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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不是客人!

  趙嬤嬤沒有跟進去,直接從外麵關了殿門。


  周太後進得那大殿之中。


  沉櫻聽見腳步聲,回頭,當看見周太後一臉疲憊的模樣就知道她必然是跟皇帝起了衝突了。


  挑起周太後和皇帝之間的衝突,繼而激發矛盾,引起周太後對皇帝的失望和不滿——


  這才是她次此卷入和親事件中的主要目的。


  她的決心,是不會改變的,隻是周太後畢竟維護她疼愛她這麽多年,這樣逼迫和利用她……


  那一瞬間,沉櫻就隻覺得愧疚難當。


  “外祖母!”她叫了一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周太後本能的快走兩步上前。


  沉櫻膝行過來,撲到她的懷裏,雙肩抖動,就越是哭得厲害了。


  周太後伸手攬住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可是卻半天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剛剛她在皇帝那,母子倆吵了一架,不歡而散,這一刻,她心裏惱怒異常,同時更是各種情緒翻滾激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沉櫻抱著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穩住了情緒,從她懷裏抬起頭。


  周太後摸摸她的頭發,歎了口氣:“好了,別哭了,起來吧,有外祖母在呢。那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嫁去北燕的。”


  她親自彎身下去,想把沉櫻扶起來。


  沉櫻卻是一咬牙,擋開她的手,仍是執拗的跪著,仰頭看向她的臉道:“不,外祖母!沉櫻是想求您,求您讓我去北燕吧!”


  周太後震了震,臉上表情瞬間僵住了。


  她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其實到了這一天,已經鮮少有什麽事會真的讓她亂了方寸的。


  可是顯然,沉櫻的這兩句話打了她一個大大的措手不及。


  “你說什麽?”她遲疑著問出口,滿臉的難以置信,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空氣了。


  沉櫻麵對她,雖是滿心的羞愧,這時候也是不退縮的,滿麵淚痕的堅定說道:“外祖母您是了解我的,想必您也想到了,這一次我趕在這個當口要求回來,我……我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周太後再一次的臉色驟變。


  以她城府,事發之後,她不是懷疑不到沉櫻的用意,隻是——


  她刻意的忽略,不願意讓自己往那個那個方向想罷了。


  她承認她是在自欺欺人,可沉櫻當麵承認,又讓她再也沒有辦法回避這個問題了。


  她看著沉櫻,神色瞬間就變了幾變,演變的十分複雜。


  沉櫻抿抿唇,為了不叫自己後悔,就還是趁熱打鐵的繼續道:“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外祖母您也看到了,就算一開始我回京是有這個意思,若不是……若不是陛下他本身也容不下我,那麽京城裏的皇親貴女那麽多,他也不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這麽定下了我。”


  周太後抿抿唇,看著窗外緩緩沉下來的暮色,突然有種入骨的荒涼之感。


  沉櫻握著她的那隻手,緩緩的鬆開,伏在地上給她磕了個頭:“外祖母,我知道您疼我,可是這一次,就照我的意思辦吧。我不願意呆在這裏,不願意麵對那個人,否則我時時刻刻都會想到那些不堪的過去。這些年,沉櫻得您照料,從小到大您都沒讓我受過半分委屈,可是您知道的,這些年,在這裏,我與您一樣,從來就不曾真正的快樂過。所以沉櫻求您了,您放我走吧,去哪裏都好,就是不要讓我繼續留在這裏,繼續麵對那些我不想見的人了。”


  在沉櫻的這件事上,皇帝的狹隘和小心眼,周太後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沉櫻——


  沉櫻的話沒有錯,皇帝容不下她,她在這裏,就是皇帝的眼中釘,保不齊哪天他一下狠心,就會要了她的命。


  可是要送她去和親……


  周太後隻覺得心中陣陣刺痛,咬著牙道:“不……”


  沉櫻仰頭看著她,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卻還是不屈不撓的堅持道:“外祖母,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怪你。沉櫻雖是女子之身,但是自幼得外祖母的教導,懂得明辨是非善惡,心中也自有我自己的格局和打算。您與其把我留在這裏,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不如就叫我去吧!”


  周太後眼中都是沉痛,看了她片刻,突然背轉身去,決絕道:“不行!北燕所謂的和親請求,分明就隻是個權宜之計,這一次他們在北境戰場上受了重創才會如此,再過個三五十年之後,誰知道會是個什麽局麵?你什麽也不要說了,哀家不會答應的,你想遠嫁,想要離開這京城這是非之地,可以!但是要嫁去北燕和親——絕對不行!”


