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帶你回去
在場的不少學員盯著顧平月看，都有些羨慕彥淩有個這麽善解人意的姐。
賽車這一行，賽得好就是萬眾矚目，賽不好就落個逃兵或是技術不行的名聲。
顧平月雖然不了解這一行，但是每行每業的規則也差不多。
成功者贏來掌聲，得到讚許和認同；而落落寞者就好像白忙活一場，其中的努力和心酸全都無人知曉。
顧平月盡快出了賽場，讓司機一直順著南邊的路往前走。
“少奶奶，再往前麵走就很偏僻了，附近都沒什麽人，確定要去嗎？”司機再三詢問道。
顧平月很肯定，“走吧。”
車子一直往前，途徑一處高大山坡。
山坡最高處拉著一條紅色的橫幅，金色的大字迎風搖擺——
“和平山頂。”
顧平月看得見山坡上麵撐著一個小台子，在旁邊有人排著隊。
密密麻麻的人群處於高山之頂，看著有些眩暈感。
顧平月不知道彥淩是不是在這裏麵，她決定上山去找。
司機想幫忙，但看著那麽高的山頂，腿不由打顫，他試探道，“少奶奶，要不我們再找兩個人來吧？這樣突然上山，也沒做個準備，萬一有什麽意外……”
顧平月斜了他一眼，蹲下身將鞋帶係緊了些，再次起身時沒有絲毫猶豫，“你若是害怕，就在山下等著，我自會上山去找。”
顧平月說完，走到山腳下，順著階梯往上爬。
司機無奈歎了口氣，想跟上去。
顧平月也看出來他的勉強，沒有強求，“你就在下麵呆著吧，我自己上去就是了。”
司機：“這……”
“不要緊。”
她說完，踩著一節節階梯往上爬。
山上不斷有人跳下來，黑色的安全繩像一條粗長的黑蛇，攀著人的身體。
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山穀之間回蕩，顯得聲聲刺耳。
顧平月顧不得這些，加快了速度往上爬。
從山腳到山頂需要一些力氣，她穿著運動鞋，倒是方便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她有些體力不濟了，靠在路邊的一塊小石墩上休息。
偶有路過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顧平月也沒搭理，休息好了，再繼續往前爬。
等正真爬上去時，她早就精疲力盡。
山頂之上，排了很長的隊伍，一頭一尾，有兩處蹦極的地方。
顧平月靠在人群之後，似是明白了蹦極的含義。
就是用一根繩子牽引著身體，模仿墜崖的快感。
顧平月忍不住吐槽了句，“現在的人，活著都想尋這樣的樂子麽。”
她這話得說得很小聲音，沒人聽見。
她又隨意看了圈，沒看到彥淩。
但是人確實很多，也可能是彥淩混在人群之中，她看不到而已。
顧平月順著人群一一找過去。
山頂蹦極台子分為一前一後，她找了前麵，又看不到後麵的。
人擠人，不免有人抱怨。
顧平月在前麵一陣哄鬧中差點站不住腳，有人大聲地吵罵著退票。
“真是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我又沒有跳，憑什麽不允許退票？”
和平山頂的本意一點也不合平，甚至算得上惡魔山頂。
不少鐵骨錚錚的漢子站到山頂上，都忍不住腿腳打顫，嚇得連連後退。
顧平月心理狀態還算不錯，站在山頂上，除了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並沒有其他不適。
吵鬧的人群越聚越攏，顧平月找人更加的不方便。
就在這時候，她的胳膊被人重重拉扯了一下。
顧平月驚訝回頭，正好看見了彥淩。
他換了一身打扮。黑色的賽車服，眉眼凜冽，黑發耳鑽，渾身的氣息都透著張揚，這是屬於他們正值青春的陽剛之氣。
顧平月上下看了他一眼，嚴肅道，“你怎麽在這兒？”
彥淩直勾勾盯著她，笑得玩世不恭，“這不是嫂子嗎？你又為什麽在這裏？”
麵對他的無賴行為，顧平月也沒惱，平淡道，“來找你的。”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顧平月看著他，眼神筆直，“你想蹦極，想體會這縱身一躍的快感，可是你想過沒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脫的。”
“跳下去，得到的隻是短暫的解脫，上來之後呢？你打算怎麽承受那種脫節的無力感，怎麽麵對赤裸裸的現實？”
顧平月的語氣尤為嚴肅，在彥淩看來，就像是在教育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一點讓他很不舒服，“就你長了一張嘴，除了會說，還會什麽？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痛不癢啊。”
顧平月指著山頂下，“我從下麵爬到這裏，花了幾個鍾頭。我來找你，不是跟你說這些廢話的。”
她直直看著他，語氣變得更深，“我是帶你回去的。”
山間的清風格外舒爽，同時帶著刺骨的寒意。
午後的日光傾泄而出，顧平月的側臉蒙上淺淺的光暈，她立體的五官莫名多了一絲柔和。
世界嘈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彥淩耳朵裏隻聽見她說的那句，“我是帶你回去的。”
他愣怔了好半天。
因為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些話。
他們會告訴他，怎樣做才是一個男子漢，怎樣做才能變成勝利者，或是怎樣做，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
在是非對錯之前，人的情緒感受變得格外淡薄。
彥淩忽而覺得喉嚨裏堵塞得難受，因為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在接觸這種柔軟時，本能反應是抗拒。
“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他冷嘲道，“你不過是我哥娶進來的一個不受歡迎的女人罷了。”
“彥家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又跟你有什麽關係，憑什麽聽你的？”
顧平月點點頭，“是，我不受你們彥家歡迎。但我想問心無愧，所以今天必須帶你回去。”
彥淩也陷入了抗拒當中，“我不呢？”
顧平月良久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這是彥擎的弟弟，她雖答應幫彥擎管教彥淩，可有些事情終是她無法說出口的。
為什麽要帶他回去？
因為他的大哥下落不明，因為他的父母雙雙住院，因為整個彥家六神無主。
可是她什麽都不能說。
顧平月再開口時，聲音低啞，“我再你問你最後一遍，到底回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