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隻崽
三十秒, 手機自動鎖屏。
林知微盯著黑蒙蒙的長方塊, 上面隱約映著她的虛影,長發輕垂, 眼睛睜大, 嘴唇微微張開, 寫滿了大大的慌, 外加一點茫然。
心理建設做半天,她再次抬頭, 陸星寒已經隱沒在涌動的人堆里, 連邊邊角角都看不到了, 剛才那一幕幻影似的,既清晰又模糊。
睡暈了吧……
她用力掐掐眉心,捏出紅印才鬆開手,重新按亮手機。
發信人簡簡單單兩個字,秦然。
這名字曾經非常熟悉, 但畢竟兩年沒聯絡, 早變得陌生疏遠,在記憶里蒙著塵。
林知微對秦然的印象, 除了大學時他溫柔有度的追求之外, 就是出國前唯一一次失態, 狂風暴雨的傍晚跑到她工作室門口, 大傘被風掀開吹遠, 他一身質地精良的西裝濕透, 短髮狼狽貼在額上, 俊臉蒼白,眼瞳深黑,問她:「你能不能留下我?」
跟以往他溫文爾雅、清貴矜持的形象相去甚遠。
她嚇一跳,正好是下班時間,工作室的同事們全聚在後面興奮地指指點點,最後還是何晚推推她,「去聊聊吧,難得又帥又深情。」
林知微就是在那時才意識到,秦然對她,竟然不是隨便追追而已。
「只要你願意留我,」秦然臉上雨水流淌,「我哪都不去。」
林知微站在廊檐邊搖搖頭,「……對不起。」
秦然確實出色,是好多小姑娘的男神,但林知微那時全部精力撲在工作賺錢上,對找男朋友的事半點不動心,哪怕對方是秦然也一樣。
如果沒心思還給人希望,那是渣。
林知微堅守這一點,拒絕得乾脆徹底。
秦然最後低下頭,苦笑問:「還能做朋友吧?」
她說:「當然。」
在那之後,秦然只有登機時給她發了張照片,之後再沒聯繫,照片後來還被陸星寒給發現了,不知道小崽子抽什麼風,刪了不說,又用清理軟體徹底粉碎掉,生怕她偷偷恢復似的。
沒等她責問,他整個人像罩了層堅冰,死死攥著手機啞聲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林知微否認,他緊接著咬牙說:「你才多大!再等等行不行?等我——」
「等你什麼?」她暗笑小屁孩一副大人樣,乾脆打斷,搶過手機把他趕回卧室里,「學習去!」
現在想想,陸星寒那時是用什麼眼神看她的?怎麼越回憶,越覺得像極了剛才無意中撞上的那樣……
打住打住!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算她跟陸星寒沒有實質關係,那也是用心養大的弟弟。
多半是最近被何晚的杞人憂天給影響了,才會有這種奇奇怪怪的聯想。
林知微拍拍額頭讓自己清醒,手機又震了,秦然發來第三條,「開個小玩笑嚇到你了?不回我嗎?」
她回復:「剛才在忙,祝賀回國啊。」
秦然說:「空口不算,吃飯祝賀好不好?」
不等她斟酌用詞,他主動化解,「有工作上的事請你幫忙,拜託vivi老師賞臉。」
林知微不禁一笑,這才對嘛,兩年過去,秦然早該有女朋友甚至結婚了,怎麼可能還對她存著什麼想法。
話說到這份兒上,她不好再拒絕,應承下來,「好,等我跟完這期綜藝。」
綜藝的先導片完成,隔天一早開始進入第一期正片,天還沒亮,林知微就被外面嗡嗡的嘈雜聲吵醒,揉著眼睛坐起來,問同屋的何晚,「晚姐,出什麼事了?」
何晚最愛八卦,看完一圈熱鬧回來,裹著大風衣坐床上,正愁沒人傾訴,忙給她解惑,「楚彥南鬧著要回去,不拍了,正跟節目組協商呢,說他身上各種傷,腳疼得沾不了地!」
林知微頓時清醒,「陸星寒沒被找麻煩吧?」
何晚眉梢輕挑,多看她幾眼,「沒,他多精啊,楚彥南氣成那樣,還覺得陸星寒是一心助他奪冠的好孩子呢。」
