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日本波田支隊攻占安慶後，繼續搭乘海軍艦艇沿長江西進，目前已經逼近武漢的消息瞬間便傳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已經做好了逃離武漢的準備。
由於戰事緊急，江麵危險重重，已全部封鎖，。
楚文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異常興奮，因為這意味著他已經無法去日本了，但楊科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說：“少爺，老爺剛才出門去了，我估計會帶回來不好的消息。”
楚文傑疑惑地問：“我爹他出門去，也許辦事去了，你怎麽就知道是為了我去日本的事？”
“我猜測而已。”楊科沒說錯，因為楚望廷確實找青木去了。
“川井君，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文傑可能暫時無法去日本了。”青木帶著歉意，“到底是什麽原因，我想你已經聽說了吧。”
川井是楚望廷的真實名字，但是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被叫過了，所以他笑著說：“好久沒人這麽稱呼過我了。”
“但是您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真正名字。”
“是，雖然在支那已經很多年，但我從來沒忘記家鄉，我身體裏永遠流著大和民族的血液，即使我死了，我也是帝國的子民。”
青木緩緩地點頭道：“是啊，我們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所以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榮耀，為了盡快占領支那，建立大東亞共榮圈。”
楚望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歎息道：“文傑最近認識了很多支那人，我真擔心啊。”
“川井君是在擔心文傑會被支那人同化？”
楚望廷一愣，但突然笑了，笑得很邪乎，青木忍不住問：“難道您不是為了這個而希望送文傑回日本？”
“當然不是。”楚望廷眼中閃爍著狼似的冷光，“因為他根本不是我從日本帶來的那個孩子。”
“什麽？”青木大吃一驚，所有的動作都變得無比僵硬，眼裏甚至閃爍著驚恐的光，楚望廷接著說：“其實那隻是整個計劃中的一部分，五十嵐被我帶到支那後，我又領養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文傑。”
青木試圖理清頭緒，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麽，說：“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麽想送文傑去日本，他不是任務的一部分嗎？按照原來的計劃，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你的身份，他應該留在支那幫你的。”
原來，當年為了順利執行這個潛伏計劃，日方送往中國的間諜要麽是父子，要麽是父女，要麽就是夫妻倆。
楚望廷嘿嘿一笑，想起自己完美的計劃，不禁洋洋得意起來，接著說：“至於五十嵐，我現在不能告訴您他在哪裏，總之用得著他的時候，他會成為我們的一件非常有殺傷力的武器。”
“那我希望可以盡快知道你的詳盡計劃。”青木冷笑起來，“不過我想知道閣下打算如何處理你的支那兒子。”
這是楚望廷的心病，當年抱養楚文傑的時候僅僅隻是為了完成潛伏任務，但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居然會對這個養子產生感情，不過他不會把這些告訴青木，因為一旦泄露自己的真實想法，楚文傑命在旦夕。
“青木君，我的潛伏任務還沒完成，等帝國的軍隊完全占領支那，我會給天皇陛下一個交待。”
青木狂妄的大笑起來：“帝國的軍隊即將登陸武漢，但是還有釘子在阻攔帝國的步伐，這需要我們一顆一顆的拔掉，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楚望廷垂著頭，一臉冷峻地說：“是，請放心，共產黨的名單已經泄露，我會盡快找到名單。”
“隻要有了那份名單，所有共黨分子死啦死啦的，一個不留。”青木笑的時候就像一條毒蛇，眼中閃爍著猙獰的光，嘴裏吐著蛇杏。
楚文傑想把自己不去日本的好消息告訴小葉，當他到達戲園子門口時，突然聽見裏麵傳來一陣熱烈的叫好聲，這才知道戲園子重新開張了，他興奮地衝了進去，小葉正在台上盡情地唱著，聲音美得像夜鶯。
他站在台下安靜地看著小葉，眼裏全是她的影子，可是正當他如癡如醉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嘈雜聲打擾，回頭一看，隻見幾個穿便衣的持槍男子已經把戲園子大門緊緊堵住，所有的觀眾立即掀起一陣驚慌的叫聲，但立即被一聲槍響怔住了，全都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楚文傑瞪著眼睛，想看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緊接著出現的人讓他的心稍微寬了些。