  “外祖母!”沉櫻爬過去,再次拉住她的手。


  周太後卻怒聲傳喚:“來人!”


  在院子裏忙活的趙嬤嬤聽了動靜,快走兩步上台階推開殿門,和守在門口的晚棠一起走了進來,進門一看周太後臉上憤然的神情,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太後……”


  周太後道:“郡主累了,送她去後殿安置了。”


  “外祖母!”沉櫻還想說什麽,趙嬤嬤卻不能讓她再說下去了,連忙給晚棠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扶了沉櫻郡主出去。


  沉櫻郡主在皇帝那鬧,是故意鬧出動靜給外人看的,現在明知道她已經刺激得外祖母傷心了,心中已是內疚不忍,於是咬咬牙,忍住了,別的什麽話也沒說。


  趙嬤嬤也知道她知道分寸,見她消停了,就把她交給了晚棠,讓晚棠送她去了後殿休息,她自己則是帶上門走了進來。


  周太後閉著眼站在那裏,暮色之下,她麵上的表情看上去沉痛非常。


  趙嬤嬤已經許多年沒見她這般真情流露的時刻了,便是忍不住的問道:“娘娘,皇上怎麽說?郡主的事,難道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麽?”


  周太後沒說話,就那麽背影筆直的站在那裏。


  趙嬤嬤等得片刻,終是不太放心的,忍不住走上前去,卻見她眼角兩行淚就那麽不期然的滾了下來。


  趙嬤嬤是她從小的貼身丫鬟,後來跟著她入東宮,又進後宮,幾十年浮沉,幾經生死,生平見她落淚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這一刻,趙嬤嬤驚恐之餘,整個人都慌了,連忙拿了帕子去給她按眼角:“娘娘……”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勸慰。


  周太後卻一把按住她的手,回轉頭來道:“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後悔的是什麽事嗎?”


  趙嬤嬤抿抿唇。


  周太後的心思,她最清楚不過,可是現在這個問題,她不敢回答。


  *

  因為蕭樾的情緒看起來不太對,武曇就一直在他那磨蹭著沒出來。


  傍晚時分,宮裏來了人,卻是趙嬤嬤親自帶人來的。


  蕭樾斟酌了一下,還是叫人去請了她進來。


  他沒讓武曇回避,武曇卻不能裝傻,當即說道:“那我也走了。我大哥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回南邊了,我得送他。”


  蕭樾本來是拿了本書坐在案後發呆,她拿了他多寶格上的兩個琉璃球在旁邊的窗台上玩,消磨時間。


  她抬腳要走,蕭樾卻扔了書本,一把將她撈回來,困在身前道:“今晚住在這吧。”


  武曇一愣,下意識的就要不肯,他卻已經叫了外麵的雷鳴進來:“去定遠侯府傳個信給武世子,說他妹妹今晚不回去了。”


  雷鳴垂眸斂目,看都沒看武曇,領命就出去了:“是!”


  武曇卻皺了眉頭,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我幹嘛住你這?我住你這算個什麽事兒啊!”


  蕭樾就笑了:“來都來了,你以為你回去了,名聲就好聽了?”


  他這裏,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以前武曇老躲著他,無非就是怕連累家裏父兄,自從蕭昀大婚那天蕭樾當眾請皇帝賜婚之後,她覺得武勳將來指定是要將她逐出家門的……通俗點兒說,現在就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了,就不是很避諱他了,所以今天有事就直接來了。


  武曇聽他當麵這麽說,就不樂意了,推了他一把:“你還說呢,我們家現在雖然沒有待嫁的姐妹會被我連累了,將來我的侄女兒們還要說親嫁人呢。”


  世家大族裏麵,姑娘們的名聲都是拴在一起的。


  這些道理,武曇其實一直都懂得,不過她現在橫豎是被蕭樾沒臉沒皮拖累成這樣了,索性也想開了——


  她跟武青瓊的關係不好,也不在乎會不會連累她,再加上武青林還沒成親,武青鈺和林彥瑤又才剛成婚,等到他們的子女長大要議親了,那也是一二十年以後的事了,京城裏一天到晚的笑話這麽多,還愁沒的看麽?到時候大家也早不記得她跟蕭樾這一出了……


  所以她現在倒是還好,既然甩不掉他,也就不自己成天想些有的沒的給自己添堵了。


  蕭樾一向知道她的心思重,聽她扯到這上麵也有些意外。


  不過他是無所謂的,隻趁機捏了捏她臉頰道:“本王會娶你的,等咱們名正言順以後,前麵這些也就都不算事兒了,你想那麽多幹嘛?”


