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回到現實
“滴鈴鈴……”
電話鈴響了,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醒悟自己已經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家中這個事實。
“喂——”
我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懶洋洋執起了電話。自從回來以後,便好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成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知道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麽,卻怎麽也無法專注下去。
“小茹,是我啦!”話筒中傳來畢業後就不曾見過的大學同學的聲音,“感謝我吧,你要我幫你辦的事總算有眉目了。”她笑著,洋洋得意。
“哦……”我懶懶地回答,卻在下一刻猛地翻身坐了起來,“真的?有眉目了?怎麽樣?”迫不及待地,我連聲追問。
電話那邊傳來“嗤嗤”的笑聲,友人調侃著:“怎麽,這下不打瞌睡了?”
“呃……”我慶幸她在電話的那一邊,看不見我的麵紅耳赤,“好了啦,別玩我了!快說,怎麽樣了?”
“好好,知道你心急,我說就是了。”她壓抑著笑聲,說,“我把你的簡曆給了古玩城的一家古董店,他們看了很感興趣,願意跟你麵談。怎麽樣,來麽?”
“要,當然要!”我喜出望外,差點從床上跳下來,“在哪裏?店的名字是什麽?什麽時候見麵?”我左手拿著電話,右手從一堆廢紙中摸出一支可用的鉛筆。
“真是的,同學會的時候就不見你這麽積極……”友人嘟嘟噥噥抱怨著,但還是很快說了出來,“公司的名字是‘博玉齋’,開了隻有十幾年,跟那些老字號是沒法比了,不過勝在經營理念好,所以在上海、南京都開有分店,也願意接納人才……不過小茹啊,你確定要去麽?你這麽好的條件,學的又是企業管理,為什麽要去個古董店呢?對方也有些好奇為什麽你這樣的海歸會想去那種單位呢!”
我記錄下友人口述的地址,淡淡一笑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對古董很感興趣,所以在古董店工作最好了,可以最近距離跟古董們親密接觸啊!”
“你什麽時候又對古董感興趣了?”友人繼續咕噥著,“算了,你喜歡就好。對了,什麽時候來北京?他們都很想你呢,早點來我們聚聚。”
我笑了:“當然,我今天就去訂機票,明後天吧,準到。”
“那太好了!我要趕緊通知她們,自從畢業以後我們可就沒在一起聚過了……”
友人的聲音絮絮叨叨地在我耳邊回響,我的思緒卻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跟他,距離是那麽遙遠,哪怕窮盡我一生的精力也無法逾越的時間和空間,想得我心都碎了啊!
我發瘋地想去北京,我甚至異想天開要到北京的古董店裏去工作。隻有這樣,隻要和那些古董在一起,仿佛就能稍微拉近一點我和他的距離。
我的愛人,我的帝王,我的……玄燁啊……
閉上眼,任溫熱的液體從臉龐滑落,心,仿佛再次被撕扯成一片一片。“那就這樣了,羅小姐,非常歡迎你加入我們‘博玉’文化。暫時請你在財務部門工作,以後還需要我們共同努力,把這個企業辦好!”曾總站了起來,熱情地跟我握手。
麵談的過程出奇地順利,對方當即就要我來上班,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博玉齋”的老板有心要把生意做大,向文化方麵拓展,包括投資博物館、出版機構等等,所以才會如此渴求人才。
我笑著說:“哪裏哪裏,我沒什麽工作經驗,以後還要請曾總多多關照了。”
“羅小姐過謙了!”曾總笑著送我出來,說:“我們在文化領域算是一個新丁,缺少經驗和高素質的管理人才,羅小姐這樣的精英正是我們所急需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如果對於工作、對於我們企業有什麽想法,你盡管提,我們還要借鑒你在國外學習到的先進的管理理念,來搞活我們這家企業呢。”
我連聲謙讓著,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出到大堂,前麵有一個人迎麵走來。
“啊,小吳,你來得正好。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位新同事,財務部的,跟你一樣從英國回來。”
曾總笑眯眯地介紹著,我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幾乎停止了呼吸。
“玄……玄燁?”
