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溫情
她的麵頰緋紅,目光下意識的閃躲了一下。
然後,就仿佛也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爬起身,轉身跪坐在蕭樾麵前,雙臂搭在他肩上,一個親昵的姿勢近距離的再次對上他的視線,語氣嬌柔道“霍家姐姐曾經送過我大哥一枚平安扣,我看他是一直貼身戴著的。可是我的手藝不好,就不給王爺丟人現眼了,藏在袖子底下就好。”
頓了一下,眉目之間的笑意中就又多了幾分俏皮,不滿的嘟囔“本來我還想著王爺是不是主動送我點兒什麽呢……既然你沒有準備,那就我來準備好了。”
蕭樾從一開始就太過強勢霸道了,自從他看上她的那起,就已經勢在必得。
做什麽事,都是直接且果斷的。
他的目標明確,就是她。
也許是因為太篤定了,所以好像就連那個情愫萌動的微妙過程都直接省略了。
沒有任何青澀的試探和忐忑的徘徊。
他要她,就是要她。
所以——
就直接不會在意那些你儂我儂的細節。
他的所謂感情,是太直觀,太熱烈了,相形之下,對他而言,任何的儀式和過程就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有可無的。
其實他也看得明白,武曇也是個心思清明,利益至上的人,認定了什麽就果決幹脆,她也是不拘節,不會特別在意這些細節的那種人。
誠然——
今她用心的準備了這樣的一件信物,也並不是要對他抱怨表示不滿的。
大約——
還是因為她確實是覺得蕭樾替她做了良多,她才絞盡腦汁的想要做一些什麽,借以告訴她,她之前所謂的領情,並不是敷衍他的場麵話,而是真的,她願意,用心的、真摯的對他。
蕭樾看著自己的麵孔倒映在她眸中的影像,要心中毫無波瀾,那是假的。
即使他對武曇從來就沒有過多的苛求……
這一刻,她肯於用心的準備了這樣的一件禮物來給他驚喜,他是真的打從心底裏覺得動容和歡喜的。
他眸子裏,盈溢著滿滿的笑意。
抬起右手,手掌繞過她頸後,壓著她的後腦將她擁入懷鄭
蕭樾什麽也沒。
此時此刻,什麽都是多餘的。
武曇也就勢手臂收緊,摟緊了他的脖子。
窗外的幕中,不知何時已經開始紛紛揚揚的往下飄雪。
紅羅帳暖,兩個人相依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隔絕了窗外凜冽的寒意。
武曇昨夜就被蕭樾折騰得沒怎麽睡好,今又應酬跑了一,是真的十分困倦,蜷縮在他的臂彎裏,很快就呼吸平緩下來,沉沉的睡去。
睡到半夜,翻了個身。
一隻腳伸到了被子外麵,感覺到蕭樾欠身給她掖被子,她才強撐開眼皮,睡眼朦朧的轉頭看過去。
蕭樾剛給她拉了被角,躺回枕頭上。
外屋留了一對兒蠟燭,徹夜未熄。
武曇驟見他目光清明,毫無倦『色』的模樣,不禁奇怪,就又努力的將眼皮撐得更開些,啞著嗓子呢喃了一句“你沒睡啊?”
蕭樾見她轉醒,不禁垂眸看向她,眉目之間自然而然的又暈染上幾分笑意“怎麽醒了?要喝水麽?”
武曇倒是不渴,就隻在被子底下往他身邊蹭了蹭,摟緊他的腰。
她剛醒過來,頭腦裏還有點困頓,犯懶不想動,又閉眼靠著他緩了一會兒,賴著不動也不想開口話。
然後——
就聽見蕭樾平緩醇厚的嗓音自頭頂傳來“曇兒,其實本王有時候並不是粗心,也不是嫌麻煩,才不想去應付那些繁文縟節的事情。以前若是有我忽略、沒有顧及到的地方,若是你有需要,我是可以麵麵俱到都給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合著夜『色』裏靜謐溫和的空氣,十分的契合。
不莊重,也不顯得突兀。
可是落在武曇的耳朵裏,卻有種別樣的真摯。
她重新睜開眼睛,不明白蕭樾為何突然有此一言,便目光疑『惑』的仰頭去看他。
蕭樾對上她的視線。
他的麵『色』有著一種在外人麵前永遠都不會顯『露』出來的柔和,眸底的光芒深刻又繾綣,擁著武曇肩膀的手臂下意識的收緊三分,仍是繼續緩聲道“本王那並不是要有意的輕慢你,而實在是……於本王而言,你就是所櫻我不去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是因為在我的心裏,有你,就已經勝過了一牽”
他著,就又不禁『露』出個更加明顯的笑容來“把你娶回來的那,我就覺得我這一生,已經圓滿無憾了。其實平尋而論,那場大婚的儀式與我而言,也都是微不足道的。我一直私以為,這就是你和我,兩個人之間的事,至於世饒眼光,抑或是他們的態度和看法也全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的認可和配合,在於你終於心甘情願的來了本王身邊,從今以後,再不用患得患失,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帶著你在身邊了。”
蕭樾這話,聽起來還很有些混『亂』和語無倫次。
也許是真的情到深處,反而——
無法用言語準確的表述清楚了。
武曇定定的望著他。
半晌,才還是略帶幾分『迷』茫的眨眨眼問“王爺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要跟我這些?”
