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後的笑

  在無謂的抗爭中漸漸迷失那個明確的方向，歐陽寂夏懷念高中，想念那些一起闖禍的“夜貓”，當初進入C大的豪情被熬成一鍋爛粥。


  就如李靜琳所說，她真的活在回憶裏，還在曾經某一開心幸福的時刻裏沉淪，怎麽也走不出過去的光影。在心中衡量現在與過去，即使曾經被劃定為不願想起的某件事、那個人，拿到現在，竟也是幸福無比。


  時間是沙漏，時光一點一點流走……


  時間又是濾網，往事被過濾，變成沉甸甸的美好。


  她總是這樣，總是想念曾經擁有的，幻想著回到過去，總是逃不出記憶的枷鎖。過去，擾亂了她，吞噬了她，控製了她的思想，更打亂了她前進的腳步，一步一步，支配著她的行為。


  十八歲的天空，開始下起灰色的雨。她活在灰色的異度空間裏，周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與她不再相幹，周圍的事物都已不再重要。她的交際不在這兒，而在曾經。她看著自己用時間劃下的，僅僅是蒼白無力的平行線，與誰沒有交點，五彩的水筆也不知被丟在何處。


  “半年了……”她哂笑，“半年就是一直這麽過下去的？！”


  出沒在繁華的街道，穿梭於大大小小的商場，開始進出各家KTV、酒吧。周圍，多了曾經的人——那些跟她走過三年的朋友。


  十八歲的始端，她開始不聽話，開始頹廢。新年伊始，她也給了自己一個灰色的開始，留下的是三個月歪歪扭扭的腳印。討厭學校、吃喝玩樂變成歐陽寂夏的代名詞，誰都不會想到曾經的她也是個尖子生，老師的掌上明珠，眾人眼裏最耀眼的鑽石。


  一切的自暴自棄止於那個微涼的五月，她終於逃跑了……沒錯，就是從學校消失了。可是，若沒有這次逃跑，恐怕就沒有那麽多快樂和悲傷，更不會有現在這個成熟的女孩……


  “靜琳，我要走了。”寂夏臉上是笑，還有被掩飾的悲傷。


  “這麽急幹嘛？”靜琳急忙收拾東西，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接下來的舉動……


  “沒事，沒事，我走了……”她笑著搖頭，留下一個無奈悲傷的眼神，走開了……


  這是她臨時的決定，時間並不充足，來不急訴說原由，來不及善後，她收拾好平時用的課本，穿好校服，戴好眼鏡，深夜，走出校門並不容易，偽裝總是最好的武裝。


  不知道懷了多大的信念，擁有多大的勇氣，歐陽寂夏竟會這麽義無反顧。


  十八歲，她還隻是個孩子——一個把問題想得簡單無比，一個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一個盲盲撞撞的孩子。


  回想走過去的半年，來到C大的半年時光，她努力學著堅強，靠自己，努力活出個名堂來，最後隻發現自己一個人站在這人來人往的學校。


  她說：“從踏入C大的門開始，我的世界就是灰色的。錯誤的選擇，終究由我自己上演，我的悲傷別人無法參考。”


  隻要自己充實地活著，開心快樂，不枉費四年青春時光就好。榮譽固然重要，卻不是人生的最終目標。C大的重點班，到老了，或許想起來會有小自豪，畢竟有過就好。


  歐陽寂夏就是這麽天真認為的。不願被這嚴肅死寂的氣氛埋沒，她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天空，屬於自己卻沒有得到的位置。她要逃，逃出C大的鐵門……


  忘記了是怎麽走出那扇冰冷的牢門，忘記了值班室那通明的燈火下，自己是怎麽沒有被發現的。她隻記得，就像逃出奧斯維辛集中營的那對相愛男女一樣，害怕得要命卻偽裝鎮定，不同的是他們為著偉大的愛情，比翼雙飛；而她，為著所謂的自由，孤軍奮鬥。


  捏著手心的一把汗，歐陽寂夏還沉浸在逃跑成功的喜悅、不可思議和打退堂鼓的複雜心情下，去哪？她從沒想過。走過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寂夏走在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城市的霓彩近在眼前可她觸摸不到。花花世界，太過美麗，她，還是個局外人。她找不到自己的容棲之處，逃出鐵籠的小鳥該飛往何處？她還隻是一個離了家，離了父母，離了學校，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是的小破孩。


  十八歲的天空，下著連綿不斷的雨……


  睡大街？萬一有壞人怎麽辦？

  ……去網吧，也隻能這樣了。


  沒有人說過網吧沒有壞人，這不是一個固定真理。該來的終歸要來，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究竟會帶來怎樣的命運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