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線索斷絕,母子對峙
在場那麽多高手,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手。
到底,還是大意疏忽了。
那暗衛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
藍釉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彎身下去檢查她的傷口。
那血水流得太快,已經將拂曉的半邊身體染紅了。
血腥味在殿內迅速擴散。
薑太後絕對是所有人中受到驚嚇最嚴重的一個,她暫時也顧不上和蕭昀置氣了,打了個寒戰急聲道:“快,傳太醫。”
可那拂曉一隻胳膊被暗衛拎著,整個人跟一坨爛泥似的,翻著白眼,臉上已經迅速蔓延上死氣來……
“哦!是!”錦竹答應了一聲,剛要往外跑,藍釉已經起身,回頭看向蕭樾夫妻,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刺穿頸邊大血管,來不及了。”
既然是無用功,錦竹就也頓住了腳步,轉頭朝薑太後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時候拂曉已經瞪著眼,神情萎靡的開始慢慢從暗衛手中往地上滑。
她臉上表情卻很平靜,既沒有表現出悲憤也沒有露出快意來,足見她確實早就做好了打算,死誌堅定,並且還打定了主意不給武曇等人留下任何可供推敲的線索來。
薑太後受驚過度,一個大活人就這麽在眼前流血而亡,她心跳得厲害,隻覺得心裏很不安定,連手腳都微微發冷。
這時候已經完全喪失了鬥誌,手抓著襟口的衣裳緩慢的扶著桌子又坐回了椅子上。
蕭昀看她狀況不好,就給暗衛使了個眼色:“收拾了。”
“是!”於是馬上就幾個暗衛上前,有人抬屍體,有人擦拭血跡,忙碌起來。
薑太後目光空洞的盯著那裏片刻,突然又怒上心頭,霍的再次抬頭看向武曇,憤怒道:“這奴才都以死明誌了,可見所言非虛,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矢口否認嗎?”
武勖的事,對武曇來根本就已經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知道蕭昀並不打算追究,還是她因為有了蕭樾撐腰,底氣就格外足一些,現在她確實已經沒有把那件事看成是滅頂之災了。
她本來是想試著看能不能從這拂曉口中套出些許內幕來呢,現在拂曉就這麽在她眼前尋了短見——
即便一開始她就有所準備這個宮女的嘴巴也許根本就撬不開,可現在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她也懊惱的要命。
偏偏薑太後在這時候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亂找茬……
武曇心情不好,轉頭就衝她頂回去:“白了這宮女就是口無憑,我要是願意,也可以開口指證平國公府通敵叛國,到時候皇嫂也會這樣不依不饒的咬著不放麽?”
她站起來,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薑太後這大半輩子都是人上人,被人捧著讓著成了習慣,又幾時有缺麵這般出言不遜的頂撞過她?
她詫異的眼睛瞪得老大,舌頭都有點不聽使喚了:“你……你竟敢……”
這個丫頭是瘋了不成?
她這到底是仗著蕭樾勢大,還是根本就是在利用蕭昀對她的維護之心?今真的是屢次犯禁,把所有不該做不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武曇冷眼看她,完全沒心思顧忌她的情緒了,冷嗤道:“皇嫂若就是要相信這奴才的片麵之詞,那就盡管去找證據吧,拿出真憑實據來,人證物證擺出來與我當麵對質,到時候我一定置身事外,絕不會攔著您處置定遠侯府眾人,要殺要剮,你隨意。可是現在你什麽證據也沒有,恕我不能陪著您一起胡鬧了。青瓷藍釉,進去把祖母扶出來,我們走。”
“是!”青瓷和藍釉兩個根本就不會去看薑太後的臉色,更不管這是哪裏,言聽計從的立刻就進了後殿去。
薑太後臉氣得通紅,忍無可忍的拍案而起,指著武曇,聲音都尖銳脫線的嘶吼起來:“你放肆!竟敢這般頂撞哀家,武氏……就衝你這番話,哀家今以忤逆之罪在這裏處置了你都行!”