楚彥南本來是一門心思來干翻別人的,沒想到反被撂倒不說,還哼哼唧唧幫人家數錢。
林知微不禁默默想,難怪他前些年一直紅不起來,其實這智商情商,都略顯薄弱啊……
到早飯時,事情算是初步解決,楚彥南自知昨晚丟了大臉,死活不肯再拍,原有素材也不讓播出,跟節目組聯合出聲明說意外受傷,退出拍攝,再找別的嘉賓來,先導片的部分補拍,他寧願負擔損失。
總導演暗爽不已,痛痛快快答應,馬上聯繫原定的那位嘉賓,當天就趕到了。
只有陸星寒辛苦些,要陪著新嘉賓補拍先導片的部分,重過一遍四大難關,但也因為這個,陸星寒妥妥成了節目組團寵,都把他當小天使。
袁孟想,誰昨天差點把楚彥南挫骨揚灰的?容瑞想,誰昨天恐嚇他吃成球換人的?梁忱想,誰昨天冷冷瞪著他不讓接近知微姐姐的?
仨人雙臂環胸站一排,瞧著陸星寒一身乖萌,遊刃有餘穿梭在各個嘉賓和林知微之間,不約而同呵呵冷笑。
神TM小天使!
第一期節目前後耗時三天拍完,嘉賓相處融洽,進度很快,順利結束后,各團隊先後離開小鎮,星火娛樂大部隊統一出發,回到總部后,再分別給男團三個成員安排回學校的行程。
高考在即,如果文化課落榜,那可就沒得玩了,除了功課,袁孟耳提面命最多的就是千萬別惹事,千萬別受傷。
梁忱走得最早,第二個是容瑞,林知微不放心地叮囑他一大堆,容瑞垮著臉,用下巴指指她身後,「我的好姐姐,你別操心了,陸星寒成績還不如我呢,只要他能考上,我絕對沒問題。」
她扭頭一看,陸星寒雙手插兜,背後倚靠著公司走廊的米灰色牆壁,帽檐壓低,只露出刀削似的鼻骨和紅潤薄唇。
長得一副不好好學習,隨時打算去為禍人間的樣子。
林知微頓覺壓力倍增,嘆了口氣,容瑞好奇問:「姐,你和他一起回去嗎?」
「不回,」她睫毛顫了顫,「工作忙。」
話是這麼說,但心裡明白只是借口,自從客棧燒烤聚餐后,她總記起陸星寒那時侵略性極強的眼神,哪怕更傾向是剛睡醒的錯覺,她也下意識地想要暫時迴避。
林知微揮揮手放容瑞走,回到陸星寒面前,她今天穿了平底鞋,看他需要抬頭仰望,「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他低聲說:「不算太好。」
「還差什麼?」
他沒回答,唇線斂起,緩緩蹲下身,單膝點地。
林知微一驚,本能想往後退,他骨節分明的雙手恰好伸出,不輕不重捏住她纖瘦的腳腕,「別動,鞋帶開了。」
她腳上的平底鞋有當季流行的綁帶,寬綢帶長長繞在腕上,左腳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鬆掉了。
陸星寒十指靈活,綢帶變戲法似的打出端正的結,他指尖捨不得離開,似有似無流連在她腳背和小腿,有些撓心的熱和癢,屬於他的溫度,隨時要穿透她的皮膚滲入深處。
林知微不自覺地一抖,接觸過的地方陡然升騰起某種細小的顫慄,她忙錯開腳步,「好,好了,快點站起來。」
陸星寒聽話地直起身,她輕咳兩聲,把心頭難以言明的不自在揮散,繼續問:「你還沒說,到底差什麼?」
他拖長音,「差最重要的——」
「嗯?」
「你啊,」他委屈控訴,「明明答應跟我一起回去,看我打籃球賽的。」
林知微怔了怔,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我當時說的是,到時候再說,可現在工作室那邊——」
話音未落,電話響了,偏偏就是老大打來的,「知微,關於放假的事,男團那邊袁經紀人跟我打過招呼了,你可是大功臣,最近這麼辛苦,休息是應該的,暫時給你五天,下期綜藝前回來就好。」
「啪嗒」一聲,掛斷。
陸星寒眨眨眼,「我全聽到了。」
親手乾的好事,聽不聽到有區別?!
