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道正
一路沉默著返回李老頭家中,直到進屋我都還沉浸在那被吃掉的恐懼之中。“老瞎子為什麽非得讓我看這些。”一路上我都心有餘悸,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樣,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絕對會選擇不去看那些東西。對老瞎子的安排頗有微詞。
陳秋聳了聳肩:“讓你知道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好麽?別忘了,你也是煞星,你所看到的是前車之鑒,也好給你警醒警醒。”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我倒能理解,看了前一個煞星的命運,也讓我隱隱開始擔心了,萬一有一天,道門那些厲害人物知道我也是煞星,到時候我要麵對的命運,可能比那嬰兒還要淒慘。
回屋李老頭就進了灶屋開始做飯,薑蘭蘭坐在椅子上,懸著腿百無聊奈地搖擺著。
我與陳秋坐在另外一邊,沉默良久,兩兩無言。
過了約莫有半個小時,我才問陳秋:“我爺爺在古墓裏麵背走的那個嬰兒,是我麽?我怎麽覺得那就是我!”
陳秋嗬嗬一笑:“我是道士,不是神仙,你問我我問誰去?你真那麽想知道的話,以後見了老瞎子,你當麵問他便是。”
在我眼裏,陳秋無所不知,沒有他不知道的問題,隻有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我又換了問題,盯著陳秋問道:“你又是什麽身份?跟鬼道有關係麽?我總感覺你絕對不止二十多歲。”
陳秋聽了這問題,眉頭一皺,而後淡淡地道:“你哥我這麽年輕,長得不像二十歲的人麽?另外不該問的,別問。”
“你瞞不了我的,我早就猜出來了。”我猜到他不會說,不過我早就推測過他的身份了,就算不是鬼道的人,也絕對跟鬼道有關係。
陳秋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我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好問的了,便坐在一旁,翻起了陳秋給我的那本《道史》,不久後翻到了‘紫微鬥數’篇,並找到了七殺命格的介紹。
上寫:七殺,孤克刑殺之星宿,亦成敗之孤辰,在數主肅殺,專司權柄生死。
我在努力理解這幾句話的意思,陳秋看了看我的手,而後指著我手腕說道:“那手鐲,不要一直戴著,手鐲中陰氣對身體影響很大。”
我幾乎都快忘記這手鐲的事情了,陳秋這麽一提醒,我才想了起來,馬上將手中的書放下,並將這手鐲取了下來,說道:“這裏麵有個落頭氏,我和蘭蘭妹妹答應幫她轉世投胎,不過不知道方法,你能幫她麽?”
陳秋一聽是煩心事兒,先前善意的麵孔馬上變成了不耐煩,擰著眉頭瞪著我說道:“別,你們自己答應的,自己想辦法解決,我跟你們不認識。”
我頓時無語,滿臉尷尬。
陳秋似乎真不準備幫我們,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留下我和薑蘭蘭在屋子裏尷尬地大眼瞪小眼。
最後薑蘭蘭自我安慰道:“陳秋哥哥是在開玩笑,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我看不像。”我道,又將手鐲戴回到了身上。
陳秋出了屋子,便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我和薑蘭蘭則盤坐下來打坐念經,李老頭在灶屋忙活一陣後,出來將褡褳裏麵的古器倒出來,分門別類,快分完時看了看我手腕,說道:“嘿,小子,你真不想當這說書人?當了說書人,你就能幫到鐲子裏那個落頭氏了。”
我有些猶豫,之前不想當是不想給自己添加麻煩,但是現在知道他跟我爺爺是認識的,而且看他那年紀也撐不了多少年了,他著急卸下這擔子,好去跟見見我爺爺,我如果一直不答應的話,他和我爺爺就沒法兒見麵。
他們都這個年齡了,見一次少一次,我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把這擔子扛起來。
李老頭見我糾結著,擺了擺手道:“其實也不是非你不可,說書人並不是什麽神聖的職業,隨便一個知道流程的人都可以當。之所以想把這擔子交給你,一來你是葉懷榮的孫子,我在這位置上幹了這麽久,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了,交給你我也安心一些;二來,當年老瞎子當初推薦我來當這說書人的時候告訴我,說六十八年後會有人來接替我,今年剛好就是第六十八個年頭上,我原本合計著是你。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就算了,這輩子怕是見不到你爺爺咯。”
李老頭不說這些還好,明知道我是一個心軟的人,這時候再說這些,我要是還不當,就真的有些不通情理了。
咬牙切齒猶豫好一陣,我終於點頭了:“我答應你,不過我隻幫你當這一段時間,等你見我到我爺爺之後,再回來我把這個位置還給你。”
李老頭見我點頭,先前愁容滿麵的臉,這會兒如綻放的老菊花,連忙點頭,生怕我反悔,道:“好好好,說定了。”
見他臉變得這麽快,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想到一種可能,要是他打算在農村跟我爺爺呆一輩子,我豈不是永遠不能把說書人這位置還給他?
