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一段錄音
不過看到江風,她的心門動了一下。那晚她對江風所表現出來的激情,並不是出於表演。可惜,她沒能如願,江風在最關鍵的時刻一把推開了她,被那個叫做尹紅妹的女人救走了。
這以後,笑笑知道這個男人在恨自己。她曾經想過和他道個歉,求他原諒自己,但實在沒這個勇氣。也許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馬上就會掛斷。但江風那張俊朗的臉和高大的身影,卻始終占據著她的心。
笑笑小時候家裏很窮,上初中的時候,她是班上穿的最破的女生,屁股上是兩個大補丁。自卑的她,卻暗戀著自己的班長,但直到輟學,也沒人知道她的心思。現在的笑笑,又找到了那時候的感覺。直到她遭到追殺,直到她鼓起勇氣撥了江風的號碼。當江風把她送到山莊,轉身而去的那一刻,笑笑的心鎖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不過笑笑也知道,這聽起來很可笑,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她死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包括江風。笑笑是個壞女人,但,壞女人也是女人啊。
笑笑給江風打這個電話的時候,還在擔心他會不會答應和自己見麵。江風畢竟是鄉裏的領導,和她這樣一個身份的女人打交道,會不會有所顧慮?再說,這些事情與他無關,他又有什麽理由來幫自己?
沒想到江風答應的很幹脆,說好吧,我們在哪裏見麵?什麽時間?
笑笑想了想,說,今晚8點半,老泄洪橋頭。
江風是槐河本地人,當然知道那個地方。老泄洪橋在鄉政府和蒂克山莊的中間位置,原本是槐河水庫的泄洪閘門,並且閘門上方的那座橋還是前些年主要的交通要道。後來因為閘門太小,不能滿足百年大洪的泄洪需要,又在北邊新修了泄洪閘,同時在原橋以西的河麵上又修了新橋,這座橋就被遺棄了。有趣的是當時為了防止有人向閘門裏扔雜物,這座橋麵是封閉的,加上了廊牆,所以它就成了槐河境內唯一的一座廊橋,有點《廊橋遺夢》的意思。
晚上8點半,江風開車準時到了橋頭,笑笑的白色甲殼蟲已經停在那裏了,在夜幕裏煞是醒目。江風以為她在車裏,輕輕鳴了喇叭,不見她出來,卻聽見她在橋上叫,我在這裏。
江風走過去,看到橋內黑糊糊的一片,說笑笑,你膽子真大。
笑笑說,知道你要來,我害怕什麽。
江風聽她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點異樣,趕緊說,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
笑笑說,來,我們往橋中間走走。江風剛從車上下來,眼睛不太適應黑暗,不敢邁步,笑笑伸手拉了他。江風感覺很別扭,有心甩開她的手,又覺得太突兀,忽然想了個辦法,說用我的手機照明好了,說著,借機抽回自己的手,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兩人在橋中間站定,就像一對戀人約會似的。江風覺得這氣氛很曖昧,不好,就說,笑笑,你快說吧,我著急知道。
笑笑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播放按鈕,遞到江風手裏。江風把手機捂到耳朵上,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我不知道什麽行情。你是道上人,你說吧——高洪的聲音。
現在這個形勢,風險很大,少了二十萬做不來-——一個陌生男人。
高洪:(沉默了一陣)好吧,不過我要求活要幹的幹脆利落,不留後患。
陌生人:這個你放心,我這兩個兄弟都是老手,幹過多少活了。見紅不見?
高洪:什麽意思?
陌生人:見紅就是用刀用槍,不見紅用繩子。
高洪:(想了想)不見吧。你們抓緊時間,我不能等。
陌生人:不過你別忘了,還有我這個介紹人呢。八萬。
高洪:(一咬牙)成。錢怎麽個付法?
陌生人:先付十四萬,事成後再付十四萬。
高洪:錢不是問題。我希望你們做完活後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再來槐河。
陌生人:(沙沙地笑)這你放心,我們都是老手。
高洪:那就這樣說定了。
聽了笑笑手機上的這段錄音,江風意識到,他的懷疑終於變成了事實。道貌岸然的高洪,果然就是殺害雷黑子的幕後真凶!
