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對白

  “餘倫!怎麽會是你?不是讓你去保護肅王殿下回京了,你為何會出現在曲白鎮?還有後麵這些人是誰?”馮紹民一臉茫然。


  餘倫身後一大片黑影齊齊跪在地上抱拳,約莫有十幾人,看方才的情形,這些人武功各個都不低。


  “爺,事到如今屬下必須告訴您和公主了。您曾經問過屬下是誰,因為身份特殊,不能句實以告。此番爺和公主雙雙遇險,總管覺的是時候了。”


  “總管?這個總管是誰?”


  “顧芳,顧公公。”


  馮紹民恍然,先帝把顧芳貶謫到南苑居然還有如此的安排,她並未開口,繼續聽著餘倫的話。


  餘倫從胸前取出一個金黃色的令牌雙手呈給馮紹民,她接過令牌,上麵寫著一個影字,周圍是龍紋,隻有皇家的暗衛隊才可以用龍紋。


  “大熹朝每位皇帝都有暗衛隊,暗衛隊的職責是保護皇上的安全,替皇上打探消息,完成各種特殊的任務。”


  “所以你是顧公公故意安排進科舉,放在我身邊的一雙眼睛,是嗎?”


  “是。”


  一直窩在馮紹民懷裏的天香好像聽到了什麽似得,從地上驚起,眼神一厲,伸手拿起身旁的劍抵在餘倫的胸前,“你們要是敢動駙馬,我今天就殺了你們。”


  餘倫並沒有閃躲,而是繼續恭敬的說著,“駙馬爺,公主,皇上駕崩前給顧公公的旨意是暗衛隊聽公主調配,而不是皇上,並且皇上並不知道暗衛隊的存在。”


  天香一閃而過剛才林俊的話,瞳孔一震,“你是不是知道我父皇怎麽死的?說!”


  天香此時此刻心中像似有千萬隻螞蟻在蠶食著,她既想從餘倫口裏知道些什麽,可是又怕去揭開讓她無法接受的消息。


  “回公主的話,屬下並不知道先皇的死因,暗衛的第一守則是服從,所以屬下在告訴爺和您真相前聽顧公公調遣。”


  天香覺得萬念俱灰,身子直接癱軟了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是這樣?她和駙馬離開的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父皇難道真的是皇兄殺的嗎?如果和他沒有關係,父皇為何駕崩前給了顧芳這一道旨意。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為什麽?皇兄為什麽?東方敬元!為什麽?”天香像瘋婦般一樣嘶吼著,任由青絲散落。


  馮紹民心頭一疼,將天香的頭放在自己肩上,輕撫著她顫抖的身體,“香兒,我們還是回京問問顧翁吧,說不定事情的真相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天香默默的靠在馮紹民的肩頭,眼神落寞,眼角慢慢的有鹹鹹的淚劃過。


  她真的好想她的父皇。


  告訴他:他的香兒長大了。


  告訴他:他的香兒現在過的很幸福,駙馬很疼她。


  可是她的父皇再也不會醒來了,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餘倫,如果父皇真的是皇兄殺害的,如果本宮要逼宮造反,你和你後麵的這些人是聽從本宮還是聽從皇兄?”天香斜眼睥睨著餘倫,眼角一抹寒光


  ”香兒!“馮紹民驚愕地從天香口裏聽到這番話。


  “誓死效忠長公主殿下!”


  “誓死效忠長公主殿下!”


  馮紹民眼光一暗示,餘倫和身後的人齊齊退了出去


  “香兒,您冷靜點,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信我,我會把事情調查清楚的,你信我。”馮紹民握著天香的肩膀,感受著懷中之人的顫抖,伸手扶去她麵頰上的淚水,“對不起,是我沒用,讓你去承擔這些。”


  天香搖頭,“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因為我一次次讓你身處險境,因為我,你對皇兄痛下殺手忍了又忍,皇兄害得你九死一生,你要是殺他,都是應該的。”


  馮紹民心底痛徹心非,她的香兒何時這般模樣過,“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她低著頭,和天香的鼻尖抵著鼻尖,“看到你被林俊劫持,我多心痛,我多恨自己無用不能保護好你。“


  她每說完一句話,天香的心就抽痛一下,“有用的,不要離開我,我什麽都沒有了,父皇沒了,疼愛我的皇兄也沒了,我隻有你。”天香嚎啕般的大哭響徹了整個山穀

  馮紹民雙眸酸澀,心中呢喃,“香兒,可是我。。。有一天也終究要離開,隻是希望那一天晚一點,再晚一點,讓我陪伴你的日子久一點,更久一點。


  ”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點,哭累了就靠在我腿上睡一覺,等你一覺醒來,一切都會過去”


  天香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她好久沒有睡的這麽踏實了,因為身邊有她最愛的人。


  太陽漸漸落山,天邊泛著紅光的晚霞。


  天香攙扶著馮紹民一路回到了草屋,可是看到一身是血的阿元坐在屋外,雙眸空洞,不由擔心,“阿元,你怎麽了?師父呢?”


