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聽說了嗎?校長換人了, 一會升旗新校長要講話。”
“林校長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突然換人?”
“噓,我悄悄告訴你,聽說校長被人割了那裏, 差點死了。我叔叔是警察,我也是聽他說的。”
“那裏!”驚呼。
“聽說警察正在調查, 不知道是誰對老年人下手,喪盡天良。”
早自習空隙, 幾個穿藍白校服的學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在這個小城市, 這樣的案子可以稱的上大案了, 幾個少年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到這樣恐怖的事, 覺得嚇人又刺激。
越來越多的人也加入了討論,畢竟被害者就是他們的校長, 平時學習太乏味,這是難得的談資。
前方一個少年認真寫著練習題,黑發整整齊齊梳好, 垂在漂亮的脊背上。
周圍竊竊私語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低垂著長長睫毛,漆黑的睫羽像是蝴蝶停在臉頰上一般。
白皙的臉, 紅潤的嘴唇,十足的美少年。
在嘈雜的聲音中, 隻有他筆尖劃在紙張的沙沙聲安寧規律。
很快,其他人注意力漸漸轉移到認真的少年身上。
“方荷現在怎麽這麽認真?某些人成績又不好又喜歡裝愛學習。”某個男聲撇撇嘴, 很是不屑。
“上次他媽的醜事他不承認, 現在還有臉來上學。”
“別說了, 小心他打你,他現在可嚇人了。”
幾個女人見男生們說方荷壞話, 不滿:“都說了那隻是謠言, 校長也沒說話啊!
人家愛學習怎麽了, 又不是努力就一定會有好成績,但努力就夠了,比你們強多了。”
“你們女的就是膚淺,看上人家的臉了。”
“她媽媽傍有錢人,他就會傍富婆,你們別想了。”
男生們也不滿,他們就是看不慣這些花癡女無腦維護方荷的樣子。
他們才看不上這樣的小白臉。
何娜刷著題,本來這些題目已經讓她心中煩躁。
握著筆的手青筋暴起,暴躁情緒在心中湧動,要是換在平時她早就把筆掰了作業一撕。
但是不行,要好好好寫作業才能考到好成績,月考要近了。
她以前學到的可憐知識早就還給了老師,但好在她是經過遊戲改造的玩家,抓緊時間多啃一點書她有信心拿到好成績。
但是這些耳朵邊上嗡嗡的聲音,好吵!
外表秀美清雋的少年嘴唇緊抿,好想,把那些鬧哄哄家夥的頭都擰掉!
關注著他的女生捂臉,美少年皺眉,格外脆弱惹人心疼。
簡直讓人——母性大發!好想抱住他安慰安慰。
她們不知道這個柔弱美少年心裏在想多麽殘暴的事。
終於,何娜忍無可忍,兩指夾著筆甩出去。
霎時間,那群吵鬧的人閉了嘴。
因為,一隻纖細的中性筆深深插進了他們中的牆壁裏。
他們瞪大眼。
對少年們來說,這一幕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於此同時,中二與幻想之魂也熊熊燃燒起來。
這難道是武術?
柔柔弱弱的方荷跟小說主角一樣深藏不露?一直被欺負,然後某一天突然爆發,走上人生巔峰,迎娶各路美女?
何娜在眾人震驚懷疑崇拜的視線中,默默走過來,將插進牆裏的筆抽出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寫作業。
學生們望他的眼神更加崇拜。
這就是深藏不露雲淡風輕的大佬吧。
何娜輕輕撣去筆上的灰塵,沒辦法,筆隻有一支,家窮浪費不起。
她開始思索什麽時候去劫富濟貧。
什麽,你說這是法治社會?
對不起,玩家都是法外狂徒,遵紀守法,不存在的。
何娜一直都記得自己是個強盜。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教室很快再次騷動起來。
幾個陰影在何娜麵前投下:“你是方荷同學吧?”
何娜抬頭,看見是幾個老師,她點頭起身。
“跟我們來吧。”
她乖巧地跟上。
果不其然,老師辦公室中正等著幾名警察,齊齊將目光投向老師背後的方荷。
“方同學,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來找你嗎?”一名警察問。
何娜搖頭。
她當然清楚,昨天放學之後她親自去找了那個老頭,切掉了他那肮髒的玩意兒。
“昨天放學之後你在哪?”
“幫同學值日,她生病了想早點回家。”何娜言簡意賅。
她既然做了就不會給人抓住把柄,這些人什麽都查不出來。
果然,警察很快將她放了。
她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上,繼續寫題。
狹小房子裏,女人早早下班,在家中燉湯。
砂鍋裏的老母雞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她現在找到了份新工作,本來有人明裏暗裏排擠她,可是兒子去過一次之後再也沒人欺負她。
女人滿臉輕鬆幸福,哼著歌,感覺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一切噩夢還沒發生時的樣子。
等兒子放學,她要給他盛滿滿一碗飯,加上兩隻大雞腿。
兒子最近學習辛苦了,她看著心裏疼惜,同時也無比自豪。
一切都會好的,現在她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砂鍋裏的湯咕嚕嚕燉著,女人溫柔的側臉忽然破碎的鏡麵般片片碎裂,飛散,所有的一切都在飛速褪色消失。
學校裏聽著放學鈴走出學校的何娜站在路口,望著眼前來往的車流,世界鮮豔的顏色正變成黑白,像是照片被浸泡在水中逐漸斑駁。
幻境結束了,她還有點茫然。
早上出門的時候女人興衝衝告訴她,老板預支了半個月工資,今晚有雞湯喝。
但是注定喝不到了。
她心裏莫名空落落的,悵然若失過後忽然迅速湧上一股憤怒。
“方荷你個垃圾崽子!這麽點你就滿足了嗎!那個死老頭還沒死呢!我還沒給你媽養老呢!”
