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血泊

  張海森的計劃很周密但很明顯，他跟自己賭了一把，從派這五個人進三江賓館便已是生死兩茫茫，是輸是贏他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但那一通報信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張海森還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還是失敗了。“趙剛這家夥怎麽就是除不掉呢，殷仲辰又是殷仲辰，每次都是殷仲辰這小子壞事。媽的，這輩子真跟他們倆杠上了。”


  殷仲辰被送去私人醫院。


  “他怎麽樣了？他，他會不會，死啊？”安玉顏哭花了臉，驚慌失措地坐在椅子上，搖晃站在旁邊的趙剛，活像死了丈夫的傷心寡婦。臉色像張白紙，寫滿了傷心欲絕和害怕恐慌。


  趙剛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重重吐著煙圈，腳下煙蒂無數。一整個人低落，往日那呼風喚雨的生氣儼然不見蹤跡。看著淚流滿麵的安玉顏，他的心裏澀澀的都是複雜。


  煙，燃燒的是憂愁，吐出的是無奈，剩下的煙蒂則是心底殘存的希望。趙剛不信命，可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溜走，心底裏還是向上天祈禱了無數遍，把耶穌，把汨羅佛，把玉皇大帝，把觀世音問候了一圈又一圈。


  三個小時了，手術還是沒有結束……不就是一槍嗎，取個槍子他慢的要死，要不是關係著性命，他趙剛早衝進去把這笨蛋庸醫給抽了。


  韓廣廈在走廊上踱來踱去，整個人繃在弦上，冷汗玆玆地冒，身上白色的襯衣染紅了半邊。殷仲辰躺他懷裏的一幕如在眼前……


  他緩緩下落，整個人輕飄飄地絲毫沒了支撐，剛才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這會兒臉色煞白，眼睛緊緊閉著，周圍慢慢散成一個大血泊……


  “仲辰。仲辰。”他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換不來他的一次抬眸，那一刻，韓廣廈是真的怕了。若是他早一步，殷仲辰就不用替趙剛擋這一槍，遭這罪了。


  淩濤目不轉睛地盯著玻璃門，指甲陷進手心裏，一層血印。殷仲辰你要是不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可他忘了，等他做鬼，殷仲辰早已撒手人寰，過了奈何橋，投胎轉世再次為人。


  殷仲辰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安玉顏邊哭邊給自己打氣，她深愛的人就在裏麵，隔著厚厚的玻璃門，他在裏麵跟閻王爺抗戰……可是，她寧願裏麵的是自己啊，殷仲辰那麽冷漠的人怎麽會討好閻王爺呢？

  四個小時零二十八分鍾，仿佛過去四個半世紀，燈終於滅了。手術室裏推出額頭裹著紗布，蓋著白色蓋布的殷仲辰。他臉色依舊如白紙，兩片薄唇白列。在一群人的追逐護送下，在安玉顏的歇斯底裏又大獲全釋的哭泣裏被推進重護病房，一幹人等又被關在外麵。


  “趙老板。”醫生拿紙巾擦汗。手術成功，他也如釋重負，救不回殷仲辰，他知道自己也將麵臨一場禍患，況且是對他行醫半生的侮辱。可這一次，對他來說是前所未臨的挑戰。“他中了一槍，幸巧擦過心髒，隻是傷了心髒一點。但是失血過多，加上挨了兩刀，體力透支，一時半會醒不了。”


  “謝謝醫生。”趙剛感激萬分。沒有人看見，那個冷血、隻認利益不認人的趙剛心裏也有感念。


  “顏顏，回家睡會兒吧。”趙剛來換班，已是晚上九點多，安玉顏一直寸步未離地守在這裏……


  “姐夫，你回去吧，我在這兒守著。”安玉顏的俊臉上寫滿了疲倦，淚痕清晰可見。從殷仲辰出事到現在，她除了哭就是哭。如果可以，她多麽願意分擔殷仲辰的痛，要她躺在這裏也好啊。“我就想看著他醒過來。”


  “他醒了，我馬上給你打電話也是一樣。”


  “不，我要看著他平安無事。”安玉顏搖頭，脾氣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過來。


  “你這樣會搞垮自己的身體。”趙剛輕歎氣，知道這妹妹的脾氣。難得她一片癡情，殷仲辰醒了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慰了。


  “行。我去瀚海處理剩下的事。有事叫人。”趙剛輕輕帶上門，打電話又調了一班人看著。整個小醫院包圍了裏三圈外三圈，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殷仲辰還是處於昏迷中。安玉顏守著守著不知不覺地睡了。半夜……


  “水。水。”殷仲辰迷迷糊糊地呢喃，麵色蒼白，嘴唇虛脫發白，額頭掛著豆大的汗珠子，眉頭緊擰，難受得要死。


  安玉顏被驚醒，看到他這個樣子，一下慌了手腳：“仲辰，你怎麽了？你說什麽啊。”


  碰觸到他滾燙的臉，她的手驚恐地縮回：“快，叫醫生。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