  以前他說這樣的話,武曇還會不自在,現在跟著他,臉皮也是鍛煉的厚得沒邊了,就隻瞪了他一眼。


  蕭樾道:“好了!趙嬤嬤一會兒就過來了,你要不想見,就去後院回房呆著吧,反正也差不多該用晚膳了。”


  武曇這才又想起了正事兒,趕緊從他懷裏出來,提了裙子就往外跑。


  蕭樾目送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含笑又撿起了桌上書冊。


  武曇從那房裏出來,就帶著青瓷往後院蕭樾的住處去了。


  晟王府的格局她雖還懵懂,青瓷卻是一清二楚的。


  主仆兩個從這院子裏出來,另一邊的小路上岑管家也親自引著趙嬤嬤過來了。


  蕭樾這府邸裏雖然也有婢女走動,但是他規矩嚴,人又冷淡,所以個個都是低眉順眼、規規矩矩的。


  趙嬤嬤看過去,單看裝扮就知道不是府裏的婢女,而且看她來去自如,大大方方的舉動……


  好像跟一般人家家裏的閨秀也有點格格不入。


  趙嬤嬤眸光閃了閃,微笑著盯著武曇二人的背影道:“怎麽……除了郡主,六殿下府上近日還有別的女客住著?”


  她追隨周太後多年,對於好些事都是十分老練的。


  岑管家聞言,也是和和氣氣的給了個笑臉,回道:“不是客人。”


  簡短的四個字,其中的意思就實在是太耐人尋味了。


  趙嬤嬤聽得都是微微一愣。


  不過什麽場麵都見過了,她領會了那層意思,也就識趣的沒再深究,隻略一點頭,跟著岑管家進了蕭樾的書房。


  蕭樾手持書卷坐在案後。


  趙嬤嬤走進去,屈膝行禮:“奴婢見過六殿下,殿下安好。”


  蕭樾抬眸看過來,眉目之間神色淡淡。


  他也不繞彎子,直言道:“你有事?”


  趙嬤嬤都親自來了,周太後肯定是已經回京了,再者說了,他這偌大一座晟王府杵在這,太後回京這樣的大消息,聽也該早聽到了,所以壓根就不在這上麵廢話。


  趙嬤嬤也不覺得他這樣的冷淡有何不妥——


  上回他為著武曇的事特意去行宮求見周太後,周太後也是這般冷淡,甚至避而不見的……


  她又衝著蕭樾福了一禮,仍是從容的微笑道:“太後娘娘業已回朝,沉櫻郡主殿下也跟著搬去長寧宮住下了,奴婢奉命前來,幫忙拾掇一下郡主的行李,好搬過去。本來這樣的瑣事,是不必打擾殿下的,但是想著既然已經到了府上了,還是應該過來請個安。”


  這番說辭,就太客氣了。


  客氣到會叫人覺得周太後跟蕭樾之間根本不是親母子,倒更像是純粹的上下級關係。


  蕭樾顯然對此也不介意,略一頷首:“去拿吧。”


  言罷,繼續低頭看書。


  “趙嬤嬤請隨我來吧。”岑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嬤嬤又行了個禮,也就轉身跟著他出去了。


  兩人一走,蕭樾也就擱了書本起身,徑自出了院子。


  雷鳴去了定遠侯府傳信,院子裏換了別的侍衛當值,因為不是常近身伺候他的,不免就格外慎重些,一邊連忙跟上他一邊趕緊稟報:“二小姐應該回後院了。”


  “嗯!”蕭樾款布而行,淡淡的道:“吩咐廚房備晚膳吧。”


  他跟趙嬤嬤和岑管家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但是因為前後腳,所以即便是尋常的說話聲趙嬤嬤這邊也聽得分明。


  她沒回頭,隻拿眼角的餘光回頭看了眼,眸色不由的深了深,沒說話,若無其事的跟著岑管家去了沉櫻之前住的院子收拾東西。


  蕭樾沒管她,直接回了後院。


  彼時,武曇正百無聊賴的在他那屋子裏翻箱倒櫃。


  她上回過來,腿傷著,行動不便,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參觀他這屋子,也是無聊,就難免看見新鮮玩意兒就拿過來看看。