在脫離幻境過程中沒人可以看到她,她大罵。
“方荷你個比崽子!”
寂靜甬道中忽然響起一聲怒吼,本來搖搖欲墜的碎石簌簌落下。
靠在石縫中昏迷的方荷陡然睜眼,被嚇醒了。
他好像聽見有人在罵自己。
是錯覺嗎?
等等,不是!
他清楚聽見了是何娜那個惡婆娘的聲音。
她突然罵我幹嘛?我又沒得罪她!
方荷艱難挪動身體想推開身前巨石,還沒動兩下,忽然石頭被人轟隆隆往外挪開。
何娜那一雙亮到刺眼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她披頭散發,臉上身上都是傷口和血,氣勢像發怒的獅子。
方荷被嚇的膽一顫。
“幹——幹嘛?”
何娜揪起他衣領,滿臉怒氣:“快,送我回幻境裏去!”
方荷蒙圈兒:“你進我的恐懼幻境裏了?既然出來了回去幹嘛?”
“別廢話。”何娜咬牙切齒:“趕快給我做夢!”
方荷弱弱說:“你要幹嘛?”
一張人比花嬌的臉上滿是害怕,被何娜氣勢洶洶揪著領子,像是被強盜強迫的小姑娘。
“我喜歡你媽。”
“啊——你要當我爹?”
“放屁!”
何娜把方荷摁著錘了一頓,最後自己也力竭地躺倒在一邊,仰麵看著甬道穹頂粗喘氣。
回不去了,那隻是一場幻境而已。
“你媽媽葬在哪?”半晌,她問。
“你個心機歹毒的女人,要挖我祖墳?”方荷警覺。
何娜不耐煩說:“我想給你媽媽上柱香。”
方荷不吱聲了,他開始難受起來,蜷縮著默默流眼淚。
眼淚順著被何娜打腫的臉往下流,把臉上的顏色都糊開了。
“你見到她了?”
“嗯。”
“她是個很好的人。”方荷輕聲說。
“嗯。”何娜少見的神情溫柔下來。
兩人沉默下來,何娜忽然起身:“那兩個家夥估計還沒醒,我們得先找到他們,先下手為強。”
脫離幻境短暫失落之後她再次恢複成冷漠堅定的樣子,望著堆積碎石的眼滿是殺意。
現實中最重要的就是林易裴青這一組,解決他們的威脅。
她要活。
方荷也是。
在遊戲中要活隻能踩著別人的屍體殺出一條血路,人要變的比石頭硬。軟的部分要相信藏起來,不能被任何人看見。否則一定會有人從那裏,將利刃捅進你的心髒。
林易化身土撥鼠,辛勤刨地,搬開一塊又一塊石頭,終於,找到了被壓住的裴青。
裴青身上都是擦傷,幹涸的血跡看上去有些嚇人,被石頭壓住的地方已經骨折了。
林易用藥水幫裴青愈合傷勢,之後就在他身邊坐下來。
這一趟幻境,什麽都沒帶出來。
他歎口氣,要是沒有醫生拿出來的那些東西他還不失望,但是空有寶山卻又眼睜睜看著寶山溜走,這才是最難受的。
裴青仰躺著,閉著眼。
閉上眼的他給人柔軟脆弱的錯覺,強大冰冷的氣勢褪去,轉而凸顯出平時被氣勢壓製住俊美容貌。
鼻梁臉頰,每一處線條都很完美。
沾著灰塵血跡有些狼狽,像是精美瓷器有了裂痕。
林易坐在旁邊,伸手拭去裴青鼻梁上一抹血痕。
“怎麽還沒醒?
在環境裏,你爸坑了我,我把他幹掉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反正隻是幻境而已。”
他嘟嘟囔囔:“我的恐懼裏有什麽我也很想知道,我隻知道那很可怕,但是好像忘了具體是什麽。”
裴青跟著林衡往下走,祭壇後有一條地道,深不見底。
有了剛才的暴露之後裴青沒再開口,小胖子因為格外在意林易所以才第一個發現自己身份不對。
林衡還沒發現,還需要穩住他。
林衡滿臉黑色給他帶來極大痛苦,他每走幾步就跌倒在地上,膝蓋都磕破了。
但還是倔強地堅持給裴青帶路。
裴青有點看不懂他了,一開始林衡對林易似乎很有惡意。
但現在拚命要救自己的也是他。
眼前的路走到盡頭,越到底,上方震動的感覺就越輕。
到最後四周完全安靜下來。
眼前是一片濃重的黑暗,裴青站在這黑洞前,感到一種令人渾身不適的寒意。
好像走過這裏會去到另一個世界。
林衡站在洞口,露出抹笑容:“哥哥,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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