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全衝到了頭頂,我的腦子裏“轟”地一聲就炸開了,暈乎乎地幾乎站立不穩,聲音抖得仿佛一接觸空氣就會散掉。
“羅小姐,你怎麽了?”曾總一把扶住了我,麵現詫異,“你的麵色很不好,身體不舒服嗎?”
“啊……不,沒什麽……”我一下子回過神來,勉力振作,卻忍不住眼中淚意點點,模糊的目光難以遏製地投向他的方向。
真的……好像啊!那臉型、那輪廓,還有那眼角眉梢……
啊,他笑了……
我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絞痛。
不!那不是玄燁,那笑容,那神情……不對了,一切都不對了!他不是玄燁,他沒有玄燁的神韻,盡管他是那麽像他……
心,就像燒紅的鋼鐵被迅速冷卻,隻覺得衝到腦子裏的血液一瞬間褪得幹幹淨淨,心裏和腦子裏空蕩蕩地,仿佛被抽走了三魂六魄,神誌飄飄蕩蕩,找不到一絲方向。
“這位是……羅小姐是嗎?我是吳彥,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他笑著,自我介紹。
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伸出了手。在國外,對女士先伸出手是不禮貌的,隻有女性先表示了握手的意願,男性才能跟從。
“你好……吳先生,以後我要請你多多指教才是。”
曹總嗬嗬笑道:“我看你們就都別謙虛了。兩位都是留學英倫的精英,應給互相激勵,共同進步嘛!不過呢,小吳是市場拓展部的高手,比羅小姐先進來兩年,有什麽不懂的,你盡管問他!”
我的心神現在終於沉靜了一些,隻是心中的空寂無法彌補。笑了笑,我說:“既然這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以後要是常常來找你,可別嫌我煩哦!前輩!”
吳彥爽朗地笑了:“怎麽會呢,既然你叫我一聲‘前輩’,那有什麽事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的,包在我身上了!不能讓你白叫不是?”
我們都被他的話逗笑了。看著眼前這個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笑顏,我不禁有些悵然。
同樣的能言會道,但那個人……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啊!因為他是帝王,他的身份,他的自尊,不容許他有任何失了“體麵”的言行……
苦笑了一下。曾經無比渴望回到二十一世紀,然而回來了又有什麽用?他的音容笑貌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人回來了,心卻留在了那裏,隻剩一副空殼,在人世間漫無目的地遊蕩。
“那我就先走了,曾總。”我笑著說,不願多作停留,不願再看到那形似但神不似的麵容,那會讓我崩潰。
“好,那星期一過來上班,沒問題吧?”
“沒有,一定準時報到。”
我辭別了曾總和吳彥,走出辦公室。
燦爛的陽光從玻璃牆上折射下來,晃花了我的眼。眯著眼看了看天,戴上墨鏡,淚水無聲無息滑落。
討厭!好大的太陽!晃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工作解決了,去哪裏呢?
彷徨的腳步略微一頓,雙腳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帶著我空洞的心,朝向一個方向……買了票,我跟著大隊人流,渾渾噩噩朝鑲著紅牆綠瓦的深處走去。售票處小姐奇特的眼神被我拋在身後,因為這幾天來我天天都會上這裏報道。對於我這種人,是有充分理由引起人們的好奇心的。
我卻無暇理會,也沒有心情理會,全副心思和精力早已經飛向那曾經的輝煌之處,那曾經代表了天下至尊的地方。
紫禁城,早已失去了昨日的主人,如今,來來往往皆為過客,從早到晚,從來就沒有冷清的時候。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天的吵鬧,劈哩啪啦閃爍不停的閃光燈,中文、英文、日文、德文……凡是你能想得出來的語言都有可能在這裏交匯,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共同為這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驚歎,感慕那幾百年前的輝煌。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熱鬧,身處在摩肩接踵的喧鬧紅塵,我卻覺得是那麽孤單。五顏六色的天地中,隻有我周身的灰白,他們在說什麽、鬧什麽,都與我無關,身在人群中,卻仿佛站在天涯海角,一切都離我很近,一切又都離我很遠……
修葺一新的宮牆紮眼而刺目,美侖美央卻在在提醒著我往日的時光不再。
傷,居然連我與他之間唯一的維係也被消減,悲,我該如何釋放壓抑的痛楚?怨,時間為何如此無情,恨,既然上蒼讓我們相遇,為何又要製造生離死別的結局?
