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我等你
看著墓碑上季水仙那張黑白的照片，我沉默著沒有出聲。
照片上的她笑得很溫柔，但那溫柔的目光，卻像是隻緊緊地盯著她前方的顧天澤似的，眼裏全是他的倒影。
這張照片，是顧天澤在自己的手機裏找出來的，大概也是他為她拍的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看到這張照片時，我心裏無端地有些羨慕，因為在這個上麵，季水仙永遠地贏了我這一次。
而我和顧天澤，認識這麽多年來，他卻從來都沒有，為我拍過哪怕一張照片。
我們的房間裏，也不過隻有當年匆忙中抽時間照的那一組婚紗照罷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地抬眼望向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顧天澤。
他的手依舊在墓碑上摩挲著，不曾離開過。
“水仙，你交代我的，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那天拍的婚紗照，我隻留下了你最好看的兩張，其餘的全部都收進了你的衣冠塚裏，想必你應該能夠看到的吧？”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的是，那天你真的很美，能夠遇見你和季伯，是我五年前最幸運的事，我也一定會，一輩子都記住你的。”
雖然此刻我站在他身後，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講話的聲音這麽輕柔，臉色一定也是溫柔的吧？
隻是在此情此景下，我卻生不出任何妒忌的心思來，甚至想著把他摟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番難過的他。
離開這裏後，我和顧天澤回到酒店。
坐在沙發上，我看著站在窗邊看著夜空發呆的他，輕聲問道：“顧天澤，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聽到我的話，他轉身看著我，幽幽道：“如果我說，我現在還不想和你一起回去，我還想去找回我的記憶，你願意繼續等我嗎？”
我聞言愣了愣，突然沉默下來。
抿著唇，我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理智告訴我，顧天澤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牽掛的了，他曾經也答應過我，一旦送走水仙之後，會和我一起回家，兩個人共同尋找他丟失的記憶。
所以我不應該同意他此刻對我說的話。
盡管他現在似乎是對自己曾經說的話反悔了，可是他有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我們還有安安，還有整個顧氏集團，我不能夠放他離開。
但與此同時，感性卻又在我耳邊勸慰道：“他的記憶不在，和你回去又能做什麽呢？兩個人的關係，陌生而又熟悉，在眾人麵前，不是徒增尷尬嗎？”
對於你這麽深愛的他，你又怎麽忍心強迫他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呢？
既然已經煎熬地等過他五年了，那再等下一個五年，又何妨呢？
我不知道自己腦中天人交戰了多久，但當我終於清醒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一句“我願意”已經脫口而出。
“真的嗎？”
他臉上滿是驚喜的表情，眼睛中又夾雜著些複雜的神色，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卻又有點莫名地鬆了口氣一般的。
我終於恍然，最終笑著點頭，“嗯，真的，我願意放你離開，讓你自己去尋找你自己的記憶。”
他聞言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伸手將我攬進懷裏，靠在我耳邊輕輕說道：“謝謝你，煦兒。”
我無聲地搖了搖頭，想要說聲沒關係，但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就已經率先落下。
於是我隻能更加緊地回抱住他，不讓他看見我眼裏跌落的淚水，也不讓他看見我的難過和哀傷。
好不容易平複下內心洶湧的情緒之後，我才鬆開他，勾起唇角微微笑道：“不過我們說好了啊，你可不能讓我等太久，還有安安，不然等你回來的時候，孩子都要不認識你這個爸爸了。”
我幼稚地伸出尾指，不依不撓地要他跟我拉勾保證。
他哭笑不得地和我做完了這個約定，在我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深情道：“放心，等我回來以後，就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好，我等你。”
為了給他送別，晚上我拖著他去了酒吧，嘴上說著不醉不休，實際上也不過是排遣下心中的鬱結罷了。
對他來說，大概也是需要借酒消消愁的。
畢竟季水仙的死，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打擊。
第二天我在酒店房間迷迷糊糊地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我有些悵然若失地伸手撫摸著身旁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的床鋪，嘴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其實昨晚上我是故意的，故意拖他去喝酒，故意把他灌醉，故意和他
而我這麽做，也不過是想在他離開以前，真切地體現一次擁有他的感覺而已，五年多以來，我也是個有自己需要的女人，隻是我都靠著對她的思念，熬過了那些空虛寂寞的日子。
這一次他要離開，歸期未定，我當然想要做些什麽，好叫我知道，這段日子以來，我遇見的這個他是真實的，不是我自己的幻想。
撐著有些酸軟的身子下床，我披著大衣外套走到套房外，看到客廳中間茶幾的水杯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還有一張我昨天塞進他衣服口袋裏的銀行卡。
“煦兒，我走了，銀行卡我不要，這幾年我也有存一點積蓄，足夠自己的開銷了，你等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找回那些記憶，回到你和安安母子身邊的。”
拿起那張紙條，我走到窗邊，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撫摸著上麵那專屬於他的字跡，對著霧氣蒙蒙的遠方，輕聲道：“我等你。”
洗漱完，換好衣服。
我坐在沙發上，將充了一晚上的手機拿出來開機。
自從那天急匆匆地從斯維島的BlueMoon酒店直接坐萊朗的專機來到煙城以後，我的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前幾天忙著和顧天澤一起處理季水仙的後事，我也沒有來得及給手機充電和開機。
直到昨天，事情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以後，我才在拖著顧天澤去酒吧之前將手機拿出來充電。
不出我所料，手機一開機我就接到了許多未接電話的提示和短消息，手機一直震動不停地響了好幾分鍾才停下來。
我看著手機上上百條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心頭生出些愧疚。
無緣無故地關機好幾天，估計會讓關心我的人著急了吧？
那些短信和電話大多都是戴維和家裏人發來的，還有好幾個艾米的電話，甚至就連李先磊和李先懷的電話也有，但卻是其中一個，沒有標注名字的陌生號碼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