武曇這時候已經站起來了。
剛要話,蕭樾卻也抖了抖袍子也跟著起身。
他把武曇往自己身後攔了一下,直接就沒跟薑太後這個糊塗昏聵的女人浪費口水,而是麵容冷肅的麵對蕭昀道:“皇嫂今已經將本王的王妃賜死過一次了,原因就是因為一個宮人無憑無據的幾句閑話……看你的麵子,本王念在她是婦人短視,便不與她計較了。我知道皇嫂她身份尊貴,但身份再尊貴,也不是她為所欲為的擋箭牌,類似的事,本王不想再看見它發生第二次了。”
雖然他一開始聽到消息就沒擔心過,因為確信薑太後沒那個手腕能真的動得了武曇。
可是——
武曇能應付這局麵化險為夷是一回事,對方對她動殺心卻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今的這件事,蕭樾確實是給足了蕭昀麵子了,否則別是容忍薑太後在他麵前這般叫囂,他連對方的命都容不下了。
一個人,可以蠢,可以笨,但至少得知道自己的斤兩,不要隨便招惹她惹不起的人。
如果連這麽點認知和度量都沒有,薑氏這個女人繼續留在蕭昀身邊就隻會無止境的繼續製造麻煩和拖後腿。
蕭昀當然知道薑太後今之所以會對武曇動殺心,武家的事隻是其一,她真正氣得其實還是自己這個兒子對武曇的態度……
上輩子他已經虧欠武曇許多了,這輩子他僅僅隻是想要適當的補償一下而已。
他心中已經有太多的不可對人言的壓力了,可偏偏,他的親生母親還要跳出來攪局,給他製造更多的困擾,讓他更加的難堪。
他咬著牙,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蕭樾是他前後兩世都最恨的人,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饒存在,時刻都在反襯他的無能和稚嫩。
他骨子裏的倔強其實一直都在,他這輩子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在蕭樾麵前認輸,服軟……
而現在,因為他母後的所作所為,他倔強維持的最後的一點尊嚴也要盡力的舍棄,他咬緊牙關,臉上肌肉僵硬,聲音冷硬道:“今的一切隻是誤會一場,朕會和母後清楚的,皇叔請回吧。”
薑太後猶不甘心,搶上前去一步,還想話。
錦竹都察覺了這裏的氣氛不對,即便拂曉的辭多無懈可擊,都不能再堅持下去了,連忙一把扶住薑太後的手臂,將她拉了一把。
這時候青瓷和藍釉兩個已經把昏迷中的武老夫人從後殿背了出來。
武曇趕忙迎上去兩步看了看,確定老夫人呼吸正常,臉色也無異,這才放心。
她心情不好,就看都懶得再看薑太後一眼,轉身就冷著臉走了出去:“我們走。”
蕭樾倒是又掃視了他們母子一眼,也跟著抬腳往外走,但是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頓住腳步對蕭昀道:“德陽這個宮女的背後應該藏著很深的隱情,之前謝明宜和王修苒的事應該也都是她慫恿的,可是現在線索斷掉了,查應該是無從追查了,你多注意一下這宮裏吧。”
德陽有問題,蕭昀昨就知道了。
而今這個宮女浮出水麵,他又不傻,自然早就跟著有所串聯和斟酌,知道這些事的背後應該不簡單,即便蕭樾不提,他心裏也多少有數,而現在蕭樾還特意當麵了,就隻能明情況更加嚴峻,值得重視。
蕭昀緊繃著唇角,沒做聲。
蕭樾隻是提醒他而已,本也沒期待他做出任何的回應來,完就又繼續抬腳出了大殿,大步朝院子外麵走去。
薑太後得不到兒子的支持,即便她還有滿腔的怒火,卻也知道再鬧下去也無用,這時候就隻是滿眼含恨的盯著蕭樾夫妻的背影,一直到對方那一行人都出了院子了,她還表情扭曲的不願意收回來。
而蕭昀——
他昨醉酒,本來就還沒緩過來,今又強撐著去上朝,去和南梁的使臣周旋,再被薑太後這麽折騰了一場,已然精疲力竭,在蕭樾和武曇麵前他不願意服軟,還能強撐著,等到對方一走,他立刻就泄了氣,頹廢的扶著椅子坐下了,臉色疲憊,手撐著額頭,頭痛不已。
薑太後回過頭來看見他這個樣子,剛才被蕭樾夫妻壓製她憋了一肚子氣,此刻就全麵爆發,也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恨鐵不成鋼的開始數落:“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定遠侯府通敵叛國!這樣大的一項罪名別是對著武家發難足夠了,利用的好,就連蕭樾都能一起扯進來。那個蕭樾,以前都姑且沒把你父皇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你,這樣的機會你不把握,就這麽放過了他們,你這皇位到底還想不想要了?”
蕭昀本來就已經筋疲力盡,她不話還好,她聲音尖銳的這麽一聒噪,就更是覺得腦袋疼得快炸掉了,太陽穴的青筋都忍不住的往外跳。
可這個人畢竟是她母後!
他強忍著不適抬起眼睛看向對麵義憤填膺的薑太後,脊背卻沒有餘力跟著一次挺直了。
他看著薑太後,眼神裏也滿是疲憊,牽動唇角苦澀出聲:“母後你明知道皇叔的存在早就壓得朕幾乎喘不過氣來了又為什麽不能體諒,非要多此一舉的鬧了今這一出?”