千般滋味,萬縷情愁,盡管知道於事無補,我卻天天來到這裏忍受心靈的煎熬,不是刻意,隻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朝向這裏,仿佛已成為我生命的本能。
熟悉的莊嚴出現在我麵前,乾清殿啊——
空曠的大殿擠滿了哄哄鬧鬧的人們,往日莊嚴肅穆的氣氛破壞殆盡,找不到一絲曾經的威嚴氣勢……
不該怨懟一無所知的人們的,隻是心中的悲哀卻無法釋懷。
我凝視著曾經無比尊貴的龍椅。
靈魂深處,仿佛又看到那初受榮寵的宮女,年輕而好奇,大著膽子躲在一旁的門後偷看文武百官朝政議事;心的深淵,還沉寂著,多少次他帶病上朝,放心不下的我隱在陰影中的焦慮憂心。
然而無論何時,記憶中,那龍椅上,那高台處,總是有著心心念念的人,威儀震懾了大殿,氣勢讓文武百官懾服,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深深沉淪。
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模糊,苦澀的淚,滑落眼角……
就像一抹遊魂,不用刻意認路,沿著鐫刻在靈魂中的軌跡,走過了一麵又一麵宮牆,穿過一個又一個庭院,漸漸地,天色黯淡下來,遊人的聲音也漸漸稀少。
“小姑娘,我們要關門了。”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慢慢地說,帶著歲月的滄桑。
我驚醒過來,看向麵前的老大爺。
“哦……謝謝。”我淡淡地說著,帶著一絲惆悵。
又是一天結束了,又……不得不離開了……
老大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你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怎麽會對這些老古董這麽感興趣……對了,過兩天,這裏要辦一個康雍乾時期文物展,我想你應該會感興趣吧!”
我震了一下,眼睛霎時間亮了起來:“真的麽,老大爺?什麽時候?”
老大爺嗬嗬笑了起來,遞過來一張紙,說:“廣告已經貼出來很久了,我看你在這兒就一直神不守舍的,肯定沒留意到。”
我迫不及待一把搶了過來,果然,展覽的日期已經很近了,就在一個星期後,而主辦方……赫然就是“博雅”文化!
我的心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匆匆向老大爺說了一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向著門口衝去。
衝上了一輛出租,我迭聲催促著司機飛速回到公司所在大廈,等不及電梯就一口氣跑上了位於15樓的辦公室。我在門口停了一下,努力平複自己的氣息,然而無論如何深呼吸,心髒都像隨時都有可能從胸口跳出來。
深深吸了兩口氣,我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自己的手微微顫抖著。
“羅小姐,您怎麽回來了?”接待處的小姐訝異地站起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除了工作人員,一般不會再接待客戶,不過我馬上就要成為公司的一員,自然不受限製。
勉強活動了一下麵部肌肉,我卻不知是否成功扯出一絲笑容。在公司裏其實我隻認識兩個人,隻好說道:“我有點事找市場部的吳先生,請問他在嗎?”
接待小姐點了點頭,說:“他還在辦公室,前麵左轉就到了。要我帶您過去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謝謝,我自己過去就好。”
接待小姐點了點頭,沒有堅持。她的手邊早已放好一個手袋,應該是已經準備回家了吧。
我沿著通道走進去,呼吸在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重又急促起來,我覺得四肢似乎有些發軟。
敲了敲門,吳彥在裏麵說:“請進。”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不僅是相貌,連聲音,都跟玄燁那麽地相像……
推開了門,我看見他正在伏案疾書,勉強平定了一下因為他們的相似而令我產生的震顫,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打攪你了。”
他抬起頭來,看見是我,忙笑著把我讓進屋裏,然後幫我倒了一杯水。
“不好意思,剛才忙著工作沒看見你。對了,你怎麽這個時候還在這兒?”