林知微咬牙,把手機往包里一塞,不言不語開始活動手腕,陸星寒精神一凜,條件反射倒退,「啊啊啊,別打臉!」
想得美!這小崽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細白手指避過他的遮擋,揪住他臉頰軟肉狠狠一掐。
痛感傳來的瞬間,陸星寒強烈懷疑自己骨子裡根本是個變態,只要被她碰觸,無論輕撫還是懲罰,都幸福得想上天,可表面上仍要裝作很受罪的樣子,手趁機環在她背上,沉淪在短短片刻的親密里。
「知微知微,你聽我說,」陸星寒攬著她,邊狀似艱難地躲來躲去,邊喘著氣求情,「我高中畢業前最後一次比賽,你真這麼狠心,看都不看一眼嗎?」
「看又怎麼樣,我去了就能贏嗎?」
「能,」他呼吸靠近,唇角挑高,「只要你去,我一定能贏。」
漆黑雙眼裡,是少年灼灼剔透的自信和期待。
拒絕的話有千萬句,可林知微嘗試了半天,發現面對自己養大的崽兒,哪句也說不出口。
嘖!對他狠不下心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啊。
林知微愁苦地推開他,勉力維持姐姐最後的威嚴,「……去就去,要是敢輸,你多做十套數學練習題!」
成功把人拐上飛機,陸星寒美滋滋想,只要知微肯跟他走,隨便袁孟那邊多少不平等條件,全答應了也沒關係。
三月初的江城終於回暖,空氣里的凜冽被濕潤取代,連老舊居民樓門口那幾棵灰突突的樹榦都隱隱沁出了綠意。
陸星寒換上乾淨的藍白校服,搖身一變回到青蔥水嫩高中生。
去學校報到前,林知微圍著他看一圈,確定把娛樂圈裡所有華麗的殘渣全部清除乾淨,才點點頭,「好好補課。」
超乖巧的陸小崽答應得那叫一個好,單肩掛著書包晃出小區門,還沒到公交站,就被一小群不良學生打扮的男生給堵住,個個面相兇狠,瞧著怕人。
七八個對一個。
相比之下,陸星寒純良得簡直像棵掛著水珠的小白菜。
旁邊路人紛紛側目,生怕他被欺負,正考慮要不要伸個援手,哪知下一秒,不良學生團齊刷刷低頭,熱淚盈眶,「寒哥!你回來了!」
陸星寒面無表情「嗯」了聲,腳步不停,穿過他們直接往前走,「說吧,最近出了什麼事。」
小弟們互相看看,誰也不敢吱聲。
以前那些弱雞似的手下敗將們,以為寒哥近期回不來,甩著他網上超可愛的視頻圖片到處嘲諷,還把早幾年就列成禁忌的那句「沒爹沒媽,野女人養大的小白臉兒」拿出來宣揚,這種事……要怎麼說才能保住小命?
結果很快揭曉。
事實證明,這種事只要說出來,寒哥要收拾的人太多,根本沒工夫來取他們的小命。
林知微對這些一無所知,回江城以後,陸星寒天天按時按點上學放學,包里各種練習冊考試卷,班主任電話里也誇他聰明,複習進度很快,妥妥根正苗紅的好少年,除了校服經常弄髒以外,別的沒毛病。
晚上放學,林知微拎起他再次染土,甚至勾壞了一點小邊角的校服上衣奇怪問:「你是摔跤了嗎?」
陸星寒殷勤地把飯菜端上桌,氣定神閑,自有一套說辭,「課間跟校隊的練球,可能不小心勾到球場的鐵絲網了。」
嘖,多半是技校那小子拎的棍子打劈了才划壞他校服,下次再敢在他面前瞎嚷嚷,非弄死不可!