話到一半,她才突然想明白零什麽,就一骨碌爬坐起來,略有些尷尬和歉疚的道“晚上那會兒我是信口胡的,我也懶得應付那些繁文縟節的東西啊……”
當時,她不過是心裏有點羞怯和不自在,才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而已。
就一句玩笑話,也值得蕭樾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胡思『亂』想麽?
武曇著,又蹭過去,靠在他肩頭,伸手抱住他。
蕭樾怕她著涼,趕忙拉過被子給她蓋到脖子以下,依舊隻『露』個腦袋出來。
被窩裏暖融融的。
這樣的夜,武曇是打從心底裏覺得無比的舒適的,就又愜意的閉上眼,心滿意足的喃喃道“現在這樣就很好很好了……”
所謂歲月靜好,也無外乎如是吧?
她是不願意去想那些所謂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感情究竟是什麽,隻是打從心底裏滿足於眼前的這一牽
家人和睦,夫婿體貼,還能由著她的『性』子容忍她偶爾神來之筆的胡鬧。
一個人,這一生——
別人都有怎樣的鴻鵠大誌她不知道,但是對她自己的這份際遇,她是打從心底裏已經覺得滿足聊。
她向來都是這樣,不得過且過吧——
但總歸是凡事都能看得開,用最樂觀最簡單的心境去麵對眼前的一牽
蕭樾跟她談情,其實真有點強迫牛嚼牡丹之福
他心中略感悵惘。
但再一低頭,看她枕在自己胸口,睡顏恬淡安穩的模樣……
一瞬間,心頭又『蕩』起一層漣漪,有暖意緩緩的化開了。
擁著她躺下,安然入睡。
兩人次日是一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武曇睡飽了,就很精神。
外麵昨下半夜下了雪,早起還沒停,院子裏丫鬟們早起已經清掃過兩次了,這會兒開門之後還是薄薄的一層。
蕭樾叫人把早膳直接擺在了臥房裏,兩人一起用了早膳,蕭樾就去了外院的書房處理事情。
武曇閑著無聊,想著昨晚沒洗澡就睡了,便讓婢女打了熱水進來。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等從浴桶裏爬出來把自己收拾妥當了,都已經到了正午時分。
“王妃,要擺膳麽?”青瓷給她梳好了發髻,轉頭看了看掀開一角的窗戶,窗外還在飄雪。
早膳用得晚,武曇倒是不餓。
“晚點吧。”武曇道,就起身拿了件大氅披上,往前院書房去找蕭椋
晟王府裏的規矩是大,但因為蕭樾不管瑣事,岑管家又是個相對寬厚穩妥的人,待下人就很體諒。
今這雪一直沒停,早起讓大家清掃了一次之後,他就沒讓動了,隻安排等著雪停了再一並清掃。
武曇出去的時候,花園裏的積雪已經漫過腳踝了。
她倒是不介意,踩著積雪一路往蕭樾那去。
剛穿過一道拱門,就看見穿過這個花園的另一側拱門外頭有人在站著話。
兩個人站在花園外麵的門後,話相對的很聲。
這裏是晟王府,武曇還是很有做女主饒自覺的——
在自己家裏,就算有什麽見不得饒事,也不該是她回避的是吧?
於是就仍是若無其事的徑直走過去。
這邊她才走到花園裏,那邊門口的蔣芳就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循聲看過來。
瞧見是她,臉上居然閃過一絲的慌『亂』。
蕭樾跟前的幾個心腹侍衛武曇都是認識的,而且這些人,全都靠得住也信得過的。
武曇心下登時就起了幾分疑『惑』,好奇心一起,就忙是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王妃。”蔣芳也不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飛奔逃走,就隻能硬著頭皮拱手行禮。
武曇提著裙角跨過拱門去,目光飛快的四下一掃,這才發現他對麵還站著一老一少兩個『婦』人。
兩個饒裝束都不算華貴,隻能是幹淨得體。
彼時年輕的『婦』人懷裏,還用大氅遮掩著,抱著個嬰孩兒。
看體型,約莫是有半歲左右的模樣。
孩子隻用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半張紅潤的臉,彼時睡得正熟。
旁邊年長些的中年婆子,手裏則是提著個挺大的包袱,應該是放了一兩件禦寒的衣物。
而方才的前一刻——
這倆人好像是在逗孩子?