我笑了笑,嗓子確實有點兒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很奇異地,原本躁動不安的心情忽然有些鎮定了。
“其實也沒什麽,我今天去故宮,發現下個星期有個文物展,好像是我們公司主辦的是麽?”
他露出恍然的表情,笑道:“沒錯,康雍乾時期文物展,是我策劃的。怎麽了?”
我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不……這……其實是,你知道,我對文物一向很有興趣,所以我想,能不能……先睹為快?”
我吞吞吐吐說出這番話,其實自己也知道這種要求實在很離譜,很沒道理。可我就是忍不住……實在等不到一星期之後了!!
吳彥顯然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竟愣住了。不過他的反應能力也算是強的,很快就恢複過來,帶著歉意的笑容,說:“沒想到羅小姐對文物這麽感興趣……不過,你也知道,參展的文物並不是我們公司所有的,很多還在運送途中,就算已經運到的,也不能隨便拿出來看。”
“哦……”我難掩心中的失望,勉強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焦慮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平靜,反而增加了以幾許沮喪。閉了閉眼,我突然覺得好累。
“不過……”吳彥有些不忍地看著我,想了想說,“有一件東西,你想要現在看也不是不可以。”“是什麽?”我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是一枚戒指。”他笑了笑,“康熙時期的文物,據說是康熙皇帝死後的陪葬品,也是他平時寸步不離的東西,價值連城。不過這枚戒指有點蹊蹺,據說收藏它的人家總是鬧鬼,所以現任的主人家一心想要脫手,連放在家裏都不敢,早早就拿到我們這兒來了。這個我可以做主,讓你先看看。”
我的心早在他說那是康熙貼身的物事時便劇烈跳動起來,待他說完,已是激動得哽咽不能言語。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我盡量平靜地說:“謝謝,請你一定讓我先睹為快!”
吳彥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好吧,既然羅小姐這麽急切,就請跟我來吧。戒指就放在公司的倉庫裏。”
我也笑著站起來,說:“吳先生,叫我靜茹好了,老實說,‘羅小姐’這個稱呼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他看著我:“既然這樣,那你也別叫我‘先生’了,叫我的名字吳彥吧!”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們說說笑笑,不多時已經來到地下的倉庫。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在這棟大廈裏麵,居然還有著這樣現代化高科技的倉庫,在吳彥的介紹下,這個倉庫防水防彈防煙防暴,保全設施更是先進到不行,除了密碼,還有指紋、視網膜防盜裝置,如果不是係統認證人員,恐怕沒人走得進來。
吳彥開了門,看著我驚訝的神情,笑道:“你別看這個地方好像很嚴密,什麽東西都有,其實裏麵的存貨早就出清了,現在也就剩下一枚戒指而已,空空蕩蕩的,你看了就知道。”
我隨著他的腳步走進倉庫,果然,在諾大的不少於500平方米的地下倉庫裏,隻有一個紅木箱子,孤零零放在角落,空曠的空間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悶得令人發慌。
“靜茹,過來吧。”吳彥在箱子那邊叫著,寂靜中突然有了一絲人聲,頓時那可怕的孤寂被打破了些許,讓我得以喘一口氣。
我急忙走了過去。
吳彥打開了箱子,裏麵還有一個錦盒,我的心頓時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雍正和乾隆的東西與我無關,可即便是一枚小小的戒指,隻要是他身邊的東西,在我的心中都是無價之寶!
歡喜、悲傷、激動、痛苦……難以名狀的感情從我心底最深處湧起,無法細數,洶湧澎湃,最終,化為一股無法遏製的渴望。
錦盒終於打開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石戒指靜靜躺在裏麵。就在這一瞬間,我的腦袋裏“轟”的一聲,隻剩下一片空白。
那是我送給他的戒指啊!