薑太後被他問啞了。
聽著這滿是責難的話語,瞪著眼愣了半晌。
然後再下一刻,突然就爆發了。
她蹭的又彈跳起來,氣得臉色漲紅,指著蕭昀怒不可遏的質問:“你這是在怪哀家嗎?要不是為了你,哀家何至於要出麵做這些?我如何不知道你的難處,你卻明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妙還不收收心,好好想法子應對蕭樾嗎?現在你卻反而過來指責哀家給你添麻煩了嗎?你以為是哀家想要這樣做的嗎?我這還不全是為了你!昨德陽究竟是怎麽死的?剛才哀家是顧著你的顏麵才沒當眾將事情破,你就當哀家不知道嗎?什麽是無憑無據才無法追究處置,你分明就是為了武家那個丫頭才妥協退讓的。昨德陽去找你,你為了替那個丫頭,替那個武家遮醜,居然下手把她給殺了?”
蕭昀的這般取舍,確實把她嚇著了,她才會徹夜難眠,以至於從那個叫拂曉的宮女旁敲側擊的暗示裏想到了一勞永逸的方法——
鋤掉武曇!
薑太後越越激動,然後兩步繞過去衝到蕭昀麵前,雙手狠抓著他的肩膀,逼視他的眼睛痛苦的質問:“昀兒!你到底怎麽了?武家那個丫頭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會讓你為了她退讓到這個地步?你能有今,能坐在這個位子上已經頗多不易了,那個丫頭她沒安好心!什麽定遠侯府是忠臣良將,他們要真是重臣,出了那麽大的岔子,就瞞過海的將事情捂住了不提?他們哪有將你這個皇帝看在眼裏?還有武家那個丫頭,她現在跟蕭樾是一夥的了,你卻還為了她在這裏妥協讓步,當心她再次把你坑得更厲害。”
一個蕭樾已經是他們母子莫大的威脅了,現在還出了個武曇拖兒子的後腿,也難怪薑太後會惱羞成怒忍無可忍。
蕭昀現在卻是最見不得有人提武曇的事。
昨夜裏他才下定了決心把那段過往拋開,那有多艱難,難到他一直到了這會兒都渾渾噩噩的沒有緩過來。
現在薑太後的這番話,簡直就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他眼底現出掙紮之色,若是換個人,他早翻臉了,這時候卻隻是輕輕的拂開薑太後的手,違心的搖頭勸誡:“母後你多想了,朕會處置德陽是因為她受人蠱惑,心性已經壞了,留著她遲早會惹出禍事來。而至於定遠侯府……確實口無憑,就算那都是真的又怎麽樣?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湮滅了,邊城武青林奪回來了,南梁也被打怕了,眼前的局勢於朕的江山而言一片大好,朕有什麽理由要去翻舊賬,再鬧到君臣離心,人心惶惶?朝政的事,本來就需要製衡的,朕在想盡辦法製衡朝臣,事實上朝臣們也同樣會牽製到朕,真的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後果。朝政方麵的事,複雜的很,朕心裏有數,母後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你還不承認?”蕭昀這番話已經算是語重心長了,薑太後卻根本聽不進去,聞言直接就怒了,甩袖氣急敗壞的在旁邊轉了兩圈,又回頭指著他咬牙切齒的質問:“你還妄想糊弄我?到底是為了朝政還是為了那個武曇,你真當哀家不知道嗎?你對那個丫頭是什麽時候起的心思?哀家之前也不是沒勸過你,而且她都已經嫁給蕭樾了,你還惦記她?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蕭昀身心俱疲,不想跟她爭執,隻是閉上眼強調:“朕真的沒有,是母後你多想了。”
“你……”他越是不承認,薑太後就越是怒氣難平,瞪著他半晌就被他氣笑了,忽的轉頭厲聲命令錦竹:“去把東西還有那兩個奴才都帶過來。”
錦竹其實不想摻合這件事,卻奈何被堵在這裏走不了,聞言就心有餘悸的偷瞄了蕭昀一眼,然後埋頭快步出門繞去了後麵。
蕭昀抬起眼睛,視線茫然的看向薑太後。
薑太後卻惱怒的別開視線,隻是又走回椅子上坐下。
殿中的氣氛一時寂靜的有些微妙,又過了不多時外麵就響起沉重的拖拖拉拉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錦竹帶了兩個人進來——
一個是擎著血肉模糊的十指,頭發蓬亂遍體鱗贍丁卉,另一個則是走路一瘸一拐,屁股開花的尤子。
兩人拖著傷勢沉重的身體從被關押的後院繞出來,進門就體力不支,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