卻被徐國立叫去了辦公室,徐國立翹著二郎腿,問:“有事要出去?”
“是,區長,我爹他找我,我正要回去一趟……”
徐國立緩緩點了點頭,說:“我聽說你在大武漢夜總會演了一場好戲?”
邱子豪一愣,忙說:“徐區長,您的消息太靈通了,不瞞您說,我那天所做之事,也是為了一個女人。”
徐國立陡然眼前一亮,問:“是什麽樣的女人值得你如此大張旗鼓,居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讓朱大海下不了台?”
邱子豪淡然一笑,說:“那個朱大海,人稱豬扒皮,雖然也是順義幫的老大,但這個人為人奸詐,最近正在極力擴張,搶了另外一些幫派的地盤,所以仇人很多,可能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平時不好好管教手下,那天居然還敢帶人衝進大武漢夜總會鬧事,而且騷擾的還是那裏的‘皇後’,您也知道,夜總會的老板鄭國昌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論實力,絕對超過朱大海,所以我才出頭。”
徐國立大笑道:“你是想借機拉攏鄭國昌吧。”
邱子豪訕笑道:“區長高明,但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還為了您。”
徐國立眼皮上翻,歎息道:“秦小姐溫婉得體,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情人,隻可惜已經投入鄭國昌懷裏,這個鄭國昌啊,真是好福氣。”
邱子豪暗喜,因為自從上次徐國立去大武漢夜總會看上秦可兒後,就多次提到她,言語之中表現出了愛慕,但無奈無從下手,隻能望洋興歎,所以他才投其所好,決定把秦可兒送到徐國立床上。
“區長,您不必歎息,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哪一個不仰慕男人的權勢和金錢?所以您隻要稍等幾日,我保證她會乖乖地投進您懷裏。”邱子豪知道徐國立好色,但家有惡妻,是妻管嚴,徐國立招了招手,他湊近了去,徐國立低聲說:“此時一定要秘密進行,千萬不能讓母老虎知道。”
邱子豪說:“您放心,這件事就我知道,絕不會有另外的人知曉。”
徐國立陰笑了幾聲,抬高聲音說:“子豪,你是個聰明人,前途無量,好好幹,有機會我會在戴局長麵前替你多美言幾句。”
“謝謝徐區長對卑職的提攜,卑職定單盡全力而為。”邱子豪笑容滿麵,內心卻發出一陣冷笑,當他飄飄然走出去的時候,李丁突然急匆匆的迎麵小跑過來。
邱子豪瞪著眼睛問:“幹什麽呢,毛毛躁躁的?”
李丁一臉焦急地說:“我有重要事需要向區長匯報。”
邱子豪有些不快,向左右看了一眼,說:“區長正在忙,有什麽事先給我說吧。”
“這個……”
“怎麽了,快說。”邱子豪最煩下屬越過自己直接到達徐國立,李丁隻好說:“電訊室剛剛截獲一則非常可疑的電報,但是仍未破譯。”
邱子豪斥責道:“區長日理萬機,你難道想拿著還未破譯的情報去煩區長?”
李丁不知所措,不敢說話。
“有什麽可疑的?”邱子豪又問,李丁說:“這條情報所使用的符號和以往破獲的情報完全不一樣,是我們從未見過的一種符號,也許是文字,但也許是別的什麽特殊的符號,總之我們之前從未見過,正在加緊破獲。”
邱子豪想了想,接著說:“給我吧,我先看看,你去電訊室叮囑破譯人員盡快把可疑情報破譯出來。記住,我才是你的直屬上司,以後所有事情必須先向我匯報。”
“是。”李丁點了點頭,把那張攔截的情報遞到了邱子豪麵前。
邱子豪從李丁手上拿過一張紙,上麵寫滿了奇怪的文字,他隻看了一眼,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丁看見邱子豪關上門,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往電訊室的方向走去。
邱子豪一回到辦公室,立即把那張寫滿複雜文字的紙張平鋪到桌麵,然後挨個看了一遍,卻陷入沉思。他也沒有見過如此複雜的符號,像某種文字,卻又不怎麽像,但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