邱子豪從門外慢慢走了進來，掃視了全場一眼，大聲說：“所有人聽著，在沒有我的允許之下，任何人不可以離開，否則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片嘩然。
盧俊臣從後台出來，唯唯諾諾地走到邱子豪麵前，說：“小的這兒的老板，小的姓盧，請問發生什麽事了？”
邱子豪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盧老板是吧，我們正在追一名共產黨，但是他跑到這兒就不見了，請你把他交出來吧。”
盧俊臣一愣，立即說：“長官，我們這兒是戲園子，所有人來這兒都是看戲的，再說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您看這個……”
“既然老板沒辦法交人，那我們隻好自己動手了。”邱子豪的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給我搜，每一個都不許放過，凡有不合作者，全部帶回去。”
“長官，您看我這兒哪裏有什麽共產黨啊。”盧俊臣的聲音充滿了乞求，“我們戲園子的人全都是正當人家，連共產黨是什麽樣子都沒見過，怎麽會藏著共產黨？”
邱子豪冷笑道：“難道共產黨臉上會寫著共產黨三個字嗎？”
“不，不是，隻是希望您高抬貴手，不要驚擾了大夥兒看戲的雅興啊。”盧俊臣有對付這種人的法子，可他把銀元塞到邱子豪手裏時，邱子豪掂量了幾下便撒手丟在了地上，並厲聲嗬斥道：“凡是膽敢阻礙本組長執行公務的，全都給我抓回去。”
盧俊臣見弄巧成拙，慌忙又求饒，小葉跑了過來，厲聲說：“你們不能抓我爹回去。”
邱子豪一見小葉，突然眼前一亮，但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隻好說：“本組長今日奉命行事，你敢阻攔本人執行公務嗎？”
小葉一臉正氣地說：“我爹不是共產黨，我們這裏也沒有共產黨，請你們馬上離開。”
“小葉，別……長官也是在執行任務，我們應該配合的。”盧俊臣擔心事情鬧大，邱子豪一揮手，幾名手下上來便抓住了盧俊臣，小葉上前阻攔，卻被推翻在地。
楚文傑見狀，忙上前扶起了小葉。
“這不是楚兄嗎？你怎麽也在這種地方？”邱子豪的口氣立即變了，楚文傑說：“邱少爺真是辛苦啊，這麽晚了還在執行公務？”
“唉，沒辦法，最近共產黨活動頻繁，上麵盯得緊，我隻能多辛苦一些了。”邱子豪歎息道，“這不正在追查的一個共產黨跑到這兒就不見了，所以才不得不打擾文傑兄看戲啊。”
楚文傑訕笑道：“理解，理解，隻不過我剛才一直站在門口，根本沒見有人進來，邱少爺你是不是弄錯了？”
“是嗎？但是我的手下確實追到這兒便不見了人影，難道真是我們弄錯了？”邱子豪不可思議地看了身後的手下一眼，又說，“文傑兄要是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我還得執行完公務，回去也好向上麵交待啊。”
楚文傑看了盧俊臣一眼，說：“盧老板是我朋友，請邱少爺高抬貴手，我敢向你保證，我剛才一直站在這兒，沒有任何可疑的人進來，所以這兒也絕對不會有共產黨。”
“文傑兄，既然你如此肯定，看來我也不能不給你這個麵子，不過這個女人，剛才你也看到了，她對本人的態度實在不怎麽好，也為了對上麵有個交代，我想你不會不讓我帶走吧。”
小葉瞬間瞪大了眼睛，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邱子豪的話嚇倒，盧俊臣忙說：“長官，小女剛才實在是不懂事，所以才冒犯了您，我在這兒給您賠罪了。”
楚文傑看了小葉一眼，這個眼神充滿了信心，意思是讓她別擔心，小葉心領神會地微微點了點頭。楚文傑走近了幾步，俯在邱子豪耳邊低聲說：“邱少爺，小葉是盧幫主的女兒，也是我的朋友……”
“文傑兄，他們真是你朋友？”邱子豪問，楚文傑說：“真是，我可以擔保他們沒有任何問題。”
邱子豪緩緩地點了點頭，突然笑著說：“看來你跟那女孩的關係不一般呀。”
楚文傑幹笑了兩聲，說：“總之請給我一個薄麵，不要為難他們父女倆，以後也還請多多關照。”
“好，既然你開口，好說。”邱子豪於是命令所有人撤退，臨走時對楚文傑說：“文傑兄，那我就不打擾了，後會有期。”
楚文傑把他送到門口，說：“邱少爺，多謝了。”
虛驚一場，戲園子很快又傳來掌聲。
盧俊臣對楚文傑感激不已，還讓小葉當麵道謝，楚文傑歎息著說：“其實我應該早點站出來，小葉就不會受到驚嚇了。”
“今天的事真是多虧了楚少爺啊，小葉，你陪楚少爺說說話，楚少爺，盧某還有些事需要去處理，先行告辭。”盧俊臣匆忙離開，楚文傑和小葉相視而笑，小葉眼裏也滿含感激之情。
“你說我倆的事你爹都答應了吧，怎麽我倆每次見麵好像都是在夜裏？”楚文傑看著周圍迷離的夜色，萬般柔情。
小葉靦腆地說：“誰讓你每次來找我都是晚上？”
楚文傑想想也是，不禁歎息起來：“誰讓我爹管我管得太緊，也許以後都不能再見麵了。”
小葉的心一沉，惺惺地問：“你真要去日本了？”
楚文傑說：“我不想去，但是我爹他……”
“怎麽什麽都是你爹呀，那小日本有什麽好的，還非得去。”
楚文傑壞笑著問：“你不想我去啊？”
“我……我沒……你要去就去唄，反正我們最後也是要走的。”
他一愣，反問道：“你也要走，去哪兒呀？”
小葉的眼神變得暗淡，無奈地說：“組織上交給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等完成任務的那一天，我們都會離開漢口，也或者我們每個人最後都會留下來。”
