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萊朗的條件
而萊朗，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後，眼裏閃過一絲奇異之色，道：“那麽，我可以答應你，捐腎給顧天澤。”
我還來不及狂喜，他就又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原本我以為，隻要是能讓顧天澤繼續活下去，無論什麽條件，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
但我沒想到，萊朗提出的條件竟然是這個。
我呆立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他回答我那句什麽條件時所說的話。
他說：“你必須離開顧天澤，嫁給我，跟我回美國，拋下你在中國的一切。”
離開顧天澤，拋下一切。
這對我來說該是多麽殘忍的事情？
可是萊朗臉上的神色卻依然淡淡的，像是隻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像隻是喝水吃飯那樣簡單。
難怪他之前會問我，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了救顧天澤而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離開顧天澤，拋下安安和家人，對我來說，和失去生命又有什麽差別呢？
甚至，那比失去生命還要讓人難受。
我猛然癱軟在床上，眼淚情不自禁地溢出眼眶。
要顧天澤活，我就得離開他和安安還有我的家人，但如果不舍棄這些，我就得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麵前死去。
這兩個糾結的選擇，像兩個巨大而冰冷的鐵人，一左一右無情地撕扯著我。
讓我的心，在這一刻陡然變得支離破碎。
我甚至沒有心情去思考萊朗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荒唐的條件，又為什麽竟然會想要讓我嫁給他，隻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讓我沒辦法看清萊朗此刻是什麽表情。
但我卻隱約感受到，他正冷冷地注視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緊緊咬著下嘴唇，用力到我嘴裏都能夠嚐到血腥味，我卻仍然不願意鬆開牙齒，此刻的我，身體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那甚至比不上心裏十分之一的痛！
而這個選擇，對我來說更是兩難。
無論是做出那一刻選擇，於我而言，和死了都沒有差別，失去顧天澤，我會死，離開顧天澤，我也會死。
這是一個既定的命題，無法更改。
我沒有去懷疑萊朗要我做出這個選擇的真假，雖然曾經的相處和接觸，讓我認為他實際上是個和顧天澤一樣麵冷心熱的人。
但捐腎這樣的大事畢竟不是普通那些舉手之勞一般的小忙，我又怎麽可能天真地以為我真的不需要付出什麽條件就央求他做出這樣的犧牲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連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甚至或許都沒有臉活下去了。
我已經欠了萊朗無數次，甚至就在上一次綁架事件當中，如果不是因為他舍命相救，或許我也早就已經撒手人寰了。
罷了，就當把自己這條命還給他吧，如果這樣，還能夠救顧天澤的話。
糾結掙紮了半天，我在心裏下了決定。
總之，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顧天澤死去的。
我也曾嚴肅地告誡過自己，但凡有一絲希望，就一定要去替他爭取，更何況萊朗的腎源，跟他這麽匹配。
然而就當我擦幹眼淚，抬起頭看向他，準備說出我最後的選擇時。
門卻砰地一下被人從外麵推開。
“哥，我聽人說煦姐姐來了，她是不是在你這……”
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
艾米看著我們，小臉唰地一下變了臉色。
她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見，指著我們詫異道：“哥，煦姐姐，你們這是……”
我將要說出口的話因為她突然的出現而被打斷，此刻也不敢回答她的問題，隻默默地坐在床上。
她卻似乎敏銳地注意到了我通紅的眼眶。
三兩步衝到我麵前，她摟住我的肩膀，柔聲問我：“煦姐姐，你怎麽了？你和我哥……”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因為聽到她輕聲細語的我，眼淚不知怎的又開始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簌簌而下。
艾米或許以為我在萊朗這裏受了什麽委屈，又見我縮在他床上，一時間便誤會了，站起來對萊朗怒目而視。
“哥！你對煦姐姐做什麽了？”
見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萊朗似乎是有些無語地歎了口氣，解釋道：“我沒有對她做什麽，你想什麽呢？”
“呃……那煦姐姐為什麽會在你床上？”
她語氣依舊淩厲，卻已經多了一絲色厲內荏的意味了。
顯然，她對自己的哥哥也很了解，一開始，也不過是因為突然被我在他床上的樣子和哭泣的表現衝昏了頭腦而已。
不忍心讓她和萊朗之間因為我而產生什麽誤會。
我擦了擦仍然流個不停的眼淚，輕聲替萊朗解釋說我之所以會在床上，是因為之前和他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摔倒的緣故，隻是因為腳還有些疼，所以我就沒從床上爬起來。
聽完我的解釋，艾米訕訕地笑了笑，“這樣啊，嗬嗬……”
在她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萊朗直接提著她的衣領把她拎了出去，“我跟你煦姐姐還有事要談，你不要過來。”
“什麽？你們還要談什麽事情啊？我不可以旁聽嗎？哥，我可是你親妹……”
艾米滔滔不絕的話直接被萊朗隔絕在了門外。
這個時候，我和他都默契地沒有提關於那個所謂腎源和先前他說要讓我離開顧天澤的話題。
門外的艾米叫嚷了一會兒之後便嘿嘿嘿地怪笑了幾聲，然後沒了聲音，顯然是走了。
從她的怪笑聲，我猜出她可能是想歪了什麽，雖然我是有夫之婦，但這種事情，在相對而言比較開放的外國人看來，顯然是沒有什麽的。
但我這會兒卻顧不得要不要追上去跟她解釋什麽。
因為萊朗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顯然仍舊在等著我的答案。
我垂下眼眸。
先前本來已經在心底下好的決定，因為艾米的這一打岔，讓我突然失去了說出來的勇氣。
“我……可以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考慮嗎？”
最後，我憋出來這麽一句話。
說完後，我突然感覺壓抑的內心好像瞬間多了一口新鮮空氣，雖然心裏仍舊陰鬱疼痛得難受，但卻仿佛有了可以喘息片刻的空間。
於是我充滿祈求地看著他。