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海
萬丈飛瀑垂垂之下，如匹練懸空，玉龍飛舞，與絕壑清風泉匯成一片繁音洪籟，水聲轟轟，震撼林野，天地齊起怒鳴，仿佛黃鍾大呂，雜以笙簧，清妙娛耳，塵慮皆消。
而在這樣的飛瀑衝激之下，龍泉卻是始終靜若寒潭，不起波瀾，不掀漣漪，哪怕雲子淵伸手探入池中攪動，也攪不起該有的圈圈漣漪。
看著這樣的場景，雲子淵淺歎一聲，有些遺憾地想道“雖然這樣的龍泉很是清美，但卻仿佛失去了生機，令人不悅……”
便在這時，雲子淵卻忽然注意到了，沉在龍泉之中的那半截龍身，以及倒落遠處的另半截龍身……從天廣劍戒中取出那一根龍筋，雲子淵的心中瞬間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招呼過孤劍客，雲子淵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瞬間得到了孤劍客的認可。兩人很快將龍泉之中的那半截龍身牽引了出來，與被抽了龍筋的另半截龍身拚湊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條完整的天龍。
在雲子淵的想法中，他和孤劍客或許可以藏身在殘龍之中，用龍筋來操控它，以此來抵擋海眼的龐大水壓，隻是……
“若是不把這斷口處理一下，隻怕會有很大的影響。”孤劍客看著殘龍那被攔腰斬斷的切口，表情震撼。一條成年的天龍便是一位道衍境界的聖人修士，然而看這斬斷天龍的創口，孤劍客不難猜出，這條天龍是被一劍斬斷，隻怕連半點阻礙也未曾遇到。
“當年的正魔大戰之劇烈，可想而知……”雲子淵在一旁說道。說罷，雲子淵抖手一甩，龍筋瞬間飛出，衝入到殘龍的身軀之中。隨即，雲子淵將手一按，那殘龍忽然抬頭，有如活物，但其隻是被龍筋牽引而已。
雲子淵又熟悉了一番操作之後，將另半截龍軀中的龍筋也扯了出來，與手中這根龍筋打了個結。隨後，孤劍客也站到了兩截龍身之中，和雲子淵一起，被殘龍的血肉包裹。
“你來操控龍的行動，我會用劍氣把這兩截龍身縫合、串在一起，盡量不使其被水壓擠破！”
摸黑爬過龍身內的血肉器官，雲子淵抱住了殘龍的一節脊柱，對孤劍客說道“如果無法撐住，我會立刻放棄那截龍身，你要及時向我靠攏，有這龍骨撐著，多少能夠堅持些時間！”
孤劍客“嗯”了一聲，然後探出了自己的神識，充當是這條龍的眼睛，給雲子淵以指引。雲子淵的神魂強度不夠，甚至無法穿透龍鱗，所以隻能讓孤劍客來做指揮。
雲子淵和孤劍客分工合作，一人手握龍筋、專心操控龍身，一人以神識探路，同時保持龍身的完整。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在孤劍客的一聲輕喝下，雲子淵雙手向後猛地一提，這條灰黑色的天龍立刻動了起來，高高挺起了上身，突然一個猛子就往龍泉鑽了進去。
在孤劍客的方向指揮下，雲子淵雙手忙得不可開交，牽拉著龍筋，操控龍身做出了各種遊動的姿勢。隻是效率實在緩慢，好半天後，他們才來到了孤劍客發現的泉眼之前。
而到了這裏，真正的難關才剛出現。被泉眼強大的吸攝力作用下，灰黑天龍瞬間就衝入到了泉眼之中，隻是龍身無法保持平衡，七歪八扭，險些把孤劍客和雲子淵都給甩暈過去。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雲子淵也不敢鬆開自己的手，不敢讓龍身隨波逐流，它必須被牢牢掌控在雲子淵的手中，才有可能從海眼中衝出。
孤劍客也是一樣，如果失去了他的神識，這條天龍便成了瞎子，一條瞎掉的龍，也是一樣無法從海眼之中衝出的。
經過一番的旋轉之後，雲子淵漸漸適應了這種狀態，在孤劍客的指示下，他扭轉龍筋，帶動龍身也旋轉起來，去對抗泉眼中急旋的泉水。
而後，龍身忽然的一靜，孤劍客立刻喝道“小心！從泉眼過到海眼了！”雲子淵大喝一聲以作回應，隨即，他牽引著龍筋，讓龍身繼續向前飛進。而不過瞬息之後，果然又是一陣天搖地晃，比在泉眼時更要猛上數倍、數十倍、數百倍！
雲子淵再是小心謹慎，再是做足了準備，也沒料這海眼裏的漩渦之強，遠遠超過他和孤劍客的想象。而也在同一時間，雲子淵的雙手竟被陡然硬直的龍筋彈了起來，十指血流，如龍血混雜一起。
雖然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但雲子淵也知道，這是龍身被龐大的水壓生生壓得硬直了，完全無法動彈。雲子淵顧不得手上的傷，再又抓起龍筋，想要牽扯，然而這一次的龍筋再不複柔軟彈性，幾乎比秋水劍鞘都還要僵硬。
隻是，如果不能扯動龍筋，雲子淵便不能操控這條龍，也就無法擺脫海眼漩渦，長此下去，他們就會被永遠困在這海眼之中，直到迎來永恒的死亡。