  蕭樾從外麵進來,看她這沒見過世麵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就知道她又是故意使壞想惡心他。


  他也不介意,隻隨意的在桌旁坐下,一邊拿了水壺倒水一邊漫不經心道:“本王這屋裏沒什麽稀奇玩意兒,你要想找點稀罕物件順走,回頭讓岑管家帶你庫房翻去。”


  他這麽一說,就沒意思了。


  武曇興致缺缺的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他對麵。


  蕭樾倒了杯水給她。


  她也不喝,趴在桌上,一邊打量杯壁上的彩釉畫一邊問道:“不是說是太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嬤嬤來了麽?沒說什麽話麽?你怎麽這就回來了?”


  蕭樾喝了口水:“她就是來替沉櫻搬行李的。”


  提起沉櫻郡主,武曇就又來了興致,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問道:“太後娘娘回來是為替沉櫻郡主做主的吧?這樣一來,皇帝陛下要遣她和親的事是不是就會被攪黃了?”


  蕭樾似是不太喜歡她打聽這事兒,就衝她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武曇不疑有他,直接點頭:“嗯!”


  蕭樾略沉吟了一下,倒很像那麽回事,片刻之後又道:“那明日本王帶你進宮去問問消息?”


  這麽大的一件事,要探聽消息,對他來說又不是什麽難事兒,哪裏用得著進宮去?

  武曇再聽不出來他是在打趣她,那她就真傻了。


  不過蕭樾好像是也不太想讓沉櫻郡主去和親,現在周太後回朝,對這事兒來說怎麽都是個轉機,這麽想著,她的心情就也跟著緩和了許多。


  晚飯兩人是在蕭樾這房裏吃的,用過飯之後,天已經全黑了。


  武曇看著外麵的天色,還是有點猶豫,於是轉頭去問蕭樾:“我看我還是回去吧,我大哥明天一早就走,我好歹回去看看能不能幫著準備點行李什麽的。”


  蕭樾剛淨了手,拿帕子在擦,聞言就道:“他那麽大個人了,要是出趟門還得你替她打點,那他這些年豈不是白活了?”


  武曇不想聽他這麽說自己大哥,順手撩了把水都潑他身上了。


  旁邊侍奉的婢女嚇得一哆嗦,頭也不敢抬。


  蕭樾臉上表情卻什麽變化也沒有,就著帕子又擦了擦。


  武曇是知道他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的,已經百無聊賴的移開了視線,左右看了看道:“我住哪兒啊?”


  蕭樾擦完身上的水,把帕子扔盆裏,揮手打發婢女下去了:“叫人備水沐浴吧。”


  婢女應聲退下。


  他就徑自進了內室,順手開了其中一個櫃子,轉頭見武曇還站在外間,就抬手招呼她。


  武曇晃悠進去,挑了挑眉:“幹嘛?”


  蕭樾道:“讓人給你製了些衣裳,你自己挑吧。”


  武曇狐疑的探頭過去,果然就見那櫃子裏花花綠綠碼著許多女子的衣衫,另一邊半開的衣櫃裏則是他自己的衣物。


  武曇臉上驀的一燒,不由的往後退開兩步,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抬頭看他。


  再怎麽說兩人也沒成親,現在他準備了一堆她的衣物,還塞他自己臥房的櫃子裏,這算怎麽回事?


  蕭樾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了,卻是故意好整以暇的衝她挑了挑眉。


  武曇硬著頭皮,盡量不叫自己露怯,隻道:“你府上這麽大地方……”


  就算晚上她待在這邊,幹嘛非要住一起啊?


  蕭樾彎身下來,平視她的目光,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何必再準備一間房那麽麻煩。”


  武曇:……


  蕭樾晚間去了書房,很晚回來,彼時武曇已經洗了澡窩在被子裏睡下了。


  他自己洗漱完上床,也擠進被子裏,倒是對她沒什麽不軌的舉動,也沒碰她,就兩人各扯著被子一角,睡覺。


  次日一早,武曇因為要去給武青林送行,起得很早,蕭樾跟著一並起床,因為武曇著急,兩人就連飯也沒吃,直接出的門,不想剛出到大門口,就迎來了宮裏傳旨的內侍,說皇帝要為周太後接風,請他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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