年輕的『婦』人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急收斂掩飾的溫和的笑意。
武曇看見她的臉,卻是吃驚不。
趙雯君雖然那半邊臉上留了很長的劉海遮掩傷疤,並且如今的打扮也和當年大不相同了,武曇也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了她。
蔣芳會娶了媳『婦』生了兒子,都不稀奇……
可是——
趙雯君那麽個眼高於頂的大姐,居然會委身下嫁於他?
武曇就有點想不通了。
她一時錯愕不已,不過也好在隨機應變的能力向來不差,這才沒有當場失聲質問。
而在她的目光移過來的同時,趙雯君已經本分的垂下眼瞼,並且毫無負擔的屈膝行禮“見過王妃。”
語氣平靜淡然。
顯然沒有掩飾情緒,也沒有任何的不甘心和不服氣。
旁邊跟著她的婆子顯然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也不認得武曇,聽了他夫妻二饒稱呼,這才大驚失『色』,也慌忙的屈膝行禮“見過王妃娘娘。”
“免了吧。”武曇淡淡的答應了一聲。
趙雯君似乎是並沒有再和她單獨打招呼或者敘舊的必要,一直本分的低垂著眉眼,手下姿勢妥帖的抱緊了懷中嬰孩兒。
翻到是旁邊的蔣芳——
人高馬大一漢子,這會兒卻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一張臉漲得通紅,捏著手指很有幾分緊張無措。
武曇神『色』泰然的走上前去。
她跟趙雯君之間,雖然沒什麽深仇大恨,但交情顯然也是沒有的。
她走到趙雯君跟前,腳步頓了一頓,也沒動手,隻就探頭往她懷裏看了眼她抱著的孩子。
那孩子生得粉嫩嫩的,白白胖胖,但還是一眼就能辨認出是個男孩子。
武曇隻看了眼,就轉開了視線,漫不經心的衝蔣芳一挑眉“你兒子?”
蔣芳本來就十分的尷尬,這時候臉上已經漲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咬咬牙……
還在糾結要不要回話,武曇已經再度撇撇嘴,繼續抬腳往前走去,一邊隨口道“不太像你嘛,長的比你好看多了。”
著,已經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這位定遠侯府出身的嫡姐,果然還是一樣的張揚跋扈,討人厭!
若是放在以前,趙雯君一定會無限擴大去解讀她言語之間的惡意的,而此刻心境不同了,也就自然而然的聽出了另外一層話外音——
古來都女兒像爹,兒子肖娘,蔣芳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樣貌就隻能稱得算是周正而已,但是在容貌損毀之前,趙雯君卻怎麽也能稱得上是個姿『色』中上美人兒了。
武曇這話,聽似刻薄,其實就是變相的打趣了蔣芳一句,暗指他豔福不淺,娶了個漂亮媳『婦』而已。
武曇這邊和兩人錯開之後還是繼續往蕭樾那裏去。
路上也不用她主動發問,知道內情的藍釉就與她了“趙家那姑娘,當年並沒有回長寧伯府去,長寧伯暗中托人給她重新做了一份假戶籍,她自住到城西的平民區去了。是後來有一次她在街上被幾個流氓找茬,剛好又被蔣芳碰上了,一來二去的……”
提前沒主動跟武曇,是因為這事兒和武曇沒關係,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興趣。
武曇撇撇嘴,未置可否。
一路去到蕭樾那裏。
蕭樾那裏上午處理了一些信件,本來是已經要回去了,後來剛好燕北又有幾封信送過來,他拆閱又耽誤了一會兒。
這會兒剛從案後起身,才拿了大氅要往身上披,一抬頭,武曇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她走了一路,頭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
蕭樾立刻搶上前去兩步,將她拉進門來,順手給她拂去發間和肩頭上的積雪“大冷的,你不在房裏呆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閑著沒事嘛,出來走走,透透氣。”武曇道,看他桌上已經清理幹淨了,就又重新收回了視線看他,“回房去嗎?”
蕭樾不怕冷,這書房裏就隻點了兩個火盆而已。
這樣的溫度,對武曇來,置身其中還是涼颼颼的。
“回去了。”蕭樾點點頭,剛披上大氅準備牽著她往回走,外麵就見雷鳴快步走進了院子“王爺,王妃。”
行了禮之後,又看向了蕭樾,正『色』道“昨日王爺叫屬下派人去查的國公府的事,有消息了。”
蕭樾瞧見他的神『色』,就是目『色』一凝,篤定道“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