當我確定了對他的感情,便選擇了這個禮物給他,盡管他無法理解,這個東西在現代,是怎樣的愛與忠誠的象征。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是片刻不離身邊,就連他去了,也放進了墓葬裏,陪伴著他生生世世……
就算曾經有再多的不滿,就算曾經有過再多怨懟,在這一刹那都得到了救贖,知道我一直在他心中……這就夠了啊!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深深凝視著靜靜躺在盒中的戒指,悲喜交加。無法顧及,也無力顧及身旁之人會有怎樣的反應,後悔、遺憾交織在心底——
為何不能陪在他身邊直到終老?為何無法與他一起生生世世?!
“靜茹,你沒事吧?”吳彥擔心地問著。
我搖了搖頭,不能說話,不敢說話,隻怕一開口,便再也忍不住淚流成河。
突然。
“敏敏……”
若有若無,仿佛歎息一般的聲音響起,仿佛來自空氣中,又仿佛來自我的靈魂深處。我愣了一下。
“玄……玄燁?”
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是真的麽?是他在叫我麽?
那麽熟悉的聲音,一瞬間,我有一種重回他的懷抱的熟稔和安心。可是……可是我已經離開他很遠、很遠了啊!
那,是我的幻聽嗎?
多少次夢中相會,多少次獨自黯然落淚,反反複複折磨著我的愛與悲,讓我的心不能有一分一秒的平靜。現在,終於突破我的心鎖,連白天也不放過我了?
老天!我做錯了什麽?讓你生生拆散了我和他,又讓這無法停歇的痛苦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敏敏……”
又是一聲歎息,似遠忽近,在哪裏?在哪裏??
我再也忍不住四下張望。
“靜茹,你怎麽了?在找什麽?”吳彥驚訝而狐疑地看著我,隨著我的眼光四處逡巡。
我顧不上理他,因為在四壁空空的倉庫裏,我找不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眼神倏地落在眼前的戒指上,從那裏,散發著陣陣熟悉的氣息。
是它麽?是它麽??
吳彥說這枚戒指鬧鬼……傳說,一個人臨死前佩戴的東西,會帶有那個人最後的氣息,未了的心願會凝聚在那上麵,千百年也無法消散……
這個傳說,會是真的麽?
玄燁,在你最後的時刻,可曾想到我麽?
我呆呆地凝視著戒指,驀地冒出一句話:“我要買下它!”
“啊?什麽?”吳彥一時之間仿佛有點回不過神來,太過為驚訝,以至於他隻能機械地說著這種毫無意義的疑問詞。
我卻在一瞬間神清氣朗,再也沒有如此刻般明確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我要買下它!”重複了一回,躁動的心突然變得沉靜無比,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歸宿,“吳彥,你能不能幫我問問,這枚戒指的主人開價多少才會出讓它?”
在最初的錯愕之後,吳彥也慢慢鎮定下來。他深深地注視著我:“你確定要買嗎?雖然這枚戒指一直風評不好,但它畢竟是古董,價錢肯定不會便宜到哪兒去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一絲猶豫:“我一定要買下它,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他凝視著我,帶著疑惑和不解,然而卻沒有再追問什麽,隻是點了點頭:“那……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就幫你問一下。……你的底線是多少?”
我愣了一下,傻傻地問:“什麽底線?”
他笑了笑:“就是價格的底線啊?你給我一個數,我好幫你跟賣家討價還價嘛!”
我恍然大悟,隨即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隻要能讓我擁有這枚戒指,什麽條件我都能接受。”
他看了看我,爽朗地笑了:“好,我知道了,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討個最便宜的價錢!”
“那就多謝你了!”我看著他,是打從心底的感謝。
“沒什麽,我們是同事,當然就是自己人了。胳膊肘總要向裏拐的不是?”
一句話,說得我們兩個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