  阿元低著頭悶不作聲,幾秒後他才抬眸看著馮紹民,眼底一凜,“都是因為你,要不是為了救你,先生怎麽會耗費那麽多的內力,要不是為了救你,先生怎麽會徹夜不眠替你去采藥,先生那麽強的內力怎會敵不過那些人,現在先生死了,你滿意了?他到死嘴裏念著的還是你,你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仿佛是一個炸藥的引線,瞬間點燃了整個身體,咆哮著。


  空氣突然安靜,馮紹民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站立,失去了命運之手控製的線,靜靜的在她指尖滑落。


  兩人的角色瞬間對換,幾個時辰前馮紹民還在的安慰天香,如今天香卻不知如何安慰她的有用的。


  兩人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頗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兩人所處的位置注定了她們要比平凡人承受更多。


  馮紹民隻是一步步往前走,腳步似灌了鉛般沉重,可是走到門前,雙腿仿佛被吸住,那一步終究邁不過去。她深吸一口氣,將門緩緩推開

  屋內,木床上,躺著一位麵無血色,已經沒有了氣息的老人,他的麵龐依舊帶著笑容。


  師父,不是說好給你找師娘的嗎?


  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一步步挪向床旁。她握緊指尖,竟不敢去觸碰那已經涼了的身體。


  這一夜,馮紹民在床旁跪了一夜,天香亦陪著,第二日將冥禪安葬在了文威山的山腳下,綠水青山,風光旖旎常伴左右。


  天香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阿元,“小屁孩,和我們一起回京吧。”


  阿元白了天香一眼,冷哼一聲,“無聊。“


  馮紹民笑了,“香兒,你以後多了一個會讓你頭疼的弟弟。”


  天香挽著馮紹民的胳膊,“你也是。”


  兩人上了馬車,因為馮紹民的傷未痊愈,淩梓桑也是孤苦一人,所以天香決定把她帶回京城,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天香撩開簾子,眼尾一挑,“喂,小屁孩,要不要也上來。”


  阿元並為搭理天香,一躍上了馬,”我不是小屁孩,我都十七了。”


  馮紹民一臉看笑話的表情,眼底都是笑意,“居然還有香兒搞不定的人,這下算是有了克星了。”


  天香挑眉,“你也有克星了。”


  “我的克星隻有你。”


  淩梓桑:“。。。。。。”公主駙馬,車上還有人呢,簡直了!


  曲白鎮內,馮紹民避免碰到錦衣衛,私下安排好了一切,讓暗衛假扮成車夫,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命人暗中監視肅王的一行車馬。為了盡快到達京城,他們選擇了路途最近的路。馬車不知疲倦的奔波,幸好馬車足夠寬敞,所以三人不會那麽擁擠。


  馮紹民坐在天香身側,護著她不讓她磕到身子。


  天香突然將馮紹民受傷的左腿架在了自己腿上,馮紹民心裏一愣,“香兒,你這是做什麽?”


  “你別動,你的左腿受傷了,幫你按摩一下,恢複得更快。”


  “可是。。。。。”


  “閉嘴,乖乖聽話,回京以後我每天陪你去上朝。”


  馮紹民啞然,抿了抿唇,但是心裏的暖流流竄在整個身體。俯身在天香的耳邊,“娘子這般,為夫回京以後要好好犒勞一下娘子。”


  天香的臉刷的紅了起來,“討厭!”


  淩梓桑:“公主和駙馬感情真好。。。。”這一路吃了多少狗糧了。。。。


  “淩姑娘對公主有恩,那自然也是紹民的恩人,到了京城有何打算?”


  淩梓桑微微一笑,“小女子也是初到京城,一時也不知道今後該做何打算?”


  天香眼珠子一動,“梓桑醫術這麽好,不如開家醫館吧,正好冰蘭那丫頭也是無事,可以幫梓桑一起打理。”


  “冰蘭是?”


  “是我的堂妹。”


  “郡主身份何等尊貴,梓桑一介平民,怎敢勞煩郡主。”


  天香一手搭在淩梓桑的肩上,“這丫頭閑著也是閑著,她也是個醫癡,正好你倆做個伴。”天香沉默了半刻,“這麽說來,你駙馬府就有了三個大夫,以後生病都不用去宮裏請禦醫了。”


  提到宮裏,天香沉了臉色,垂了眸。


  馮紹民握緊天香的手,給她以安慰,“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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