他回答得太自然,林知微順理成章信了,「小心點,別受傷,決賽具體什麼時候?」
陸星寒湊到她身邊,眼巴巴說:「明天下午三點,體校籃球館,我等你啊。」
隔天林知微特意換上一身運動打扮,長發紮起,黑色運動服顯得身材更加玲瓏纖瘦,妝非常淡,薄薄抿一點口紅,她在包里放兩瓶運動飲料,打算坐公交車慢悠悠晃過去。
家裡到體校,不足一個小時的車程。
午後陽光很好,林知微沿小區里的窄路穿過生鏽的大門,外面是條四車道的老街,往常經過的多數是計程車和小三輪,今天卻出奇,迎頭開來一輛七位數的高大越野車,漆面光澤含蓄,映著天際堆積的雲朵。
不是林知微故意去看,實在是車太過扎眼,在她們這片待開發的老城區里自帶吸睛效果,旁邊的大爺大媽們甚至已經議論上了,懷疑是不是打算來拆遷的開發商。
林知微不關心那些,在石磚鋪就的人行路上慢慢往公交站走,飛馳過來的越野車正好跟她交錯而過。
下一秒,刺耳的緊急剎車聲戛然響起,一時間人人側目。
不會是出車禍了吧……林知微本能扭過頭,越野車門正好推開,西褲包裹的長腿匆匆邁下,緊接著,男人整個身體露出,短髮利落,五官英挺,襯衫解開兩顆扣,黑眸筆直看向她。
林知微腦中一懵,直到男人大步來到她面前,她才張開口,「……秦然?」
秦然目光定定鎖在她臉上,聽到意外又不確定的語氣,無奈笑了,「才分開兩年就認不出了嗎?」
不是認出或者認不出的問題,秦然跟江城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況且剛回國,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她家小區門口的!
清風吹過,樹枝微搖,陽光灑落滿身,周圍不少人在朝他倆打量。
秦然看了眼臨時擱在路邊的車,確實突兀,擔心林知微轉眼就會消失,笑著跟她商量,「先別走,讓我把車停好可以嗎?」
林知微為難地看看錶,「我趕時間,你應該也有事要忙吧,要不然晚點再約?」
她原本跟他定的是等這次假期結束,回工作室那邊跟他見面的。
秦然說:「這麼巧碰到,怎麼能隨便放你走了,說幾句話就好,之後不管去哪,我送你。」
說完他笑了,嘴唇線條溫雅迷人,跟從前在學校里做特聘講師時沒有兩樣,「知微,說好了還是朋友,對我別太見外。」
秦然坦蕩的態度讓林知微放鬆不少,也跟著笑出來,「你微信里說有工作上的事找我,是什麼?」
「那勞煩vivi老師移駕,陪我一起停車好嗎?」秦然再次鬆弛兩人之間的氣氛,順便拋出能吸引這個小工作狂的關鍵,「想談個跟你工作室的合作。」
秦然在車上說,他回國后,正式接手了家裡大半產業,打算在江城這片老城區開發大型商業中心,沒想到第一次過來看就偶遇林知微,至於合作,則是他公司重點投資的某部大IP校園劇開拍在即,造型團隊多方接洽都不滿意,於是想到了身為老朋友的她。
林知微從前聽說過秦然家裡背景不簡單,不算太意外,於是直接把電話打回工作室老大那裡,簡單交代,老大果然興趣十足,囑咐她回來后細談。
掛電話時,林知微無意掃了眼時間,手機差點掉地上。
她談起工作就入迷,不知不覺竟然三點半了!
