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鬼與糖糕

  玲薇雖不太能記得人,可初進學堂那一日對這位陸西風還是有些印象的,


  快人快語有想法,不人雲亦雲畏權懼勢,骨子裏稍稍的有點嫉惡如仇,雖然,可能出身不高,心存卑微,卻也知道愛護維護自己的娘親,

  這麽看,也算是個有事兒不壓心底的陽光少年,

  可今日一見,卻突然變的陰暗許多,那些潛藏在人性的黑暗層麵,被挖掘出來了?

  “積怨?不,我從不怨天尤人,因為我知道,一個人的自怨自艾,除了會令人懊惱,徒增悔恨外,毫無用處”


  “這一點,你”


  “陸西風,你們躲在這裏做什麽?

  刑部那邊有大人正在一個個地詢問記事,其他人都過去了,你也快別磨磨唧唧了”


  走廊另一頭,有人招呼喚道,


  聽陸西風的話語,分明是還有下文的意思,隻可惜,被人打斷了,也就沒機會聽了,

  有人來喊,走的時候,陸西風連招呼都不打,隻看了玲薇一眼,

  眼中意味如何,玲薇從未在意過,就跟人離開了。


  沒了說話的人,玲薇也沒等多久,站了會兒就悠哉悠哉的往回摸,


  夏日炎炎,走廊柱台裏陰影裏,陽光明媚的地界兒上,有一半影子延伸。


  紙終是包不住火的,一而再再而三的


  命案發生,盡管刑部控製的再好,流言也如飛蝗般在書院學子們之間傳開,

  “書鬼”這樣一則天方夜譚就此粉墨登場,

  眾說紛紜,其中不乏有人才,將這「書鬼」講的有理有據,繪聲繪色,


  “噗——,你說啥!”


  “書鬼,我的天,我也就,十多年沒回來,這兩年這些個學子腦袋裏的坑可真夠大,這都能想的出來”


  “是學業不夠重?掌傅課題講的不夠好?做什麽不好,偏偏編出這麽個「書鬼」來,簡直就是一個個閑的沒事幹嘛”


  衛風把這個消息匯報給王爺時,恰好被陸翌這個大嘴巴給聽到了,


  登時,就是一頓牢騷發作。


  “靖輕,閉嘴”


  柳千夜對他這種打斷人說話的行為很是不耐煩,喝了陸翌一句,又抬頭示意衛風繼續說,


  “王爺,命案一事傳回朝廷,皇上已責令副參將限時破案,否則就卸了他的職……”


  “父皇還說什麽了?”


  衛風一看就欲言又止的,還有沒說完的話,小心思一點都藏不住,

  “也沒”


  “但說無妨”


  推脫不了,衛風心一橫,隻能直說,


  “皇上臭罵了副參將一頓,還說……刑部沒有一個有用的東西”


  後邊兒的話衛風沒膽大聲說出來裏,隻好小聲的叨叨,

  但,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就算是蚊子哼哼也能聽得清楚明白了,

  哪怕衛風剛剛說話,說的跟個和尚念經似的,也不妨礙柳千夜聽得清楚明白,

  “不愧是皇上,不錯不錯,話說的,還挺貼切哈”


  陸翌在一邊笑的直不起腰,這老子說兒子,可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啊,哈哈哈哈!


  “寄明那邊案情進展如何?”


  不管陸翌再造作,始終是沒人願意理他的,

  “此案難破,寄大人他……”


  書院命案棘手,人死了,卻從頭到尾沒見過凶手的影子,現場毫無端倪,又沒有一個目擊證人,

  這樣的無頭案,怎麽破?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定會有辦法吧?

  “這些年,哪個命案容易破了,終是這兩年長安城太平,寄明,也懈怠了”


  “是”


  得,王爺這麽說,就算衛風想求個情也沒辦法了,

  “怎的,聽溪寧的語氣,想出手了?”


  “這可真是,難得,難得啊”


  陸翌一把玉扇搖的步步生風,對於自己這位至交好友清楚的很,行為處事也好,性情定緒也罷,


  逍遙慣了的一個人,也會主動去碰事兒?怪哉!


  “父皇那邊已經等不及了,這次的命案一拖再拖下去,沒什麽好處,

  本王身為刑部頭司天官,身上,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話說的義正言辭,可陸翌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還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小子,不一向自由,什麽時候還把責任這種東西放在眼裏了?

  就這變化多端的樣子,沒點小心思,說出去誰信?

  接下來,也就不知道誰這麽倒黴,會被這小子算計了,真是,可憐哪!

  遠離喧囂,坐落的一所安靜的小院兒,


  偶爾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詩情畫意間,院中池塘裏,有幾隻彩色錦鯉悠閑地遊來遊去,


  池塘邊兒上,在一處安落的大石頭上,側臥著一抹潔白如雪的身影,


  姣姣身姿,白裳如仙,身後披散的三千青絲間輟著一雪白剔透的玉簪,除此外,毫無任何點綴,看起來,卻也別樣雅安,


  “歌兒,叮囑了幾次了不許在外邊睡覺,怎麽就是聽不進去?”


  溫暖陽光與陰涼銀麵碰撞,折射出犀利清澈的柔光,泉水叮咚奏響的調調總是格外惑人,


  從寢舍小院走廊裏走出的血殤,忙完了事兒,一出來就見到了嬌人兒這樣獨特的“曬太陽”方式。


  “歌兒,再不醒,這剛出爐的冰糖糕我可就喂魚了”


  “你敢?”


  白色乍起,怦然入懷,血殤眉眼輕柔,懷裏的嬌人兒熟門熟路地從他懷裏撈出油紙,

  “膽子真大,還真不怕本主滅了你,哼”


  東西到手,就懶得跟他一般見識了,玲薇表示自己其實還是很仁慈的,

  低頭雙手捧著油紙,小心翼翼的拆開,裏麵躺著四塊焦黃色的糖糕,熱乎乎的還燙手,

  “小心點兒”血殤從她手裏取出來怕燙著她,


  “過來去那邊兒坐下,我拿著你吃”


  “嗯”


  一旦對上吃的東西,玲薇總是格外聽話,像個等糖吃的孩子,這一點血殤早已摸的清楚明白,

  玲薇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黑眸直勾勾的盯著血殤,咳,應該說,是他捧在手上的糖糕,

  “真是饞嘴,喏”


  血殤彎著腰,語氣無奈又寵溺的投喂,

  玲薇呢,則是乖的不像話,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血殤喂的不緊不慢,偶爾,還替她抹抹唇角的殘渣,

  柔軟的觸感蹭過指腹,唇瓣微涼如其人,

  血殤紅瞳漸盛,隻是垂下眼簾,銀麵掩飾異樣,美麗不可得見,玲薇不可知,一心隻盯上了個吃,


  小饞貓啊,可真是,尤其像這樣的單純懵懂,讓人抓心撓肝卻毫無自知之明,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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