不等我多想,李老頭馬上把剛才分好的古器,全部又重新雜糅裝進了褡褳裏,丟給了我。
他的動作,哪兒有半點對說書人有感情的樣子。
之後李老頭又在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最後從兜裏摸出一張泛黃的紙來,在我麵前攤開來,也不等我看上麵寫了什麽,他一把扯過我的手,指甲在我手上掐了下,刺痛感傳來。
緊接著,他將我的手按在了那紙上,我忙縮回手,看手上已經多了一條口子,不滿地道:“你幹嘛!”
李老頭卻哈哈笑了起來:“成了。”
收起那張紙,李老頭重新進來灶屋,我看著麵前的褡褳,十分無語,不過也好,我既然是說書人,他們自然會聽我的,如果萬一遇到危險,還可以放他們出來抵擋一陣子。
薑蘭蘭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等李老頭進了屋子後,薑蘭蘭才笑了笑說:“他好激動哦。”
我看看薑蘭蘭,心生一計,把手往她麵前一伸,笑眯眯說道:“你要當說書人嘛?”
薑蘭蘭眼睛一瞪,馬上站起身來,滿臉無辜地往外走去:“我去找陳秋哥哥去。”
她說完也離開了屋子,我在屋子裏百無聊奈坐了會兒,也站起身往外走了去,準備去找他們。
不過饒遍了整個村子,都不見陳秋和薑蘭蘭去了哪兒。
一直到之前的那小山丘,我立足看了看,靠近這裏,感受到的隻有痛苦和恐懼,不願意在這裏多呆,正要轉頭去其他地方時,裏麵卻傳出一陣詭異的聲音,緊接著便見一股股黑氣自洞口飄蕩而出。
裏麵嘀嘀咕咕似乎有人在說話,我隱約還聽見了陳秋二字。
這聲音以前沒聽過,而且這裏也應該沒人認識陳秋,覺得事情不對勁,馬上轉身離去,不過才剛走幾步路程,身後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我回頭看了看,見一個衣著普通,相貌平平的老人,正佝僂著腰順著我所走的這條路而來,這人年齡雖然看起來很大了,但走起路來卻很矯捷,我便在邊上停了下,退到一邊,將路給他讓了出來。
再看那古墓洞口,那裏已經沒了動靜,心說這老頭肯定有古怪,剛才古墓中應該就是他。
他直接錯過我,往前走了去,約莫有個十來步後,他突然轉身看著我:“小娃娃,你認識陳秋嘛?”
剛才果然是他,不明來意,我自然不會說認識,就搖搖頭:“不認識,你找他幹嘛?”
老頭卻指著我腰間,詭異一笑:“你不認識他的話,怎麽會有他的禁步?”
我低頭一看,見陳秋給我的那禁步正穩當懸掛在我的腰間,不過這上麵並沒有寫陳秋的名字,他是怎麽知道的?
“你誰啊?”我警惕問道。
他卻二話不說,直接探手向我抓了過來,同時道:“吾乃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