「不好意思,我真來不及了!」
秦然攔住她,「去哪?我送你。」
林知微攥攥手心,沒時間再猶豫,「市體校,你應該不知道路,我開導航給你。」
下車時,體校門口人煙稀少,球賽巨大的宣傳展板旁邊空空蕩蕩,引路的學生早撤走了,林知微急忙推開車門,快步小跑進校門。
秦然隨她下車,目送她纖秀的背影,聲音微揚,「知微,還沒聊完,等結束我來接你。」
林知微沒聽太清,揮揮手示意,按地形指示圖上的路線,直奔籃球館,剛到附近,還未進門,幾乎要掀翻屋頂的尖叫聲和呼聲已經傾倒而出。
「陸星寒——陸星寒——」
她揉揉耳朵,把票出示給門口掛著胸牌的老師,老師驗完無誤,小聲嘀咕:「下半場都開始了,怎麼才來啊。」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熱吼叫,林知微一腳踏上混亂涌動的觀眾看台,順著大家激烈呼喊的方向看去。
場上,一身黑色球衣的陸星寒遊刃有餘運球,越過對方防守,年輕修長的身體高高躍起,肌理膨脹流暢的手臂帶球一拋,「哐」一聲,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現場安靜一瞬,緊接著地面被震得嗡嗡發顫。
林知微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把包抓得有多緊,看到順利進球才舒出一口氣。
陸星寒落地后,立刻擰眉望向觀眾席,終於捕捉到心心念念的人影,滿眼急躁戾氣頓時消失,唇角上揚,朝她揮揮手,繼而抓起球衣下擺,隨便抹掉臉上流淌的汗。
勁瘦緊實的白皙腰腹驚鴻一瞥,很快又被蓋住。
林知微所在的區域視野角度最好,全是擠過來的小女生,個個面紅耳赤,雙眼放光,被陸星寒的動作撩得大腦缺氧,尖叫到破音。
管他是朝誰揮的手,方向總沒錯!
林知微看到小女生們手裡抓著各型各款的毛巾和飲料,不禁抿抿唇,想來自己是白準備了。
那小妖孽,雖然平常不說,不過看這狀況,明戀暗戀他的估計能繞場地一周。
她穿過擁在看台欄杆邊的學生們,擠到票上對應的座位,場中陸星寒又進一個三分,姿勢乾淨利落,球鞋與地板的摩擦聲節奏十足,閃身過人的身影像武俠片里的少年俠客。
喧囂嘶喊聲不絕於耳,林知微的視線跟著他同步躍動,心臟亂跳,砰砰作響。
他的球投進籃筐時,她忍不住站起來,吶喊出聲,但完全淹沒在一陣陣清甜尖細的縱情告白里,她又不好意思了,老老實實坐回去,一時分不清滿心燥亂涌動的究竟是驕傲,還是某種奇怪的失落感。
半小時后,隨著哨聲吹響,倒計時走完。
三中以大比分優勢打敗體校,成為這屆市高中籃球賽的冠軍。
林知微用力鼓掌,本來想跟人潮一起離開,但陸星寒轉向她,示意她等等。
小女生們不肯走,一股腦往場上擁,被體育老師們組成的臨時維|穩隊攔住,快速疏散到場外。
又過十多分鐘,籃球館里只剩剛比賽結束的兩支球隊,還有林知微這樣的親近家屬。
陸星寒短髮汗濕,他來不及仔細整理,撇開隊友,大步跨上觀眾席,「知微,你來晚了。」
林知微聽他嗓音是啞的,拿出包里的飲料給他,「臨時有事。」
陸星寒笑眯眯擰開蓋子遞向她,「渴了吧,你先喝一口。」
看著林知微抿兩下,他才接過,喉結滾動,咬在她嘴唇印過的位置,直接喝掉大半瓶,他手背蹭著唇邊水漬,「我剛才——」
剛說幾個字,凌厲的風聲和氣流猛然間破空襲來。
林知微一瞬瞪大眼睛。
一顆籃球不知道被誰狠狠拋出,對準她的太陽穴直衝過來。
她呼吸抽緊,情急之下只能向後仰身。
緊接著「啪」一聲大響。
她悚然睜眼,陸星寒面色冰冷,有力手臂屏障一樣護在她的身前。
而那顆籃球,一動不動,正穩穩抓在他大張的五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