而孤劍客雖然憂心，但是他也抽不開身去幫助雲子淵。在龐大水壓的衝擊下，灰黑天龍的腰身斷口處隱隱有暴裂開的趨勢，孤劍客甚至能夠感受到海水的滲透。
哢擦哢擦……
忽然數聲清脆異響發出，雲子淵和孤劍客心中更都是一沉，再無法保持冷靜了。那清脆異響來自天龍身上的龍鱗，在長久的死亡之中，這條灰黑天龍一直在流失它的肉身精華，龍鱗最是明顯，變得比以前酥脆了許多。
見狀，雲子淵和孤劍客都是沉聲怒吼，眼下已經不是留手的時候了，雲子淵很果斷地在一次開啟了歸宇神藏。丹田內道種崩裂，一道玄之又玄的神藏之門開在了雲子淵的丹田內，其驟然打開，飛射出無窮的輝光，融入到雲子淵的身體各處。
頓時，雲子淵隻覺得自己的力量暴增十倍有餘，雙臂加力，龍筋頓時被雲子淵拉動，帶動龍身緩緩遊弋了起來。然而這樣還不夠！如此緩慢的移動，天龍絕對是無法遊出這個海眼，依然改變不了結果。
不過就在這時，孤劍客當機立斷，放棄了另半截的龍身，來到雲子淵的身後，一起抓住了龍筋，將其拉動。同時，孤劍客低吼著說道“我們時間不多了！沒了那半截的龍身，這裏的水壓很快就能把這不完整的龍身壓至扁平！”
雲子淵明了，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操控半截殘龍遊出海眼，遊到水壓不強的高層海域。
然而這能夠做到嗎？不！這一定要做到！
雲子淵暴喝一聲，將全身的氣力都灌注到雙臂之上，鎮龍印突然自動運轉，將雲子淵的雙臂變化了兩條巨龍，拉扯著龍筋。而孤劍客也不留力，一樣施展出了自己短暫提升實力的禁法，兩條手臂肌肉暴漲，青筋凸。
在雲子淵和孤劍客的共同努力下，龍筋這才被徹底拉動，龍身遊弋，順著海眼漩渦急轉，借力衝了出去，猛地拉高了數千裏。也在這個過程中，龍身有越來越多的龍鱗被擠碎，雲子淵和孤劍客都能感受到身旁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壓力四麵湧來。
已經沒有餘力說話了，雲子淵和孤劍客將全部的氣力都投入到龍筋之上，他們逐漸忘我，隻是雙臂還在機械似的扯動，讓殘龍不斷向上遊去。
也是隨著殘龍越遊越高，越高則水壓越小，他們的速度更因此越來越快，直到兩人突覺身似落葉飄蕩，身外壓力全數消散，才料是脫險，來到了安全的海域。
然也在這時，雲子淵和孤劍客兩人都是脫力，各自禁法的效力過去，可怕的反噬瞬間發生，他們二人雙雙暈厥過去，所幸那半截龍身還沒有徹底被壓毀，才不至於讓他們二人在大海裏漂散。
一時間，在這未知的大海深處，殘龍寂靜地漂著，任由海潮起落、水流變化，雲子淵和孤劍客就在這大海深處安安靜靜地度過了各自的禁法反噬期。
相比起第一次使用歸宇神藏的時候，這一次雲子淵依舊是把歸宇神藏發揮到了最極致的地步，由此帶來的反噬也是最強的。不過與第一次相比，雲子淵這一次的禁法反噬還是要顯得輕微了許多。
當雲子淵睜開雙眼，力量重回體內時，他依舊不知道過去了過久，而孤劍客卻還沒有醒。因為殘龍的龍身被水壓破碎了許多，所以這一次雲子淵的神識也勉強探出了些許，至少能夠保證雲子淵不撞上什麽海底礁石。
但是方向，雲子淵就無法保證了。用披風把還在暈厥的孤劍客綁在了自己的背上，雲子淵繼續拉扯著龍筋，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讓殘龍遊動了起來。
如此埋頭用力又是數天，孤劍客也終於醒了過來，一樣是直到身體徹底恢複了，精神才後知後覺地蘇醒。
醒來之後，孤劍客第一件事便是探出神識，幫雲子淵調整了一下方位，然後兩人繼續施力，操控著殘龍在這大海深處遊動，直到殘龍的身軀殘破到無法再遊動了，孤劍客才禦劍帶著雲子淵飛出了龍身，繼續向上。
離開了龍身之後，孤劍客禦劍飛行，速度更快，雲子淵默默數著，兩天之後，他們才終於見到了海中的魚類生物。這是一個不錯的型號，說明他們已經離海麵非常靠近了……相比於海眼來說。
……
神州東海，波濤浩森，一艘巨輪航行海上，此時天已垂暮，大半輪盤也似紅的斜陽浮在海平線麵，尚未沉沒。然而隻是轉眼的工夫，又見疾雲奔驟，海風大作，波濤壁立如山，翻飛激蕩，將落日的餘暉全都遮掩。
這艘巨輪航行海風波濤之中，竟是完全不受影響，哪怕再大的海浪，也無法撼動其分毫。隻是船上貴人似乎不喜海浪，這艘巨輪竟而浮空躍起，離開了海麵足有百丈，淩空飛行。
也在這時，巨輪之上忽然有人疾呼，一眾船員還以為遇上了什麽凶險，以為是有海盜之流出現，正想大試身手，然結果卻見，在那一浪高過一浪的浪濤中，忽有一柱虹光徑直飛起，衝天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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