這個結果雖然在他意料之內,但真的變成了現實,他還有點接受不了。畢竟高洪是和自己一批來到槐河的,畢竟他們都是同齡人。高洪到槐河才不到半年的時間,怎麽就淪為殺人凶手了呢?這太可怕,太不可思議。看來當一個人被逼到絕路,人性就就會變成獸性;當衝動戰勝了理智,一切都有可能發生了。
江風把這段錄音發到了自己手機裏。說,笑笑,這個事情要做好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笑笑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說江書記,憑這個錄音能治高洪的罪嗎?
江風搖搖頭說,還不能。這兩個人很狡猾,始終用的是暗語,沒有提及“雷黑子”三個字,更沒說到要殺人,所以高洪完全可以耍賴。
笑笑遺憾地說,他們確實狡猾。那接下來我還能做些什麽?
江風沉思了一陣,說,你還得和這個神秘人保持聯係。他既然是吃這碗飯的,肯定早有準備,錄音也絕對不是僅此一段。隻有我們獲得了完整的錄音,或者這個人願意出來作證,才可以一招製敵,把高洪徹底拿下。
笑笑好像有點怕冷,把身子向江風靠了靠,說,要是他不再和我聯係,或者是不願意提供其它錄音怎麽辦?
江風分析道,我猜測這個人違反江湖規矩,給你透露這些信息,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高洪賴了他的帳,出爾反爾,事成之後沒付款給他;二是這兩個殺手死於非命,這個人認為高洪是故意殺人滅口,心裏氣不過,所以想給他施加壓力,借此敲詐他也是有可能的。
笑笑很佩服地說,江書記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人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江風繼續分析說,人死不能複生,這個神秘人物現在想要的,也隻有是錢了。他現在是人財兩空,可能心想即使拿不到錢,也不能讓高洪就這麽逍遙下去,畢竟他在暗處,高洪在明處,事情捅出去的話,首當其衝的絕對是高洪無疑。所以他才會走出這步險棋,給你打了電話,還讓你聽了電話錄音。
笑笑又把身子往江風懷裏靠了靠,緊張地說,那接下來他會怎麽辦?我……心裏還是有點怕的。
笑笑可憐巴巴地說著,雙臂抱著自己的肩膀,像隻受了驚嚇的小貓。她的身子幾乎和江風挨到了一起,江風甚至已經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江風心裏清楚,此刻,這個落魄的女人就像一葉在風浪中隨時都會沉沒的小舟,渴望著一個溫暖的避風港灣。有一瞬間,他差點就伸出手臂,把她攬在懷裏,但他畢竟沒有那樣去做,而是把身子往後撤了撤,說笑笑,你不要害怕,有我呢,我會保護你。
一句話就讓笑笑感動的鼻子酸酸的。一個人在身處險境的時候,心理是非常脆弱的,一句不經意的問候就能使她們鼓起生活的勇氣。江風可能沒注意到笑笑的變化,繼續分析說,我估計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神秘人物和高洪達成了什麽協議,拿到錢後扔了手機卡,從此消失;二是繼續通過你,提供更有力的證據,把高洪從水下揪上來,揪到監獄裏去,為他的兄弟們報仇。
笑笑抽了下鼻子,說,我更希望是第二種可能。
江風說,你和我想的一樣。不過高洪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他知道這個神秘人物給你打了電話,會不惜一切手段擺平他的。
笑笑說難道我們不能爭取到主動?
江風說,能。我們向這個神秘人物承諾,把高洪賴下的錢拿出來。
笑笑吃了一驚,說江書記,這不大可能吧?高洪欠下殺人賬,我們來還?
江風笑著說,我們也可以耍耍小計謀嘛,錢不一定真的就給他。我們以此為誘餌,讓這個神秘人現形。隻要把他釣出來,那高洪就離死不遠了。
笑笑想了想說,江書記,我聽你的。
江風接著說,這個事情你也不能表現的太急,太急了反倒會引起他的警惕。這兩天你就等他電話,如果他不再和你聯係的話,就給他發信息,就說別人欠你的錢,我願意拿出來,約他見麵,看他有什麽反應。
一說見麵,笑笑又害怕起來。江風安慰她說放心吧笑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見他的,我們一起去。這幾天有什麽情況,你馬上告訴我。
笑笑說,我隨時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江風說當然了,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笑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說那太好了。
兩人並肩在橋上慢慢走著,雖然身體並未接觸,但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共同的使命讓他們心裏都燃起了一把火。江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說,笑笑,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和高洪……還保持著聯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