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與相
烈日炎炎下的相府,灼熱的氣流隨著空中餘燼柳絮翻飛飄蕩,三層分離石階下,門口各立著兩座森嚴的石獅,每一個,都盡忠職守,
司徒雷鉞領著手下人,橫眉倒豎,嚴陣以待,對峙雙方,在這個位置耗時已久,
按理來說,有客上門理應以茶相待,排禮以循,可惜,來者不善,隻能先禮後兵,
今日,也虧的,老爺喜愛領著夫人,時常出門去坊間逛逛散心,不在府裏待著,
不然,雙方早就該打起來了,又豈會這麽安靜?
不過,府裏的人也不是全無眼色,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早就有人去稟報少爺,
“小姐”
等了很久都沒見著個主事兒的,出乎意料的,卻驚動了府裏最嬌弱的小姐,
守在門口的將士低下頭,將小姐下意識護起來,青擇抱劍隨在藍衣女子身側,
而玲薇本身的出現,像是事物獨到的誘發因子,使得門口的氣氛戛然改變,變得一觸即發,
司徒雷鉞等候已久,早沒什麽耐心,前一刻,失子之痛如附骨之蛆,時時鑽心蠶食,
麵對仇人,又怎麽可能有理智可言?
“躲了這麽久,相府就出來個女人?!”
司徒雷鉞一雙血目,目眥欲裂,眼中極度的恨意翻滾,帶著一身沙場血氣,渾身的殺意,毫不掩飾衝著玲薇而來,
失去至親的仇恨,遇到她,一個可發泄的人,閘口一下全開了
虎口緊攥著手裏的槍戟,說也不說的朝著玲薇徑自刺來,
不可否認,沙場,是令一個男人成長的極佳場所,殺戮,血腥,可以練就一個人的眼力,以最快速度造就一個人的心性,
可個人的單槍匹馬,不論有多義無反顧,頂多算是匹夫之勇,有勇無謀,乃為將者大忌,
司徒雷鉞此人不乏心性堅韌,隻是喪子,短暫的巨大痛苦,讓他失了神智判斷而已,
“司徒將軍,何以意圖行刺本小姐”
本欲保護自家小姐的將士,還沒等到出手的機會,司徒雷鉞已被突然出現的無名黑衣人擒下,
擒賊先擒王,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司徒雷鉞衝動,其親衛也是忠心,不過反應慢了點而已,
而失去主將,有再多的兵,也抵不過投鼠忌器罷了,這個道理,玲薇甚是清楚,
離開將士的保衛圈,台階上,藍衫遙遙,玲薇邁步,長長的裙袂隨風掃過石階,
她一步步踏下,黑眸淡淡,無欲無求的神色,卻讓蠢蠢欲動的司徒府親衛莫名感到壓力,
明明女子孱弱之姿,卻偏偏,從她身上,有著份屬於皇族,唯我獨尊的霸氣,
這個女人,不可褻瀆,這樣的想法,對待敵人,著實可笑,
“司徒將軍,你還沒回答我”
風牽引著天藍,占領了司徒雷鉞的視野,玲薇指尖抬起,隨意一動,禁錮他的人忽而消失
失去了暗力鉗製,司徒雷鉞依舊危險,青擇毫不猶豫拔劍,冷眸擋在主子前麵,
玲薇阻止她的動作,俯身,手搭在他胳膊上,扶著司徒雷鉞起了身
青擇看了眼,漠然扶在另一邊,沒了敵對之意,司徒府親衛眼疾手快,自覺接過自家主人,
“既然來了府上,司徒將軍不若將話說清楚”
“滾!”
被暗衛禁了周身氣穴,司徒雷鉞縱有匹夫之勇,也不過是拔了牙的老虎,張牙舞爪,虛張聲勢,
“哦”
再隨意不過的揮手,玲薇轉身徑直往回走,
滾就滾,回窩睡覺難不成還比不上白愣愣在這兒站著舒服?
“大人!!”
沒走出三步,司徒雷鉞已經昏了頭,直挺挺暈了過去
自己上門挑釁,跟來的親衛也沒指望相府會為自己主人找府醫,隻不甘的望了眼森嚴相府,偃旗息鼓,一眾人瞬間撤的沒影
玲薇緘默不語,看著他們原路返回,消失在街口,
“血殤”
沉香浸月的聲音,藍衣翩然,玲薇站在相府門前,隨口一喚,
寬大的玄色袍子掠過,如燕影驚鴻,疾風掠影,正是血殤本人,
墨色發絲如瓔珞懸垂在空氣裏,引人注目,發尾飛揚隨著他的動作乖巧地停駐下來,
銀色的麵具冷厲邵陽,沐浴於暖暖日光,他通身的氣質照樣能冷的生冰碴子,
玲薇察覺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似是詢問喚他之由
“陪我,去司徒府”
司徒雷鉞突然上門,其子司徒逸身死究竟緣何?
雖不願同這世間之人有所牽連,沾染因果,自尋苦惱
可,若因之前自己多管閑事,成為如今令相府遭人口舌之因,那可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唯有親自斷了這欲起的因果之鏈,往後離別,才得淨斷幹脆,
“小姐,你等等我,依兒跟您一起”
秦嶽跟青依隨後趕來,到了門口,青依朝著自家小姐跑去,秦嶽則沒繼續跟來,反在認識的侍衛裏問詢情況,
“你要同我一起?”
玲薇黑眸掃過,青衫襖緞的女孩正氣喘籲籲的站在自己麵前,邊緩邊急切的點著頭,
的確,雪落九歌距相府門口,實有很大距離
“不必”
不加考慮的徑直拒絕她的要求,落在青依耳中,她彎腰的動作一滯,似有些難以置信,
“小姐?”
青依疑問不解,隻求答案,玲薇無言,反拂袖走向血殤,
藍袖緩緩迎風蕩開,清冷的女子內心毫無波瀾
是啊,以往的鍾靈九歌雖然懦弱,但對這一直陪著她長大的女孩,卻是有求必應的,
從不拒絕她的要求,當然了,如果非得細說,在柳千夜一事上,“陽奉陰違”實在正常不過
“將軍府如今與相府交惡,當下不安全,你就在府裏”
黑色掠過藍色,嫋嫋餘音還留在空氣裏,但人卻瞬間消失在原地,隨之不見的,還有青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