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接風宴（下）
在一幹夏家人的目光當中，夏缺坦然的坐在了夏天淵的右手邊，一邊坐下，一邊笑道：“小侄來的晚了，讓諸位長輩久等了，還請諸位長輩見諒。”
“哈哈哈，無妨無妨……來來來，大家都坐下。”夏天淵哈哈一笑說道。
一幹夏家人神情複雜，但此刻卻也沒有人敢於跳出來找事兒，於是都乖乖坐下。
“諸位。”
夏天淵見眾人都坐下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開口笑道：“無缺自破曲城平安歸來，此我夏家大幸之事，還請諸位舉杯，先慶祝無缺平安歸家。”
莫名其妙的祝酒詞，但夏家人卻都聽明白了。
大幸之事，平安歸家……
這明顯都是有深意的。
大幸，幸從何來？
不懂的不懂。
懂的卻都明白，那指的是落劍宗招生即將開始。這個時候夏缺來到夏家，對夏家而言，可不是大幸之事麽？
平安歸家，則是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指的自然是之前的那一場動亂，終究沒有演變到禍及整個夏家的大亂。而夏缺的歸家，也讓之前足以讓夏家淪為笑柄的動亂，變成了一場家中內戰，免去成為笑柄，讓夏家聲望大跌的危機……此第一層意思。
而第二層意思，則是明白的昭示著……第四天災，就是我夏家之人！
所謂‘接風’的最大的一個目的，便在這一句話當中達成。
夏家人麵麵相覷，但夏天淵微笑當中，已經舉杯一飲而盡。
夏缺也微微一笑，沒有看下麵的人，道了一聲：“謝謝大伯。”也是一飲而盡。
下麵的人相視一眼之後，終究也開始舉杯，飲了一杯。
一杯下肚過後，夏天淵又倒了一杯酒，而後舉起第二杯酒，輕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略微收斂了一些，變得認真道：“我知道無缺之前和族中一些人發生了一些誤會，最後甚至釀成慘劇……這件事，其實最大的責任在我。要是我能上點心，數日之前的慘劇便不至於會發生……我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再說什麽也是徒然。但我還是要說……最大的責任在我。還請族中長輩和諸位兄弟，不要將我的罪責，錯怪在無缺身上。”
說完，他一飲而盡。
這讓諸多夏家人再一次麵麵相覷，而後卻是沉默。
沒有人說話。
夏天淵一杯下肚之後，看到有些寂靜的場麵，微微皺起了眉頭。
夏缺看到這略顯寂靜的場景，想了想之後，他忽而緩緩開口道：“諸位，聽我說一句可好？”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夏缺看了過來。有的人神情複雜，有一部分人則是眉頭微蹙，都看向了他。
夏缺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而後才緩緩說道：“其實今日家主說要給我接風，我是拒絕的……因為我是一個很討厭麻煩的人。上一次來這裏，我應該也說過類似的話，記性好的人，應該還記得。不過家主又說，因為之前的事情，族中有不少人心中還有芥蒂，所以想要借這接風的機會，將事情給說開一下。我想了想，終究還是來了。”
“事情從頭到尾的解釋起來很麻煩，而我討厭麻煩，所以就簡單的說下……夏明武下令抓了我的兩個妹妹，還將我家十多個忠心耿耿的奴仆斬盡殺絕。我那兩個妹妹大的十四歲，小的才十二歲，她們被關在夏家監牢七天，七個日夜，米水未進，我找到她們的時候，我小妹幾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我想請諸位易地而處的想一想，要是換做你們，你們會不會憤怒？”
夏家眾人不少人都是微微一呆，而後眉頭輕蹙了起來。
毫無疑問，涉及家人，這換做任何正常人，都會憤怒。
“反正……我很憤怒。”
夏缺目光平靜，緩緩說著：“在這憤怒當中，還有因誤會而產生的一種被背叛感……因為家主是知道那林府就是我家的。我當時還不知道家主之位已經落到夏天蒼的身上……所以我那一次登門，其實最大的目的，是想要問問家主為什麽那麽做……可惜，家主當時不在，而夏天蒼似乎也無意與我這無名小卒多費什麽口舌，於是誤會產生了。”
“殺夏天佑，非我所願。隻是他急於強出頭，出手就是辣手，無奈之下，我隻能殺了他。至於之後的夏明武和那十名儈子手，則是必須死，否則，我胸中惡氣難消。”
“我算是出生夏家，對夏家並非沒有感情。當然，要說有多深，那也不至於……畢竟，一個奴仆而已，能對本家有多深的感情？別說什麽吃夏家喝夏家，是夏家養我……這一切並非無償的。那是我付出勞動之後才獲得的報酬。甚至於在這勞動過程中都還沒有任何的尊嚴和保障可言，稍有不慎，輕者打罵，動輒打殺……生死都不由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不會在乎我的這些行為，是否會給夏家帶來什麽麻煩。”
“人與人是相對的。你視我為手足，我自亦視你為手足。你視我如犬馬，我自亦視你如犬馬。”
“而之前的夏家，是視我為犬馬的。那我，自也不會將夏家看的有多重。”
“當然，如今事已至此，再說別的，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孰是孰非，我也不想再去計較或分辨……若能放下過往，自然是最好。當然，若有人依舊記著這仇，感覺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也行。還是之前我在夏家說過的那些話……記性好的，應該還記得吧？我就不再贅述了。”
“大致上就是這樣。好了，這第二杯酒，算是我敬大家，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大家能和平相處。不說真做到親如一家，至少也別真成了仇人。好吧？”
夏缺笑著說完，舉杯飲了下去。
而下麵那群人則是麵麵相覷過後，有人舉起了杯，而後默默的飲了下去。
其他人在見有人行動過後，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飲下了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