楚文傑沒聽懂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禁欣喜地說：“你們留下來好啊，正好都別走了，我倆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小葉苦笑著問：“你不是要走嗎？”
“哎呀，我剛才那是逗你玩呢，現在已經走不了了，我也不用再被我爹逼著去日本了。”楚文傑笑嘻嘻地說，小葉卻一臉平靜地說：“其實你留下來也不一定是好事，日本人就快打進來了，到時候也許我們所有的人都會在戰爭中死去，如果你去了日本，也許就……”
“小葉，你怎麽這麽悲觀，你怎麽就知道日本人就一定會打進來？戰爭不還沒開始嗎？”
“開始了，早就開始了，日本人已經占領了大半個中國，他們的目標是占領整個中國，把我們趕盡殺絕，把每個中國人都變成他們的奴隸。”小葉很激動，整個人都在顫抖，楚文傑抓著她的手，沉重地說：“小葉，對不起，都怪我不好，都怪我爹他……”
小葉無奈的搖頭，說：“他不是你爹，他是日本間諜，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幫助日本軍隊迅速占領我們的國家。”
楚文傑明白自己的內心，可是卻明白吃楚望廷養大了他，給了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文傑，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我很感謝你沒有把那些話告訴楚望廷，雖然我知道你到現在仍然不相信我的話，但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楚文傑沉吟了一會兒，說：“我需要時間。”
“有一件事我想是必須告訴你的時候了。”小葉想起父親的叮囑，頭突然有些痛，楚文傑看出了她臉色微微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小葉，你怎麽了？”
小葉揉了揉額頭，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這件事至關重要，如果今天不告訴你，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到底是什麽事啊，你快說。”他明顯著急了，小葉凝視著他的眼睛，痛苦地說：“一份秘密名單不見了，這份名單上有很多地下黨的名字，我們不知道名單在什麽地方，但是一旦落入日本人手裏，我，還有我爹，還有黑子，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會因此而死去。”
“這……那要怎樣才能找到名單？”楚文傑握著她的手都滲出了汗水，“或者你們趕緊走啊，等事情過了再回來也行啊。”
“不行，沒有完成任務之前，我們誰也不能走，誰也不會走。文傑，也許你還不了解我們，我不怕死，我們全都不怕死，我們隻是擔心我們的死沒有意義，如果我們就這樣白白的死了，日本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的進入中國，闖入我們的領土，踐踏我們的生命。”小葉很激動，淚水在眼中打轉兒，楚文傑的心在顫抖，她接著說，“文傑，為了趕走日本人，粉碎日本人占領中國的計劃，之前已經有很多人因此而犧牲了，今天我們來到漢口，我們已經抱定犧牲的決心……”
“小葉，我不會讓你死。”他的聲音有些不堅定，“其實我也開始懷疑我爹，但我在他書房裏沒有找到任何證據，所以我……我還有些猶豫。”
小葉沉沉地說：“楚望廷在中國潛伏了幾十年，你知道他是日本人嗎？他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他還沒達到目的。”
他沒吱聲，內心卻如大海一般沸騰。
“文傑，我不希望給你太大的壓力，但現在時間非常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們。”
楚文傑歎息道：“其實我真的很想幫你，我希望你們可以盡快完成任務，更不希望你出事，但是那個人是我爹，即使他是日本人，而且還是一個間諜，但他畢竟是養大我的人，小葉，如果我幫你們，我求你一件事，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我不希望他有事。”
小葉說：“我答應你的條件，等我回去後會跟我爹說。”
“好，我會好好勸他，希望可以現在就離開漢口。”
“不會的，他絕對不會走。”小葉幽幽地說，“他很狡猾，隻要你稍微露出破綻就會被發現，文傑，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知道該怎麽做，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楚文傑往前走去，“好了，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了。”
“好啊，那我們說點別的。”小葉突然說，“你經常去大武漢夜總會嗎？”
楚文傑一愣，忙說：“也不是啊，就去過一兩次，但是你怎麽知道？”
“不告訴你，我就是知道。”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跟蹤我。”
“總之你告訴我為什麽喜歡去那裏？”
“我……”
“算了，看你猶猶豫豫的，就沒打算跟我說實話。”
楚文傑不好意思地說：“那我聽你的，以後不去了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